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正義(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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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發病期。
    劉歌錦媽媽知道意味著什麽,這個病從發病開始,生存期不會超過一個月,一周內死亡率高達百分之七十。
    掛了電話,劉歌錦媽媽整個人像沒了魂一樣。明明看上去很平靜,但攙一把就能發現已經是行屍走肉了。
    她走在柏澍前麵,寬袖外套穿了半天沒穿進去,反應過來才發現袖子在內側。往外走的時候,在平平展展的路上摔了一跤,柏澍在一旁扶了半天才站起來。
    從劉歌錦家裏到那家醫院,直線距離不過一公裏,但是今天兩人走了有足足半小時。半小時後,他們站在了一個工廠門口。
    這是東隅市的一個化工大廠,名叫天馥。最早負責的是采暖,是個燒鍋爐的廠子,後麵被合並了之後一並負責供電。
    兩人剛到沒多久,廠子磚紅色的大門打開了一扇,一輛銀白色的夏利車從裏麵開了出來。
    柏澍當時沒覺得有什麽異樣,跟著劉歌錦媽媽一起上了車,直到關上門的那一刻他才發現問題出在了哪裏。
    從外觀看車窗是普通的單麵玻璃,和大街上其他車沒有什麽區別,進去後卻看到前座和後座之間架了一道鋼窗,整個和駕駛室是隔開的。
    更奇怪的是後座兩麵的窗戶,裏麵是磨砂質地的灰色玻璃,完全看不到外麵。
    事出反常必有妖。
    柏澍伸手去轉升降玻璃的杆兒,但是不知道是杆被焊死了還是玻璃被焊死了,根本打不開。再去開車門,車門也被反鎖上了。
    “打不開的。”
    劉歌錦媽媽在一旁小聲說:“我第一次來就是這樣的,當時我們也覺得有問題,他們說這是機密,現在想想,應該是怕出事了找過來吧。”
    柏澍沒接話,停下了手上的動作,靠在座椅上。甭管目的是什麽,別人不想讓你看到,那肯定有萬全的策略,掙紮了也沒用。
    車開了近十分鍾,中途有幾次轉彎,又有好幾個下坡。因為看不見,隻是粗略的感覺,所以就算柏澍有車讓他再找過來也幾乎不可能。
    車停,目的地到了。聽見門鎖自動彈開的聲音,柏澍打開車門下來。
    不得不說他們的安全保密工作做的真好,車停在了一個四麵水泥的普通房間裏,除了水泥的灰色外,隻能看見過兩個完全對稱的卷簾門,對稱到讓人連方向都分不清。
    “請往這邊走。”
    說話的是司機,聲音很稚嫩,看上去剛剛成年,他在前麵,拿著一個小小的遙控器。按開開關,一側的卷簾門慢悠悠的往上升,升到高度差不多的時候,三人一起走了進去。
    進去後門很快就關上了,幽暗的暗黃色燈光照出了一條冗長的小道,小道左右像賓館一樣,整齊的排列著一扇扇門。
    “小夥子車開得挺穩,拿駕照幾年了?”
    其實柏澍並不想和他說話,但路很長,氣氛很沉悶,自己對這裏知之甚少,他和自己帶的學生年齡又相差不大,便想著能不能套出點話。
    “我沒有駕照。”
    男孩麵無表情的走在前麵,雖然他年齡看起來很小,但說話行事有一種超出年齡的穩健。
    看到柏澍不相信的樣子,男孩繼續解釋:“我今年15歲,還沒到考駕照的年齡。”
    “你倒挺誠實。”柏澍有點皮笑肉不笑:“你們這這麽多秘密,照你這樣講話老底被兜完了都不知道。”
    “不會。”
    男孩說話很幹脆,隻不過背朝著柏澍,看不見他的表情:“教授說了,外人隻要問不到點子上就照實說,多說實話才不容易出錯。”
    “那你叫什麽名字?”
    “阿來。”
    走到其中一扇門前時,阿來從風衣內側掏出了一大串鑰匙,用手摸索著,仿佛在數是第幾個。
    柏澍再一次審視著阿來,挺瘦小的一個小男孩,穿著一件黑色長款及膝的風衣,理著普通的碎短發,看上去幹淨利落。
    他的身高在一米七多不到一米八,眼睛不大,但五官很協調,臉型有棱有角。屬於說不上帥,但越看越舒服的男性類型。
    “啪嗒—”一聲,門開了。
    “歌錦……”
    劉歌錦媽媽衝了進去,但是房間裏沒有她女兒。
    這是是一個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病房”,房間裏放了四張床,每兩張挨著的床中間都放著一個輸液架,房間內側還有一扇門。
    窗簾是拉著的,柏澍嚐試性的拉開窗簾想看看外麵,說不定能看到什麽標誌性建築物。但是果然,窗戶外是另一個一模一樣的“病房”。
    “你們這都怎麽通風的?”
    這個地方邪門到從上了那輛夏利車就哪哪兒都不對勁,為什麽會如此近乎偏執的隱匿?難道不都是打一槍換一個地方的嗎?
    能做成這樣隻有一個可能:這是一個聯鎖的大規模研究中心,不僅成型,還有了一定的基礎,絕不是自己最初預計的小作坊。
    “中央換氣。”
    阿來一邊應付柏澍,一邊打開了房裏的門,門的那邊又是一個病房,劉歌錦奄奄一息的躺在其中一張床上。
    “媽媽…老師…”
    距離上一次見她不過幾個小時的時間,但差距已經大到讓人無法相信。
    劉歌錦本來就很瘦,上學期體重在四十五公斤左右,現在看來,估計連四十公斤都沒有了。
    她的臉上不知是油還是汗,浸得頭發一捋一捋的,眼睛微閉著,一睜開眼淚一股一股的順著太陽穴流向了頭發裏。
    “沒事,你躺著休息。”
    看到劉歌錦掙紮著想坐起來,柏澍連忙把她按在床上。
    劉歌錦媽媽站在一旁,她看見女兒此時的樣子半天都不敢湊上前,眼淚簌簌得往下掉,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把人帶走吧。”
    阿來依舊麵無表情,這讓柏澍更加接受不了。他明明隻是個十五歲的孩子,卻像個沒有感情的機器,視人命於無度。明明是他們在做違法的事情,害人性命,他卻像是飯店的老板,跟客人說打包帶走吧那樣輕鬆。
    “你們會遭報應的!”
    柏澍咬牙切齒的說出了這句話,但當時的他並沒有想手刃這些人的意思,真正讓他改變的,是劉歌錦臨死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