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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聽說,學院那邊發的黑金執照越來越少了,是不是你們上頭覺得法師已經可有可無了?你看,咱們這幾個人就能讓你無計可施,你怎麽不帶那個‘砰’一下的玩意?據說學院靠賣這玩意還挺賺的。”塞繆爾仰了下脖頸,做了個被火銃震著的動作。

    “說法師可有可無的豬,能帶著黑金執照跑一百米嗎?”杜拉格露出了鄙夷之色。

    “懂了,你們這類人說起來還真是挺金貴的。”塞繆爾伸手攔住了想要揍人的同夥,“可我怎麽覺得你有點不識時務,一直在拿自己的小命開玩笑呢?”

    “什麽亂七八糟的?”杜拉格蹙眉道。

    塞繆爾忽然衝同夥使了個眼色,那人亮出短刀,躡手躡腳地朝一旁的灌木林而去,顯然是覺察到了樹木後頭有什麽動靜。杜拉格心裏剛叫了聲苦,就見那人把他的驢子牽了出來。

    “我就說一個人怎麽會徒步跑來這兒呢?瞧瞧那頭驢子駝了什麽東西。”塞繆爾向同夥吩咐道,他的同夥揮起一刀紮進驢子的背囊,那裏頭的東西在隨後的一翻一攪中撲朔朔地掉到了地上。杜拉格見自己藏的幾個子兒又被撿走,不自覺地低咒了一句。這無可奈何的模樣讓塞繆爾笑了笑。

    “感謝你對護國軍的資助。”他拿話逗了逗杜拉格,眼睛又瞟向同夥那邊。隻見翻找財物的家夥從地上拾起一個掛鎖的錫皮匣子,上下搖晃著搞出了一陣響動聲。而這回,杜拉格再也坐不住了。

    “喂,你這猴子,少亂晃我的東西!”杜拉格吼道。他一時忘了自個兒的處境,雙手撐著地麵就要爬起身來。塞繆爾照著他的胸口一推,又讓他跌坐回了原地。不一會兒,匣子上的鎖被人撬開,端著它的家夥神情驚訝地翻出了裏頭的東西——那全是杜拉格的“吃飯”家夥,幾瓶藥劑、繃帶、醫用的鑷子等等。

    “塞繆爾,都是醫師使的東西!”那人喊道。另兩人的眼神因為這句話霎時變了,四道灼灼的目光不斷地在杜拉格和塞繆爾的身上遊移。塞繆爾則跟怔住似的微微張大了嘴巴,直到他的同夥把開了蓋的匣子遞到跟前,他的麵孔才恢複了狡黠之色。

    “看不出來,你居然是個醫師,我還以為匣子裏會掏出把火銃什麽的。”

    “怎麽?失望了?”杜拉格沒好氣道。

    “不,我很高興,我一直想跟醫師交上朋友……我想,我必須邀請你上我家做客。”

    當天午後,杜拉格跟著塞繆爾等人來到了一個鎮子上。那地方似乎曾被炮擊過,街道兩邊的屋子都殘破不堪,路麵上盡是脫落的牆體和磚木碎屑。一陣挾帶塵埃的風迎麵而來,杜拉格不巧中招,忙眯起進灰的右眼咳嗽起來。這簡單的招數倒是很快奏效,但也再次把塞繆爾的注意力吸引了過來。

    “你沒事吧?”塞繆爾湊上來要掰杜拉格的眼皮,被杜拉格一橫臂肘給架開了。

    “得了吧,少來假惺惺的客氣!”

    “行,那你當心點兒……現在這塊地方走個兩步就磕著腳。”塞繆爾聳了聳肩膀。他轉身朝前帶路,沒邁個幾步就歎了口氣,“說來,我以前還沒資格住在這兒呢。你看這兩邊的街道,我頭一回來這裏的時候,兩邊全是鋪子,貨架上堆著五顏六色的玩意兒,簡直把我這個鄉巴佬給看傻了……”

    “畢竟是小鬆溪嗎。”杜拉格心不在焉地搭了句話。他話音剛落,就見塞繆爾的目光又落了過來。

    “這你也知道?難不成你還是個赤郡人?”

    “對啊,有什麽意見沒?”

    “那咱們就更該熱絡些啦。”塞繆爾笑著衝同夥使了下眼色。

    原本隻是封住杜拉格左右退路的兩人會意地附和了幾句好話,他們貼近杜拉格,就差跟他勾肩搭背了。這架勢讓杜拉格露出了厭惡之色,他振臂甩開兩人,嗆聲道:“你是白癡嗎?我他媽都說過少來了,你要真想讓我開心,怎麽不放我走人?還殺我剛治好的家夥……他是能反手宰了你們?還是有能耐通風報信?他不是赤郡人?”

    一想到先前所發生的事情,杜拉格便覺得腦門發燙。他清楚地記得塞繆爾在河邊是怎麽處理傷兵的——隻因那人抓住他的腳踝不鬆,他便一刀剖了那人的背脊。

    汩汩的鮮血就像絲帶那般卷入河中,沾著腥氣的短刀在石塊上蹭了蹭便收入鞘裏。現在,這些劊子手竟跟沒事人一樣來套近乎了?

    杜拉格目眥盡裂的模樣讓試圖改善關係的幾個人沒了動作。一陣風頂起了塞繆爾的帽沿,他壓好帽子,臉上不剩一絲笑意。

    “沒我這一刀,那家夥也離死不遠了。”

    杜拉格怔了怔,繼而斥問道:“你別跟我說什麽人固有一死,壽終正寢和死不瞑目能是一個意思嗎?”

    塞繆爾神情倦怠地合了下眼睛,他轉身前行,居然把自己人和杜拉格全撇在了後頭。幾個隨行的同夥見狀,一時麵麵相覷,不知道是該強拖硬拽著杜拉格繼續前行,還是就此打住。所幸塞繆爾又停住了步伐。

    “不用強迫他了。”塞繆爾微微側頭嗤笑了一聲,接著又衝杜拉格說道:“你高興也好,不高興也罷,我可提醒你一句話,到這個地方剛過了多少個暗卡你心裏清楚,要是你不想跟過來準備自個兒瞎轉的話,我保證你的小命不出半天就玩完了,而要是你肯跟我來,我就讓你瞧瞧什麽樣的人才真的需要救治,小醫師。”

    塞繆爾話末的那句蔑稱讓杜拉格不禁跳腳,他見原本挾持自己的幾個家夥真的放了手,甚至連驢子都給了他留了下來,隻覺得一口惡氣悶在了胸口。在憤懣地朝地上唾了口唾沫之後,杜拉格隻得硬著頭皮朝塞繆爾追去。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裏,幾個人都隻是埋頭前行,半成廢墟的小鬆溪就如一片光怪陸離的石林,默然注視著在自己腹中穿行的幾個人。杜拉格聽著鞋底搓動碎石磚粒的聲響,暗歎眼下的靜謐全是假象。前一刻,他剛使了個法術,結果發覺附近的樓頂,不遠處的碎瓦堆裏都藏著暗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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