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情況她本該義正言辭地責備他，但當她看到他那張與哥哥相似度極高的臉時，莫名開不了口，反而懊悔自己又上了套。

    “抱歉，一時興起……”他明顯憋著笑，嘴角沾著一點咖啡漬，有幾分可愛，她移開視線，心裏卻矛盾不已。

    他們太像了。

    哥哥每次整過她之後也會這樣憋著笑一本正經地毫無誠意道歉，喝咖啡的時候也會不注意嘴角咖啡餘漬，不管被她取消多少次都笑嘻嘻地掛在嘴邊，非得挨了她的揍才肯擦。

    “沒事。”她都不知道自己可以如此大度，對陌生人的作弄抱以包容。

    蘇祈的笑忽然憋不住，肩膀聳動著，她一臉迷惑。

    “看不出來顧小姐性格如此和順，在來之前我也聽助理提過一些顧小姐的事跡，還以為顧小姐是直爽灑脫的人。”若是助理在身邊大概會訝異，他從不會對一個陌生人說這麽長的話。

    她被說得無地自容，又擔心小心思被發現，強作鎮定，“蘇先生意思是我脾氣暴躁吧？”

    圈子裏如何評價她她很有自知之明，對於他的話她毫不意外，因此問話也是調侃居多，不料男人卻認真起來，一雙深邃的眸子盯著她不放，一字一句解釋，“顧小姐誤會了，我並不認為顧小姐是那樣的人，相反我覺得顧小姐很有人格魅力，是我欣賞的女性。”

    突如其來的讚美讓她措手不及，愣了半晌才明白這是商業互吹階段，帶著笑回應他長串的讚美，“過獎了，久仰蘇先生大名，今日一見果然不同凡響。”

    她很少外出談判，對商業互吹還停留在最原始階段，話音一落連她自己都忍不住腹誹落伍，蘇祈先一步笑開，“原來顧小姐對我關注多年，我最近剛剛回國。”

    不說還好，一說更加尷尬，她恨不能找個地洞鑽進去。

    “嗬嗬……”她訕笑一聲，平日裏溢出來的機智在今天沒有絲毫作用，反而頻頻給她添堵。

    “不開玩笑了，”他收斂笑意，整整衣裝，她不自覺地跟著他行動，以為他終於要開始談生意，一本正經翻開文件，剛要開口陳述，被他伸手示意打斷，“在來之前我已經看過策劃案了，直接簽字吧。”

    “嗯？”她眼睛驀地瞪大，她帶著長篇大論來，甚至做好了鏖戰的準備，結果告訴她可以直接簽字？

    蘇祈挑挑眉，食指敲敲桌麵，有些好笑，“怎麽了？難道顧小姐不想簽嗎？”問完想到什麽似的又自顧自地回答，“也是，據我所知，顧小姐似乎與顧家關係不好，不願意促成生意也是正常的。”

    “……”她竟然無法反駁。

    等待過程中她的確有動過不如直接黃了生意的心思，卻主動打消，一是做人要有底線，二是做事不能虎頭蛇尾。所以她還是有做好事情的決心。

    “我不認為您有權利私自調查我的家庭。”她並不是生氣，隻是被他驀然而來的真話弄得措手不及，需要別的話題轉移注意力。

    蘇祈歪頭，一副紈絝子弟的模樣，笑得意味深長，“私自調查固然是我的不對，但我在調查後仍然赴約，顧小姐難道不想想這之後的理由嗎？”

    不懂他在打什麽啞謎，顧婉安躲開他直接的視線，胡言亂語地打趣，“難道蘇先生看上我的美貌了？”

    說完氣氛尷尬一秒，遲鈍反應過來的人才發現自己不知不覺中把他當成了自己的哥哥，玩笑也開得很是隨便。

    “不好意思……我……”她坐直身體，著急想要解釋。

    還沒說完就被他打斷，“顧小姐不必驚慌，”他笑得愈發高深莫測，交疊的腿換了個上下位置，整個人很是隨和，“蘇某的確是看上了顧小姐的美貌，”在她驚訝又猜測的目光裏淡然地補上後半句，“可惜顧小姐隻適合做我妹妹。”

    玩笑一般帶過這個話題，他伸手拿過簽字筆，在手裏轉了轉，笑意滿滿，“所以顧小姐想簽嗎？”

    而她隻顧著盯著他拿筆的手發愣，未免也太巧合了。

    哥哥也喜歡轉筆，連轉法都一模一樣，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有轉筆的習慣，但每個人都會有自己轉筆的節奏，可他和哥哥的節奏太像了，像到她以為是可以模仿。

    “冒昧問一句，”她不確定地開口，緊盯著他的雙眼，擔心他撒謊，“您認識顧浩庭嗎？”

    “顧浩庭？”他眯著眼小聲重複一句，隻是耳熟的程度，卻不認識，“不太記得，抱歉，我應該認識他嗎？”

    “……沒有，我隨口問問。”她失落垂眸，騰升起的微弱星光很快熄滅。

    將合同推到他麵前，全程盯著他的手，看他在每一頁的落筆。

    不一樣。

    簽字不一樣，哥哥喜歡龍飛鳳舞，但他是一筆一筆寫實。

    “顧小姐是對我的手有什麽好奇的地方嗎？”他放下筆，卻不把合同還回去，反而含著笑意問她。

    她猛地回神，卻不知如何接話，含糊其辭，“因為您的手很好看……”

    “顧小姐是手控？”他順著話問。

    手控？手控是什麽？她一臉茫然，落在他的眼裏一切了然。

    “啊……我是的……”管他什麽意思，先承認糊弄過去。

    他點點頭，也不知道信了沒信，默然一秒又提出新的要求，“既然我這麽爽快地簽了合同，顧小姐是不是應該和我吃飯慶祝一下。”

    突然而來的約飯，她腦子甚至來不及處理相關信息就已經點了頭。

    “謝謝顧小姐肯賞臉，”得到肯定回答，他瞬間笑開，給不苟言笑的臉添了幾分孩子氣，前後反差引得她又是一怔，“今天我還有個會，不如約明天吧，正好還有一些細節需要商定。”

    掌控節奏的男人安排著明日行程，而她隻有點頭的份。

    她想接觸他。

    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像哥哥，也許是想知道他和哥哥到底有沒有關係。

    “顧小姐，合作愉快。”他站起身，伸出手，她也茫然跟著伸手，視線卻移不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