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裏舊了好多。”她望著寺廟尖尖，感歎一句，男人沒有作聲。

    那天的場景，他仍舊記憶猶新，回想起來，那可能是他最接近幸福的一次，但他當時在猶豫什麽呢？

    他隻是被自己失控的心跳嚇住了。

    從小被教育自持自製，連心跳頻率都控製得很好，唯獨麵對她時，他的情緒總是不受控製，以至於到後來他盡量避免和她的見麵，父親教導他要做一個成熟穩重的人，不能毀在一個無理取鬧的女孩兒手裏。自詡大人的他如是想道。

    可是在聽到她怯怯又膽大的告白時，那一瞬間他的心跳失控了。他隻能緊繃著臉，克製著情緒的泄露，才不至於丟盔卸甲，而看到她情緒漸漸冷淡，倉皇跑開的時候，他遲鈍地意識到自己可能做錯了什麽。

    他想要搞清楚那份情緒的由來，次日頭一次主動地等著顧婉安的電話，卻什麽都沒有。

    又等三天，仍舊什麽都沒有。

    他有些著急了，但沒有任何行動。

    又過兩天，著急淡化，他也慢慢看開，覺得情有可原。

    等到她再出現在他的麵前，那時的悸動已經消失不見，不，或許隻是被他壓抑在內心深處。

    “嗯。”縱然有再多的思緒，此刻想來也毫無用處，他沉默回應一聲。

    兩個人不約而同地踏進大門，寺廟裏人雖不多，香火卻很旺盛，上了一炷香，悠悠往裏走，跪在菩薩像前虔誠跪拜，兩人各有所求，就連不信的段奕琛也閉上眼。

    他說不出自己的所求。

    但是他就是想許願，給自己留點什麽，或者給顧婉安留點什麽。

    她就像是他生命裏不可磨滅的存在，不管她以何種身份，都是他重要的人。

    “二位有些眼熟。”出了大殿門，拐彎處走來一個主持，他倆一愣，認出來是幾年前的那個主持，恭敬地行禮，主持擺擺手，“許久不見，近來可好？”

    “托大師的福，還不錯。”她笑得很乖巧，褪去了鋒利，隻剩下柔軟內斂，段奕琛站在她身後微笑點頭，沒有說話。

    “那就好，現在快要成家了嗎？”主持笑眯眯地問，滿目慈悲。

    成家？這又是哪裏來的問題。

    段奕琛最先反應過來，禮貌地回應，“沒有。”

    他這麽一說，她也明白過來，想要解釋，又覺得沒有必要，牽強地笑著，“一個人挺好的。”

    主持了然，眼神在兩人之間來回，顯出些遺憾，“可惜了”三個字呼之欲出，又停在嘴邊，到底是別人的事，他一個旁觀者，不得妄言，隻是在與他們擦肩而過的時候沒忍住說了一句，“目之所見，非真也。”

    她與住持對視一眼，不置可否。

    勉強逛完一圈，著實疲憊，她轉個身，“就算我可以翹班，但是我真的很累了，可以走了嗎？”

    他本意是拖住她不讓她去找蘇祈，現在放她走了，保不齊她幹脆不上班直奔醫院，因此沒有立即回話。

    “怕我找蘇總？”她一眼看穿他的心思，冷笑一聲，“這你就不用擔心了，現在我也不會過去打擾他了。”廢話，這都幾點了，正是午休時間，還好她沒有提前告訴他她會過去。

    “真不去？”他遲疑地追問。

    “不去。”得到簡潔有力的回答，他勉強相信，緩緩點頭。

    終於能下山的人長舒一口氣，在前麵帶路，果不其然帶到了一條無人走的小路上。

    她看著幽深的小徑，忽然覺得哥哥以前說她蠢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繼續走吧，這裏看樣子有很多人走過。”正在她猶豫不決要不要返回時，他的聲音響起，帶著安定人心的力量，她一顫，腳下不自主跟著往前走。

    好在這條路真的可以通向山下，走了十來分鍾，就隱隱嫩看到停車場的地方。

    快到了。壓抑的沉默已經快逼瘋她了。

    急切的心情促使她腳步飛快地走向那邊，沒注意腳下的石頭，踩上去，崴腳理所應當。

    “嘶——”為了照顧她的情緒一直保持著適當距離的段奕琛沒來得及扶住她，隻能眼見著她跌倒在地，三步並作兩步跑過去，將人半抱在懷裏，急忙查看她的腳踝，看樣子是扭傷了。

    “能走嗎？”他低聲詢問。

    “不知道。”扭得有些痛，她帶了點顫音，摸著自己的腳，聽到他問話一抬頭，兩人距離不過咫尺，呼吸交融，具是一愣。

    太近了。她想道，想往後撤一撤，可後麵是他的懷抱，顯得投懷送抱的，打消了這個念頭。

    “站起來試試。”他扶住她的腰把她半抱起來，讓她靠著自己站穩。

    感受著她微弱的香水味道，他有些微醺，意識甚至都恍惚了。

    “段少？”她好不容易站穩，想要擺脫他的桎梏試一試能否走動，推了推他的手，卻發現推不動，心一慌，壯膽似的叫了一聲。

    段奕琛垂眼看她柔順的頭頂，覺得自己著魔了。

    竟然會覺得她頭頂也這麽好看。

    “你走走試試。”異樣的燥熱讓他猛地回神，掩飾般地立馬鬆開手，還往後撤了一步，落在她眼裏就像是嫌棄一般。

    掐一秒還覺得他溫柔，後一秒就被無情推開，果然還是她念想沒斷幹淨的錯。

    “能走嗎？”可他即便退遠了，仍舊時刻關注著她的狀態。

    她稍微動了動，能走是能走，但每走一步都像是踩在刀子上，忍還是可以忍，餘光瞄到他難得袒露的關懷，心神一動，仍舊咬牙堅持，不就是扭了下腳，哪裏那麽嬌氣，走當然可以走。

    以實際行動展示移動能力，她抬腳，落腳，咬緊牙關，不像是在走路，像在受刑。

    他不是傻子，自然一眼看透，迎上去要扶她。

    “我自己走。”她還在嘴硬。

    “我背你。”他的態度還算良好。

    “不。”她垂頭，繞過他繼續往前走。

    他眼神一暗，伸手剛要把她打橫抱起，手機鈴聲突然大作，她一愣，反應了一會兒才發現是自己的手機。

    看到來電人，她急忙接起來，“喂？怎麽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