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氏徹底完了。

    這是他昏過去的最後一個想法。

    等再醒過來，床邊多了一個人，他定睛一看，是公司財務副總監。

    “顧總您醒了？”他見到他清醒過來，有些局促地搓了搓手。

    顧誠賢示意他把自己扶起來坐好，折騰了好一會兒才平複了呼吸，“沒想到現在隻有你來看我。”

    副總監臉色一僵，其實他也不想來，但是公司裏上上下下的員工等著發工資，他一個副總監，也就名頭大點，手裏什麽權力都沒有，就連他的工資也是按照尋常員工發放，若不是下麵的人催得緊，他壓根不想跑這一趟，直接離職算了。

    “顧總，我來是有事想和您說，”沒有功夫寒暄，他下午還有一場麵試，要速戰速決，“公司裏現在人人自危，大家已經在準備跳槽的事了，但是上個月的工資……”

    他話沒有說完，顧誠賢已經懂了他的意思，苦笑一聲，嗬，還以為公司裏總算有個人關心他，沒想到也是為了錢。

    也對，這世上，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人家給他打工不就是指著賺錢嗎？樹倒猢猻散，情理之中。

    “顧婉言……”他剛想說她那兒還有一筆備用資金，忽然想到她早就反水，怎麽可能會留著那筆錢，“這樣，這是我的卡，裏麵應該夠付你們上個月的工資。”

    他說著從兜裏拿出一張卡，最初辦這張卡就是為了應急，沒想到真的有一天會用上。

    “好，謝謝顧總。”副總監拿了卡就要走人，顧誠賢看著他毫不留念的背影，恍然覺得自己前半輩子大概是白活了，如今在醫院住院，卻沒有一個人真正的關心他。

    嗬嗬，他苦笑一聲。

    另一半拿了卡要發工資的副總監先去ATM查了查，一分錢都沒有，他一愣，顧誠賢是在耍他嗎？

    他怒氣衝衝地返回醫院，忍著氣問他，“顧總，都到這個關頭了，您就別耍我了。”

    “耍你？”他一臉懵，顯然沒有反應過來。

    “這張卡裏一分錢都沒有。”他抖了抖手裏的卡，明顯在發怒的邊緣。

    顧誠賢徹底怔住，這張卡一直跟在他身邊，從來沒有離開過，裏麵的錢怎麽可能不翼而飛？他大腦飛快轉動，很快就找到懷疑對象，賀佳佳這個小賤人！他的手攥緊被子，揪出一團褶皺，副總監見他這樣，多半也知道自己得不到回答，打算用自己的方式處理。

    病房再次剩下他一個人，顧誠賢望著天花板，摸出手機打給賀佳佳，打過去立馬被掛斷，再打過去就是關機，看來她打算跑路。

    這下是真的走投無路了。

    顧氏公司上上下下亂得不行，顧家也隻有管家還在勉強維持著紀律，有些心思不定的已經收拾東西走人，而賀佳佳自從那天匆匆忙忙出去後就再也沒有回來，老管家閱人無數，也猜到她早就逃跑了。

    “哎，人心啊……”老管家看著空蕩蕩的房子，想著若是顧婉安在也許會不一樣，雖然她在顧家不受寵，但憑著他閱人無數的經驗，若是此時她在這裏，場麵也不會混亂到這個地步。

    被他念叨的顧婉安也並不能完全置之事外，關於顧家的事她都是看新聞得知，就連顧誠賢住院這種事她也是從報紙上得知，顧婉言消失不見，賀佳佳捐款逃跑，現在的顧家儼然變成了全滬城最大的笑話。

    “你不去看看你父親嗎？”段母坐在她身邊，瞥到她手機上的消息，輕聲關懷一句。

    怎麽說都是生她養她的人。

    她苦笑，“我是打算去，但不是現在。”

    顧氏沒了，她多少還是有些心疼的，畢竟那本該是她哥哥的財產，哪怕是一座空樓，那也是他的。

    可惜現在就這麽不明不白地沒了，換作是誰都會可惜吧。

    “不要多想，順其自然。”段母拍著她的手低聲安慰，這幾天眼看著顧氏事態發展越來越嚴重，她想過要不要幫一幫，但看顧婉安冷著臉的模樣，又沒有多話。

    猜也猜得到，顧家的死活與她無關，若非她姓顧，可能她連相關的信息都懶得多看一眼。

    又過了兩天，她終於決定去醫院看看顧誠賢，算是給這個強弩之末的中年人唯一一點安慰。

    她對醫院不太熟，繞了一大圈才到達顧誠賢的病房。

    “該換藥了？”聽到開門的聲音，他有氣無力地問了一句。

    “我來看看您。”她關上門，提著水果坐在他床邊，拿起一把刀削了一個蘋果遞給他，“您吃。”

    顧誠賢還沒反應過來，愣愣地接過，咬了一口，才遲鈍地低笑，“沒想到最後隻有你來看我。”

    “我本來沒打算來。”顧婉安也是個直白人，淡淡地說了句實話。

    顧誠賢一噎，半晌笑了一聲，現在糾結這些毫無用處。

    “公司打算怎麽辦？”她垂著頭，隨意問道，沒有任何其他目的。

    “破產。”他這幾天想了很多，但畢竟人老了，稍微動動腦子就會疲憊。

    她點點頭，這樣的決定也在她的意料之中，隻是想想顧浩庭的處心積慮，仍舊為他感到不值。

    兩人沉默著，一時無話。

    “既然如此，不知有沒有興趣和我老板談一筆生意？”一個聲音突兀地插進來，兩人同時看向門口，一個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的年輕人站在門口，笑得克製有禮。

    “你是誰？”顧婉安警惕地起身，盯著來人。

    那人笑笑，“我隻是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倒是我們老板對顧氏很感興趣，所以想問問您二位是否有合作意向？”

    在這風口浪尖上要來收購他們顧氏？要麽是錢多任性，要麽就是另有目的，兩人都是人精，更傾向於後者。

    “我能聽聽理由嗎？”顧誠賢還躺在病床上，顧婉言不知所蹤，能主持大局的目前隻有顧婉安一個人。

    門口的人還算配合，仍然抱著禮貌溫和的笑，“您若是想知道，隻要親自和我老板見一麵，就什麽都知道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