“頌生。”暮春開口，“洛學長的身體狀況，到底怎麽樣了？”

    “活不長久。”頌生四個字解決。

    “暮春。”阿宋低頭看著腳尖，“那個人你要怎麽處理？”

    “該怎麽處理就怎麽處理。”暮春抬頭，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遲暮春。”頌生說，“我送你回去吧。”

    暮春搖頭：“我想等等洛學長。明明……明明他都帶我去試婚紗了，明明他都說要給我一場盛大的婚禮……為什麽，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呢……”

    頌生和阿宋對視一眼，什麽都沒說。

    “連頌生。”暮春的眼眶紅紅的，“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活該啊，不珍惜洛學長，甚至還糾纏著他。”

    頌生看了南梔子一眼，沒多說什麽。

    “不管你有多活該，在老大眼裏，你也是個寶。”阿宋替頌生回答。

    阿宋站起身：“行了，那群人還在等消息呢，我先回去了。頌生，老大有什麽事情電話聯係。”

    “好。”

    “頌生你也回去吧。”暮春開口，“我守著洛學長，平安出來。”

    頌生動也不動：“不用，他的身體狀況我最清楚。”

    南梔子忍不住說：“頌生，你還是回去休息吧，你已經很久沒有休息好的。”

    一向好脾氣的頌生竟然吼了南梔子：“要回去你回去，這裏不是你玩過家家的地方。我的事情你管不著，也不想讓你管。”

    暮春愣住了。

    頌生竟然發脾氣了？

    看來南梔子，對於他的意義，真的不一般。

    手術室的燈終於熄滅。

    醫生走出來，和暮春說了好多，可是包含了太多的專業詞匯，暮春都沒聽懂。

    暮春沒聽懂，可是頌生聽懂了。

    他對暮春簡單翻譯：“命是撿回來了，需要好好調理。”

    暮春點頭。

    對他來說，隻要洛遙光活著，就好了。

    頌生幫忙暮春安排好了一切。

    暮春守在病床旁邊，想去打點水。

    洛遙光醒過來，肯定想喝水吧。

    暮春拿著水壺走出病房，就聽到了樓梯間頌生和南梔子的聲音。

    帶著幾分好奇，就走了過去。

    “頌生，你為什麽騙我她是你的女朋友？”

    暮春聽著這話，敢情是頌生說的，可是頌生為什麽要說謊？

    頌生的聲音沒有了平時的那一般溫和：“和你有關？”

    “怎麽會與我無關？”

    “那你說說，有什麽關係？”

    “我……”南梔子好像在組織語言，“她都結婚了，我承認她漂亮，可是你們不合適。”

    “合不合適不是你一個人說了算。”

    “你真的喜歡她？”

    “南梔子，你管得著嗎？”

    “她都結婚了！結婚的對象還是你的病人，連頌生，你怎麽能這樣！”

    “我怎樣？”連頌生冷笑，“如果我沒記錯，南小姐已經結婚了，你婚內來找我，你又怎樣？”

    “我已經離婚了。”

    “離婚？可是我記得，南小姐的丈夫好像一直沒有在離婚協議書上簽字吧？”

    “連頌生，我會讓他簽字的，你不要離開我好不好？”南梔子的聲音裏已經帶有了哭腔。

    “南梔子，不是我要離開你，而是你不要我。”頌生的語氣很堅決，“所以現在，請你離我遠一點。”

    “頌生……你不愛我了嗎？”

    “是，我不愛你，在被你狠狠傷害的漫長歲月裏。”

    暮春的手猛然握緊。

    我不愛你，在被你狠狠傷害的漫長歲月裏。

    這句話，是不是也是洛遙光曾經想對她說的？

    暮春覺得自己好像突然明白了頌生和洛遙光關係好的原因。

    這兩個人，都同病相憐。

    “南梔子，你在糾纏我下去對我們都沒有好處。麻煩你離我遠點，我有自己的生活。”

    暮春好像聽到了“噗通”的聲音，南梔子跪下了嗎？

    “南梔子，你跪我幹什麽？你給我起來！”

    “頌生，我什麽都不要了，我隻要你。頌生，我今天就跪在這裏求你，你真的不要我嗎？”

    頌生的聲音像是來自遙遠的北極，帶著寒冰：“是。我不要你。”

    這話讓暮春聽得心一顫。

    這不應該是頌生會說出的話。

    頌生是不是有什麽苦衷，才不願意接受南梔子？

    “頌生，頌生我求你……我求你，不要對我這麽殘忍。頌生……我愛你……”

    “南梔子，你想愛他一樣愛我嗎？是你說過的，你不會像愛他一樣愛別人了。南梔子，我們到此為止。”

    “頌生，就是我這樣求你，你也不願意原諒我嗎？”

    “是。”

    暮春靠著牆，咬住下唇。

    “老大的事情我很感謝你。南梔子，我們再也不見。”

