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密斯……”她輕聲喚道，一方麵感激他為自己的犧牲，一方麵又想讓他幫忙拖延時間。

    “不用勸我，我已經決定好了。”他擺擺手示意她不用勸，又看向摟著她的人，“段少爺，請務必監督手術的施行。”

    他太清楚顧婉安的個性了，要強不說，還總以為自己無所不能，這種時候就需要他們強勢一點，不給她決定的機會。

    三個男人已經妥妥安排好了她接下來的任務，她再反駁也沒有用，隻好苦笑一聲，緩緩點頭答應，答應後握著段奕琛的手，“一定要關注我哥哥的消息。”

    他點頭，算是承諾。

    醫生很快安排上了手術，手術過程雖然駭人，但醫生有過一次經驗，這次操作起來格外順利，比預計的時間生生縮短一倍，僅僅用了一天就做完。

    他從手術室出來的時候段奕琛一臉隱忍地沒有上前，眼睛卻巴巴地望著他，他笑了笑，“一切順利。”

    段奕琛這才如釋重負地長舒一口氣，頹然坐在椅子上，醫生又叮囑了一句，“現在還不可以探視。”

    “好。”

    顧婉安這一昏迷就是三天，史密斯的狀態倒還不錯，手術後沒多久就醒了，醒了後沒過幾個小時就能開始處理公務。

    段奕琛晝夜不舍地陪在顧婉安身邊伺候她，還有一個人。

    “她今天狀態怎麽樣？”夫人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輕聲問道。

    “如常。”他不鹹不淡地回答，沒有看她。

    這不是她來的第一次，當然也不會是最後一次。

    “我有話和你說。”夫人站在門口看了他一眼，輕聲道。

    從她第一天過來他便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聞言隻是意料之中地站起身跟著她到門外。

    “您有什麽事，請說。”他沒有看她。

    “我已經失去我愛的人了。”她悵然開口，經過歲月沉澱的嗓子帶著成熟的惑人，“浩庭現在生死未卜，如果婉安再出事，那我一個親人都沒有了。”

    這麽一說，好像她確實很可憐。

    但往深處想，其實是她自作自受。

    顧浩庭的生死未卜和喬治有關，而和喬治扯上關聯的契機是他的病。

    顧婉安現在待在這裏某種程度上也是因為她的病。

    而這個病，是遺傳，如果早些時候她不一聲不響地離開，提早給出解決辦法，也不至於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所以呢？”他沒有反駁她的話，也沒有肯定。

    “歌德肯定不會輕易罷休，如果他再有什麽舉措，我希望你直接帶婉安離開。”她正視他，一字一句十分誠懇，誠懇裏透著強勢。

    顯然在來之前她已經打好腹稿了。

    可惜他不吃她那一套，淡然地望著她，半晌開口，“您始終都不知道該如何做個好母親。”

    沒想到他會突然岔到這個話題，又是她的死穴，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不等她張口反駁，他自顧自地說下去，“您是不是覺得自己是她的母親，就對她的人生有了指手畫腳的資格？”

    “您錯了。”

    “即便您是她的母親，但她也是個獨立的人格，她有自己的做決定的權利。”

    “我是她的丈夫，我會盡我所能愛她護她，同樣我也會尊重她，絕對不會逼她做她不願意的事。”他語氣低沉，話語懇切，仿佛是真的把她當長輩在和她交心，實際上他隻是在用自己最和藹的態度勸她不要多管閑事，“她不會選擇離開的，我明白，我希望您也明白。”

    一番話有理有據，說到人心坎裏，饒是麵色不好看的夫人最終也隻能沉默著，良久，她輕歎一聲，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默默轉身離開。

    他目送她離開，沒有送。

    有些情誼，到這兒就夠了。

    昏迷三天的顧婉安終於醒來，第一件事就是要水喝，段奕琛欣喜若狂地伺候她喝完水，噓寒問暖地問了一通，在得到都不需要的答案後靜靜守在她身邊。

    “斐俊怎麽樣了？”她靠著床，垂頭思考一會兒忽然想到這麽個人。

    手術前把他帶回來，一晃這麽久了，也不知道他有沒有作妖。

    “鎖著了。”出於和她同樣的考慮，他直接把人鎖在了客房裏。

    “你把他帶我這裏來吧，我有話問他。”她思考了一下，輕聲道。

    他縱然狐疑，倒也沒有多問，尊重她的意願把人弄到房間裏，斐俊的精神麵貌還不錯，看樣子即便鎖住他，待遇還是很好的。

    “你知道我哥的下落嗎？”她開門見山地問。

    之所以這麽問，是因為他對顧浩庭一直不怎麽待見，對於自己不怎麽待見還天天在眼前晃的人自然會多一份關注。

    “不知道。”他白了她一眼，要是他能知道，還在這裏和他們瞎咧咧？

    “哦。”她點點頭，意味不明。

    “你們什麽時候放我走？”見對話戛然而止，他不服氣地重新挑起話題。

    她看了他一眼，又和段奕琛對視一眼，抬手對後者道，“幫我準備藥吧。”

    他本來還擔心歌德斐俊會不會有什麽異常舉動，但一想他被鎖著，便放心離開。

    等他走後，顧婉安的視線才重新回到他身上，淡淡地開口，“你真的不知道他們的下落嗎？”

    她總有一種奇怪的直覺，好像他應該知道，不然就是知道點別的她不知道的事。

    但他隻是翻個白眼，一口咬定，“如果我知道，我壓根就不會去找歌德。”

    都說到這份上了，她也不好再逼，隨意點點頭便不再理他，自顧自地翻看雜誌。

    他以為她還會說話，眼看著二十分鍾過去，她並沒有開口，倒是他最先憋不住，“你們是不是知道他們下落了？”

    “沒有。”她簡單地回答。

    “真的？”輪到他不斷反複追問。

    “嗯。”她的答案越來越簡潔，之後便不再理會。

    斐俊一個人嘟嘟囔囔，“兄妹倆一副德行，說話不說全，吊著人胃口。”

    聽著他的碎碎念，她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果然把他關在這裏才不會無聊，之後說不定能套出什麽有用的信息。（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