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邊一命令原地休息二十分鍾，大家仿佛終於看到了活著的希望似的，實際上大家都累了，老兵倒還好，依舊能在忍受範圍內，但少部分新兵還有今年考核進來的幾十個兵就有些受不了了，不僅哭喪著臉一直問班長跟指導員什麽時候休息，一邊又不敢輕易掉隊。

    才剛行進兩個小時，大家就已經體會到了長途行軍的艱苦。

    指導員手裏拿著一個擴音喇叭，額上也冒出了熱汗，別看今年依舊挺冷的，大概才零下二三度吧，但走了兩小時，大部分的兵們身後都已經熱出了一層汗。

    “大家原地休息二十分鍾吧，該喝水的喝水，該檢查腳底有沒有起水泡的檢查一下，各班班長都留意一下你們班上的兵，看有沒有身體出現異樣的或者是感覺到不舒服的，二十分鍾的休息時間很寶貴，大家盡量的坐著，不要到處亂跑了，有方便需要的就跟你們的班長或者是排長匯報，最後一次性找附近的地方解決，記得，做好衛生處理，不要給咱們部隊上丟人啊。”

    指導員跟個老媽子似的在喇叭裏囑咐這囑咐那的，愛國跟張漂亮則是一屁股坐在附近唯一的一顆樹蔭底下，三班的人剛巧休息的地方旁邊就有一棵樹，於是不僅他們班就連隔壁班的也都湊過來休息。

    張漂亮灌了一口水，才問愛國，“誒，愛國，你尿嗎？”

    愛國臉色顯得有些怪異，但見張漂亮似乎有些急躁的樣子，似乎是快要憋不住似的，又看見旁邊的其他幾個班已經開始組織去上廁所，又回頭望了一眼旁邊，這附近都是光禿禿的，感覺兩個隱蔽的地方都沒有，要真撒尿的話隻能跑到那邊的石頭上。

    那兒的距離公路比較遠，而且大部分都是黃土地，沙塵比較多，所以水澆蓋上去後很快就幹了，指導員剛才指了一下那邊的地方，大意就是讓他們去那邊解手。

    愛國一路上都很克製，也很少喝水，一來是想省著一點水，二來是考慮到上廁所的問題，所以一直隱忍不發，因此到現在為止覺得還行，不像張漂亮，幾乎過二十分鍾就要喝上好幾口水，這兩個小時下來，半壺水都沒了，他能不尿急才怪。

    “我不急，要去你自己去吧，趕緊的跟上，不然等下你得一個人去，排長還未必批準呢。”愛國見對麵的人已經快走了，於是催促著張漂亮。

    張漂亮回頭看了一眼前邊的隊伍，再次不死心的問道，“許愛國，你真不去啊？”

    “你丫的怎麽那麽多廢話呢，說不去就不去，趕緊的滾！”愛國沒好氣的罵道。

    張漂亮這才屁顛屁顛的跟了上去，臨走前還說了一句。“沒想到你小子倒是挺能憋的啊，這膀胱容量不錯麽。”

    愛國摘下帽子扇著風，眯著眼瞧見張漂亮一下子就混到了集合去解手的隊伍之中，又看見不遠處的程向北正一手叉著腰，一手拿著望遠鏡在看前邊的路況。

    不一會兒，程向北將望遠鏡交給旁邊的幹事，才一個班級一個班級的檢查情況，一直走到愛國所在的樹蔭底下，見愛國抱著膝蓋垂著頭，明顯是故意躲開自己的視線，便說道，“許愛國，剛才沒聽見排長說的話麽，把鞋子給脫了，檢查一下腳底的情況，別一會兒行軍的時候再打報告有什麽情況。”

    愛國這才懶懶洋洋的抬起頭，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報告首長，我覺得沒有必要了，我覺得自己腳板好得很。”

    程向北瞥了一眼愛國的鞋子，並不是穿了很多次的舊鞋，一看就是新鞋，而且是山地作戰靴，是前段時間部隊剛發下來的，當時各排排長就已經聲明了，最好提前穿一段時間，但仍有很多兵們因為不舍得換下舊鞋，所以一直都將這雙靴子放在衣櫃裏。

    愛國這雙鞋已經提前按照李槐的吩咐拿肥皂在裏邊來回晃了好幾下了，又噴了好幾口高度白酒，晾了一個晚上，因此今早上穿的時候覺得還挺舒服的。

    其實不僅是許愛國，整個尖刀營很多兵們都是穿的新鞋子，畢竟平時練習的作戰靴更不好穿，這長途幾百公裏的行軍，繼續穿舊鞋的話，極有可能會磨爛鞋底，因此在出發的前兩天各個連隊上都有聲明，最好是穿半新不舊的鞋子，不管是新鞋還是舊鞋，都不太適合用來長途行軍。

    愛國是因為剛穿上這雙鞋子，加上走的時間不久，所以跟其他的兵們一樣，都不覺得會有什麽問題，但是程向北再清楚不過，隻怕不出一天的時間，最少在今天晚上之前，大部分的穿新鞋的兵們就會自食其果。

    深深看了愛國的新鞋一眼，程向北才淡淡說道，“是麽，既然如此，你最好注意一點。”

    愛國皺著眉，咬著唇不忿的冷笑，“首長，你還是關心關心你自己吧，你這要是倒下了，這丟臉的可是你自己。”

    站在程向北旁邊的幹事也是其他地方調上來的三年兵，是個上等兵，也就比程向北小一歲而已，但對程向北那是一個佩服，況且程向北這麽年輕就已經是少校了，他才是個上等兵，這就讓這幹事更將他當成是心中的偶像了。

    聽見愛國以這種語氣跟自己都想說話，幹事起先是詫異的看著愛國，然後才不滿的斥責愛國，“你這新兵是怎麽回事呢，有那麽跟首長說話的呢，這就是你的態度？”

    愛國不吭聲了，畢竟這還有好多雙眼睛看著，幹脆把帽子一扣，直接閉上眼佯裝睡覺。

    程向北見他旁邊放著明顯跟他相比要大好多的背囊，心想著就這小身板背著大概也是挺受罪的，但想到前段時間他在部隊的表現，倒是挺讓人刮目相看的，居然沒有一如既往的墊底，反而在新兵之中還前進了十幾名。

    程向北這回難得的沒有訓斥他，也沒有單獨拎許愛國出來罰站，隻點頭示意那名幹事一塊離開。

    兩人走了大約十幾米後，那幹事還有些不高興，他還真沒見過這麽不將領導放在眼裏的新兵，簡直比刺頭還刺頭，於是便抱怨道，“首長，你幹嘛不訓誡這個兵啊，這兵的態度很有問題啊，要是不讓他吸取教訓的話，以後留在部隊上會有很大的影響的。”

    程向北抬起頭看了一眼天空，今天萬裏無雲，陽光也剛好，不算特別的猛烈，第一天的行軍應該能夠順利進行。

    “算了吧，到了今晚上，有得他吃苦頭的，這會兒就不管他了，再說了，刺頭點的兵也總好過做個熊兵。”

    一想到剛才許愛國那蹭亮的腦門，幾個月來，許愛國的發量倒是一點兒也沒長，聽說前段時間還找到衛生隊這邊來求醫了，鬧得幾個衛生隊的都哭笑不得，說他這大概是腎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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