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荼蘼花開(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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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瞬間,整個地下停車場如同深夜一樣寂靜。
    荼蘼花的花語是末路之美,琥珀易碎,樹脂凝固之後的硬度壓迫足以將一個人慢慢至於死地。在場的所有人都知道,“荼蘼”至美在於她此時還殘存的生命。
    屠楠顫抖的走上前去,想要將已經與姐姐合二為一的琥珀剝離開來,但是剛一抬手,就被溫延青製止了。
    “不可以……咳咳……”
    溫延青焦急的伸手製止,卻因重心不穩險些從輪椅上跌落下來,穩住之後才緩緩說道:“因為條件不允許,製作‘荼蘼’之初隻是在頭部和心髒部位做了分隔,其他部位與樹脂已經渾然一體,硬要剝離結果隻能是玉石俱焚。”
    “什麽?”屠楠有些踉蹌的往後退了一步,她不敢相信,自己幾經周折,費盡心思換來的隻有眼睜睜的看著姐姐的生命進入倒計時。
    “不過有兩個個辦法。”
    在屠楠絕望之際,溫延青再次開口:“一來‘荼蘼’製成時間較短,可以使用酒精溶解。二來,就是通過110°135°的高溫將其放入密室溶解。當然,後者成功率會大一些,你也不必擔心高溫會對你姐姐有什麽樣的影響,我自有辦法。”
    “但是,‘荼蘼’必須由我帶回去。”
    “首先,‘荼蘼’已碎,你一個人很難保證在不傷害你姐姐的情況下將其帶回,其次,無論是酒精溶解還是高溫溶解,都不是你能夠輕易做到的。可不可以,就在你一句話。”
    “我……”
    屠楠猶豫了,自己為了救姐姐,繞了這麽大一個圈子,不僅沒能救下姐姐,還險些將她毀掉,為了姐姐自己連犯罪都敢,最後卻不得不將其拱手還給這個一手毀掉姐姐生活的變態老頭。
    “好……”
    “警察來了!”
    “吧”字還沒說出口,警報聲伴隨著旁邊人慌亂的腳步聲、嘈雜的喧鬧聲淹沒了整個地下停車場的出口,一瞬之間所有人四下散開,屠楠再回頭,不管是溫延青、阿來還是戚漫和恩兮,早已跑得不見蹤影,整個現場就隻剩下了屠楠和躺在一邊的“荼蘼”。
    “不許動!”
    看著黑洞洞的槍口指向了自己,屠楠隻能毫無意識的舉起了雙手,幾個身著警服的人走下了車,身後跟著的,正是那個拍賣未果憤然離場的老頭。
    短短的幾個小時,仿佛人生中所有的大起大落都放在了屠楠一個人的身上,她似乎已經忘記了怎麽思考,隻能行屍走肉般的被警察推上了警車。
    就在上車前的那一刹那,屠楠朝著“荼蘼”的方向望了最後一眼,然而就是這一眼,便是與姐姐屠芷的最後一眼。
    那個老頭正貪婪的趴在“荼蘼”旁,用手輕輕的托起了她的頭部,搬起來重重的吻了下去,仿佛要與之骨血相融。
    “我要帶你走,要你陪我一輩子……”
    破碎“荼蘼”重度不是老頭一人就可以輕易負擔的,在他抱起“荼蘼”的一瞬間,屠芷的頭部便與身體分成了兩半。
    “不!!!”
    屠楠瘋了似的跑向姐姐,卻被警察強行將雙手反剪,按進了警車裏,隻留下幾個勘察現場的警察、那個該死的老頭和身首分離的姐姐。
    “哢—”
    屠楠麵對刺眼的燈光毫無反應,她如同一個喪失了靈魂了螻蟻,眼瞼下垂,不知道看往了什麽方向。
    “我們接到報案,有人舉報你挾持人質,以期獲得價值過億的違法藏品,這一點你承認嗎?”
    “那是我姐姐,親姐姐……”
    屠楠抬起頭,強光的照射讓她看不清對麵的人臉,隻能微微撇嘴,慘兮兮的笑了起來,滿是對這個世界的控訴。
    時隔幾年,後麵的事情屠楠已經記得不真切了,她隻記得戚漫沒有對自己提起訴訟,法院想對自己提起公訴最終也是不了了之,溫延青、阿來、戚漫、恩兮、還有那個該死的老頭都消失在了自己的生命裏,隻剩下自己一人在至深的仇恨中度過了餘下的幾年。
    ……
    2018年7月1日深夜。
    屠楠走在家附近的夜市裏,一個兜售琥珀的小販引起了她的注意。七月,即使是深夜溫度也超過了二十幾度,小販穿著一件軍綠色的風衣向每個經過的路人兜售自己利用模具製作出來的琥珀,裏麵有的是花,有的是蜘蛛,有的是蒼蠅,再珍貴一點的也不過是個展翅的蝴蝶。
    去死吧!
    你去死吧!
    你現在就去死吧!
    偏執的想法占據了屠楠的大腦,她轉過身,在旁邊賣五金的小攤上買了把起子,默默的跟在了賣琥珀的小販身後。
    小販絲毫感受不到身後的危險,他依舊微笑著,同迎麵向自己走來的每一個人打開風衣,兜售自己衣服上掛著的一個又一個的琥珀。
    整條夜市長度不過一公裏,從頭走到尾也要不了幾分鍾,小販再往前走幾步就是一條冗長的,通往出口的小路,路旁沒有路燈,也沒什麽人。
    環顧四周,當屠楠看到周圍沒有人看向自己的時候,毅然決然的抬起了手,舉起手中的起子就要向小販的頸部刺下去。
    “你放手!”屠楠以低沉的聲音吼道。
    就在剛才,還沒等屠楠下手,自己的胳膊就被一個人抓住,生生的將自己拖拽進了冗長的、陰暗的小路上,而整個過程,那個小販都渾然不知。
    “你到底是誰?”
    屠楠以打太極的手法將自己的胳膊繞著那人的手輪了一圈,掙脫開來。那人倒也識趣,沒有再過來。
    掃興。
    屠楠準備轉身離開,身後的人卻再次抓住了她:“是我。”
    精幹又富有磁性的聲音,時隔數年,再次聽見這個聲音的一刻,屠楠還是難以控製自己激動的情緒。
    “阿來,你怎麽敢找過來?!”
    一句簡單的反問,被屠楠說得咬牙切齒,她恨不得將眼前人挫骨揚灰。
    “那就,走個程序吧。”
    即使天色灰暗,屠楠隻能看到一個簡單的輪廓,阿來還是露出了標誌性的微笑:“你好,我是阿來,我代表spirit公司邀請您參加一個遊戲。”
    “在這個遊戲裏,你可以得償所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