    “連頌生！”

    頌生一出來，就看到了暮春。

    “聽到了？”

    暮春點頭。

    “走吧。”頌生似乎也不願意多說。

    兩個人坐在病床旁邊，很是尷尬。

    “你為什麽要騙她？”暮春打破沉默。

    “不為什麽。”頌生低頭玩著手機，“我和她沒可能的。”

    “頌生……”暮春說，“我知道，你就是那種有故事的人，可是頌生，同樣是女人，我看得出來，南梔子沒有騙你。”

    “暮春。”頌生頭都沒有抬，“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別人是怎麽說我的。

    “天才醫生，意外殺人，把最愛的人送進精神病院，連氏……這些標簽並沒有什麽錯的。”頌生關掉手機，“我答應過老大的，什麽不能說。”

    暮春忍不住皺眉：“哪怕放棄她？”

    “暮春，我真的很愛很愛她。”頌生雙手抱住頭，“可是我沒有擁有她的資格了。我用手術刀救過人，也用手術刀殺過人。你知道第一次殺人的感覺嗎？我就是一個殺人犯……我怎麽擁有她。我不會接受她。”

    “頌生，你剛剛說，把最愛的人送進監獄？”暮春的聲音都是顫抖著的。

    她不敢相信，那樣溫和地一個人，那樣溫文爾雅的連頌生，竟然做了那樣的事情。

    “是啊。”頌生用力抓著頭發，“是我。當年她所嫁非人，流產之後就崩潰了。那個人打算殺了她的，我隻能給她喂了藥，讓她的病表現得更明顯。讓別人以為她是精神病。”

    “你難過嗎？”雖然頌生親口承認，可是暮春覺得，他們之間的恩恩怨怨，並不簡單。

    “難過啊。”頌生的聲音沙啞起來，“我是在救她。可是她恢複過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那個她深愛卻傷害她的人。在南梔子眼裏，我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你說……她這樣，要我怎麽信她說的愛我？”

    暮春又問：“我好像聽到你說了什麽律師，什麽意思？”

    頌生終於放下手：“那個人不願意離婚，為了感謝她救了老大，我把我的名片給她，讓她聯係陳沉或者陳默，看在我的麵子上，陳家兄弟會幫她。可是……我都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想離婚。”

    暮春抬手，放在頌生的頭上：“別去懷疑了，頌生。用心去看待吧。”

    意識到自己的動作不對，暮春連忙把手放下來：“對不起。”

    “謝謝你，暮春。”頌生並不在意，“當初老大說，你的好，是我們短時間內很難看到的，現在，的確如此。”

    “別說我了。”暮春笑，“想想你要怎麽麵對南梔子吧，你都說了那麽多難聽的話。”

    頌生卻說：“我不會麵對她了。暮春，你也當做，我沒愛過南梔子吧。”

    暮春抿唇，一點都不信頌生的話。

    洛遙光跟她講過頌生和南梔子的故事，她還記得。

    “就這麽放棄，甘心嗎？”

    “不是甘心不甘心的問題。”頌生說，“是認命了。”

    暮春抿唇。

    她好想牽一牽頌生的紅線啊。

    暮春站起身：“我不懂醫，你看著洛學長，我去買飯，你也沒怎麽好好吃飯吧？”

    “好。”

    暮春剛出醫院，就看到在門口哭泣的南梔子。

    暮春有些於心不忍，走過去：“在這裏哭有意思嗎？”

    “遲暮春？”

    “抱歉讓你失望了。”暮春聳肩，“我並不是頌生。”

    “你來幹什麽？”

    “不幹什麽，隻是要去買飯而已，畢竟頌生也很久沒有吃飯了。可惜我不知道頌生喜歡吃什麽。”暮春作可惜狀。

    “我知道。”南梔子自告奮勇，“我知道他喜歡吃什麽，我幫你買。”

    暮春笑了。

    “你笑什麽？”

    “沒什麽啊。”暮春聳肩，“那頌生的飯就交給你了。”

    “對了，你老公醒了嗎？”

    “沒有。”

    “其實你老公挺帥的。”

    “我知道。”

    “可我心裏隻有頌生。”

    “我又沒說你覬覦我老公。”

    “其實頌生說你是他女朋友的時候，我覺得我輸的徹底。”

    “為什麽？”

    “因為你真的很漂亮啊，遠遠看著就覺得很容易接觸。”

    “啊，你當初怎麽沒來問問我。”

    “不敢啊，要是你真是他女朋友，我豈不是很悲催？再說你這樣漂亮，不是直接秒殺我才怪。”

    “……”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暮春發現，南梔子真的很好相處。

    性子很直，卻沒有什麽惡意。

    可惜了頌生啊。

    暮春在心裏歎氣。

    可惜了頌生，對愛情已經沒有了任何期待。

    暮春下定了決心。

    南梔子和連頌生的紅線，她牽定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