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柏澍(二)

字數:3928   加入書籤

A+A-


    新班都是剛入學的孩子,也是三十四人,好騙又好嚇,柏澍狠下心開始執行自己的鐵腕統治。
    他先用文件夾製作了每個孩子的成長檔案冊,從小了解孩子的一切,學習師範的都知道,給一個人最大影響的就是原生家庭。
    整整一個星期的自習課,孩子們都老老實實的坐在班裏寫自己,寫家庭,寫理想,寫過往……
    柏澍也沒閑著,每天晚上像追番一樣挨個看每個孩子寫的東西,遇見有問題的就拿筆記本記下來,抽空通過打電話或者家訪的形式了解清楚。
    他沒有讓學生知道自己有多關注他們,但是通過一舉一動讓學生明白,自己掌控著他們的一切。
    除此以外,柏澍還建立了一套魔鬼般的積分製度。除班幹部有額外積分外,每個學生都有一百分,分數高的就可以申請獎助學金。
    而那些分數低的,輕則罰值日倒垃圾,重則叫家長,回家反省或者直接被調到vip專座,被全班忽視,看不到黑板。
    當然這些都是手段,柏澍真正的目的是希望他們能夠知道,待在班裏好好學習是多麽幸福的事情。
    就這樣過了一年的時間,班裏的成績一直穩列全年級第一,而柏澍也從一個受盡嫌棄的垃圾老師,成為了站在教師節領獎台上的優秀教師。
    高二,新學期剛開學,班裏一個叫劉歌錦的女孩兒引起了柏澍的注意。
    其實劉歌錦這個名字,在她的成長檔案第一頁裏就寫得很清楚了:家中重男輕女,生第二胎也希望是個男孩,可發現是女孩之後隻能寄全家希望於哥哥,於是給自己起名叫劉歌錦,意思是哥哥能有個錦繡前程。
    歌錦在班裏算得上是品學兼優,因為家庭條件不好,初中按照片區劃分上了一所差勁的學校,請不起輔導老師隻能自己找方法學,身邊的同學都好玩,她也就跟著玩了。
    後來三分之差,來到了這個學校,進到了柏澍的班。發現這裏並沒有放棄那些學業不佳的孩子,於是準確的找到了自己的目標,為了目標努力。
    但這學期開學後,她的狀態就變了。
    經常請假,上課無精打采,九月的天氣明明還算炎熱,卻總是穿著長衣長褲,脖子上永遠戴著條絲巾。
    柏澍覺得奇怪,她也不是新生了,怎麽可能不知道學校的禮儀要求,上課期間學生不允許戴帽子圍巾的。可每當柏澍想跟她好好談談時,她總是遮遮掩掩,然後用各種理由請假回家。
    給她媽媽打電話,她媽媽的態度更讓柏澍奇怪,一開始也是百般逃避,掛電話的借口千奇百怪。問多了態度就變差了,甚至直言有些事情老師是管不了的。
    劉歌錦在班裏的位置靠牆,一天上數學課時,柏澍發現她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臉色慘白,額頭上能看見明顯的虛汗。
    當時是十一剛回來沒幾天,天氣轉涼,還沒到采暖的時候,溫度僅僅在十幾度。劉歌錦秋季校服外麵還套了件薄外套,應該不熱啊。
    “你沒事吧?”
    柏澍聽見劉歌錦的同桌小聲的詢問,眼睛不由自主的看了過去。
    同桌抬手摸了一下劉歌錦的額頭,放下來的時候手上的手表掛住了她的絲巾,慣性的作用在大家都沒反應過來的情況下,扯下了那條絲巾。
    “啊!”
    聽到尖叫聲,柏澍立馬扔下粉筆跑了過去,劉歌錦突然表現的異常恐懼,她拚了命的去搶掛在同桌手表上的絲巾。絲巾卡得很死,發現拽不下來,劉歌錦用胳膊把自己連頭帶脖子裹了起來。
    但是柏澍看見了,他看見在劉歌錦的頸部,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針眼。
    “…下課來我辦公室。”
    猶豫了幾秒,他有很多話想問,但礙於學生在場,最終隻憋出了這七個字。
    ……
    “你脖子上…怎麽回事?”
    柏澍不知道怎樣問合適,隻能選擇最直接的問法。他從小被人捧著長大,家庭和睦,條件良好。因為學習好,從來沒有挨過打,所有的人都說自己是天才。
    所以在麵對劉歌錦的過往時,他常常會覺得難以想象。
    “生病了,要打針。”
    劉歌錦的回答很簡短,她假裝出一副理直氣壯的樣子,但很明顯是假話。
    “老師不是傻子,脖子上麵都是血管,搞不好要命的,你得的什麽病往那兒打針?”
    此時的柏澍腦海中飛速閃過四種情況,一類是劉歌錦沒有騙人,她真的得了什麽怪病,需要通過這種形式來治病。
    一類是她父母有虐童癖,通過用針紮的方式實施,虐待。但頸部不同於其他部位,有大動脈和靜脈,還有密布的毛細血管,紮不好就是要命的事,以她脖子上針眼的數量,不可能隻是普通的虐待6。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劉歌錦吸毒,但和第二種一樣,可能性不大。
    最後一種可能,結合她的家庭條件,也是柏澍最擔心、最恐懼的:劉歌錦被賣去做人體實驗了。
    柏澍知道,除了第一種以外,其他哪種可能在劉歌錦這裏都問不出結果,那隻能自己來查了。
    下午,柏澍跟著通訊錄上的地址,來到了劉歌錦的家門口。之前他也來家訪過,但是劉歌錦媽媽表現得很抗拒,說不了幾句話就找理由出去了。
    她們家是一個單建的小平房,院牆半人高,窗戶比較低,柏澍隻站在那就能看見屋內的陳設,整個房子由內而外給人一種寒酸的感覺。
    “咚咚咚”
    猶豫了一會兒,柏澍的教師身份告訴他偷窺是可恥的,還是選擇了最直接的方法,正麵交鋒。
    開門的依舊是劉歌錦媽媽,開門的一瞬,柏澍捕捉到了她臉上的蒼老與疲憊。但是很快,被看見柏澍的恐懼代替了。
    劉歌錦媽媽立刻準備關門,在推門的一刹那,柏澍從外麵擋住了。
    “歌錦媽媽,我不知道你們家發生了什麽事情,但我來是想好好跟您聊一聊劉歌錦的情況的。”
    柏澍卯著勁想把門推開,但劉歌錦媽媽完全沒有要讓他進來的意思:“柏老師,我知道您是個好老師,但您也要清楚,該管的事管,不該管的不要管。”
    “歌錦媽媽,你這麽說我就不愛聽了,今年是我工作的第三年,時間短不代表我責任心不夠。”
    “咣當”一聲。柏澍畢竟是男人,力氣要大一些,強行推開了門,進到房間裏。
    房門再次被關上,劉歌錦媽媽看著柏澍,神色由發愁變為了怨毒,說起話來咬牙切齒:“不是什麽事情有責任心就能解決的,你當你的老師就好,不要多管閑事!”
    多管閑事?
    柏澍想到教上一個班時,有學生要請假,明明知道人家並不是生病,隻是想偷跑出去玩,打電話給家長核實,家長也是這麽說的:你管好其他學生就行,不要多管閑事。
    那時的他沒資格也沒能力多管閑事,但是現在,直覺告訴他,這件事非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