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子帶著懾人的威力，並不指望她回答，掏出手機看了一眼，“打了十九通，我告訴自己第二十通你再不接就永遠不要回這裏，”他頓了頓，抬頭注視著她，眼中光芒奪目，聲音卻陡然又低了幾個度，“但是我沒有打最後一通。”

    若不是夜太安靜，她可能都聽不到後半句話。

    她的心劇烈跳動起來，不知是他的話，還是他受傷的神色。

    不屬於她的愧疚感席卷著她的理智。

    他一個人，孤孤單單地坐在寂寥的夜色裏，執著地等著她回來。

    也許是擔心，也許是自尊作祟。

    但不管是哪種，他都真真實實地在等著她回來。

    她忽然想抱抱這個倔強的男人。

    身體不受控製地行動，她在他的視線裏一步步走近他，站立在他麵前，伸手將他輕輕環住，溫柔而歉疚，“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她突然的懷抱讓男人頓在那兒。

    而抱上他的那一刹那她就清醒過來，剛要鬆手被他按在懷裏。

    力道不重，完全可以掙開，但她沒有，安靜地靠著他。

    兩人默認今晚是可以破例的夜晚。

    靜靜相擁了幾分鍾，擔心顧婉安的段母一出房間就看到如此場景，一愣隨即偷笑一聲轉身回了房，關門的聲音卻沒控製住，驚醒了擁抱的兩個人。

    “……”她迅速從他懷抱裏逃脫出來，慌張地將頭發撩到耳後，臉紅得滴血，緊張地手都在抖，“不早了……睡吧。”

    她語速飛快說完，逃也似的上樓，此刻已經顧不上急促的腳步聲可能會驚醒已經睡著的人。

    段奕琛看著她匆匆上樓，手指在虛空探了探，仿佛還能觸及她的溫度。

    實在很難描述這種感覺。

    而曖昧很快就被打破。

    當他看見她又一次早早起床去赴約的時候怒氣增了一倍，忍著怒氣反諷，“今天是不是要十二點回來？”

    昨天迷迷糊糊結束，她本來有些不能麵對他，誰知道一見麵就聽到他的嘲諷，好勝心一下子就被激發，冷笑著回應，“說不準，淩晨一點都可能哦。”

    說完趾高氣揚地離開，留他一個人在樓上咬牙切齒，手癢心癢，恨不能把她抓回來好好教育一番。

    然而她也隻是嘴上逞逞能，哪裏敢真的回去得遲，昨天是他轉性沒有追究她，她不敢再嚐試。

    所以時針剛過九點她就到家，看到段奕琛和段母都在大廳坐著，衝段母展顏一笑，“伯母，我給您帶了水果。”說著將帶回來的東西獻寶似的遞上去，段母也隻是擔心她的安危，見她平安回來又討好她，自然不會真的人心責備她。

    象征性地嗔怪幾句，“以後回來早點，不要讓我們跟著擔驚受怕，昨天你總不回，奕琛都要發火了。”

    她一提到昨天的事，兩人臉色同時一變，對視一眼後不約而同地錯開。

    實在是有點尷尬，回想起來都不敢相信是自己做出的事。

    三人斷斷續續地聊了幾句，到了入睡的點，段母先行離開，留兩人大眼瞪小眼。

    誰都不肯先起身一步。

    “我先去洗漱，等會去找你。”顧婉安率先打破沉默，也不看他，兀自說完打算上樓。

    男人輕輕點頭，看她上樓後又坐了一會兒才跟上去。

    又到了換藥時間。

    當顧婉安帶著滿身的清淡香氣推開門的時候他幾乎以為她是故意勾引他。

    “你準備好了嗎？”知道他洗漱不太方便，所以她盡可能留多時間。

    “嗯。”為了方便他今天隻穿了浴袍，露出左臂後連帶著一半的胸膛都露在外麵，她看了一眼，迅速移開目光。

    準備好各種物品後，她著手換藥，難免注意到他光禿禿的胸膛，有些不好意思，“你……能不能把衣服遮上？”

    “我又不是女人，用不著避嫌。”明知她是什麽意思，他就偏要反其道而行，故意不如她意，看她表情漲紅的模樣分外開心，甚至故意多露一點。

    “變態。”她低聲罵了兩個字，注意力拉回到傷口上。

    的確比之前好多了。看來這藥還挺管用的。

    她小心用棉簽把前天的藥物清除，等擦幹淨後細細地上藥，時不時地抬頭觀察他的表情，見他可以忍受才又繼續。

    然而看多了之後她就發現男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她享受這樣的注視，但也害怕。

    害怕再次沉淪。

    “這位先生您可不可以收一下您的眼神，我是不會在您傷口上撒毒藥的。”玩消是解除尷尬轉移注意的最好方法，她企圖說服男人移開視線。

    顯然是不可能的。

    “不可以。”斬釘截鐵的拒絕，讓她覺得自己雞同鴨講且浪費情緒。

    “嘶——”她猛地一按，滿足地聽到他倒吸冷氣的聲音，幾分暗爽，讓你和我鬥。

    盡管如此，男人依舊沒有挪開視線，直愣愣地盯著她，像要找明白她臉上到底幾顆痣一樣。

    “好了。”她上完最後一點，收飛速收好東西，全程不看他，任由他盯著自己。

    “我走了。”放好醫藥盒，她交代一句就要離開。

    “等一下。”被他叫住，她猶豫一瞬，停下腳。

    男人依舊靠在床背上，探究的眼神耐人尋味，隔了好久才接道，“注意保護自己，不要回來那麽晚，我和媽都很擔心。”

    這句話歧義太大，乍一聽還以為是夫妻間的對話。

    她臉一紅，為自己不恰當的聯想害臊，比昨天好歹清醒一些，“讓伯母擔心很抱歉，以後不會了。”

    聽她隻對母親有歉意，他的脾氣衝上來，略微不爽，強調道，“我也很擔心你。”

    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說出這句話意味著什麽。

    她抿抿唇，勉為其難地回應他的關心，“抱歉讓你擔心。”

    說是示弱，其實也是她的真話。

    對於他毫無保留的這份關心她仍舊懷有感激。

    聽到想聽的話，他愉悅一些，默了片刻，竟然不知繼續說什麽。

    “還有話要說嗎？”她想離開。

    “……傷口有點疼。”（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