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的路很長，時間卻過的很快。在為飛瓊子解除了體內寒毒後，獨孤謙感覺走了隻一會天便黑了。五人不得不再次於深山荒野中宿下，隻不過除了淩鬆子都各懷心思皆未宿下。圍著篝火，墨櫻注視著在火光盡頭練劍的獨孤謙對著努力恢複功力的飛瓊子道：“大師姐，你注意到獨孤公子先前的眼睛了嗎？”

    “我可沒有心情去注意他的眼睛。”飛瓊子此刻滿心想的是長生太碧怎麽會落入獨孤謙的手中。當她從墨櫻口中知道長生太碧藏於古神峰中她是那麽樣的興奮，那會成為飛鳳仙宮崛起的最堅實的一塊基石。可如今這些卻成一堆泡影。

    墨櫻想的不是這些，她憂心道：“上次他咬寧兒脖子時和這次一樣眼睛都是赤紅的，我懷疑他以生心魔，對寧兒的種種皆非出自本心。”

    “心魔？笑話，他的武學連入門都算不得如何能產生心魔。”於此說飛瓊子根本不屑一顧。

    “大師姐你莫非忘了，心魔是神魂的影子，是伴隨著強大的神魂而來的。精，氣，神三者雖互相影響但也有例外。或許上天給了獨孤公子一個脆弱的身子，但給了他比常人強大的神魂呢！”

    “是又如何，他心中若無殺意，縱有心魔也不會三番兩次對寧兒下毒手了。總之我必須將他帶回飛鳳仙宮。”

    “師姐這……”

    “你莫說了。”飛瓊子打斷了墨櫻的話後，眼睛一閉繼續修煉看樣子是不打算繼續與墨櫻說下去了。

    在她倆身邊假寐的狄寧兒將這些話聽的一清二楚，“原來這個病秧子不算一無是處，還有天賦異稟的一麵。而且他也不是故意想傷我……不，他敢傷本小姐，本小姐定然要給他好瞧的。可他到了飛鳳仙宮師父會怎麽懲罰他啊！”一時狄寧兒腦子亂糟糟的，各種奇怪的想法都浮現了出來。

    一旁獨孤謙還在練那刺撩二式，卻聽美妙的女聲在身後道：“你這樣練劍完全錯了。”獨孤謙回首見是墨櫻尷尬的收起了玄罡，道：“墨櫻姑娘見笑了，我不通劍術剛剛隻是隨意比劃而已。”墨櫻笑道：“這兩式劍招我看不是公子隨意比劃的吧！應該是得大家傳授。不過我說的不是劍招錯了而是公子練劍的方法錯了。”

    獨孤謙拱手行了一禮：“還請姑娘指點。”

    “哪裏稱得上指點，同輩間交流點心得罷了。”說著墨櫻從地上撿起了一根樹枝隨意的比劃了兩招，“師父說勁出七分，留有三分，如此一擊不中還有轉圜餘地。甚至有高手出三分力，留有七分。為何，因不敗方能勝人。而剛剛公子每一劍都全力施為，像是身前就站著自己的仇敵，每一劍都要將仇敵斷成兩截一般。如此非是劍道正宗。”

    “我懂了，多謝姑娘指教。”獨孤謙拔出了玄罡，再出手時卻仍然是全力施為。墨櫻見了，心裏暗暗歎了口氣。不同於刀，刀的外形本就是剛猛霸道所以少有陰柔刀法，縱使陰柔之人運刀之時也憑白多了狠厲霸道。可劍不同從劍脊剝開兩邊俱是一樣。從劍理而言，一套相同劍法兩個心性不同之人使用出來便截然不同。大抵說來，刀法改變人的氣質，而劍法卻依個人心性而不同。

    墨櫻知道一時想讓獨孤謙改變心性實在太難，便隻能指點一下劍術中最基本的了。她握住了獨孤謙持劍的手，道：“劍於方寸之間的變化在於腕，所以手腕不能僵硬。”

    獨孤謙本是手腕僵硬，這下被墨櫻握住手腕，整個身子貼在其身側，頓時全身都僵住了。“獨孤謙你怎麽，人家墨櫻姑娘落落大方你卻如此這般，真是丟人。”獨孤謙深吸了好幾口氣才緩了過來。

    墨櫻察覺了獨孤謙身子的不對勁，關切道：“獨孤公子，你怎麽了。”

    “沒怎麽，隻是感覺手腕若不這樣僵住發不上力，一著急整個身子都不對勁了。”獨孤謙撒了個謊。墨櫻聽了一笑：“你好像真的一點劍法也不懂，不像出身刀候府。”

    “我身子虛弱所以對武學沒那麽感興趣。”獨孤謙又撒謊了，他發現自己麵對墨櫻怎麽這麽容易就撒謊，若是旁人問起這話他決計是一言不發，無論是實話還是謊話。

    “沒關係，我一點一點的教你。”說完墨櫻又拉起了獨孤謙的手，手把手教著獨孤謙劍法中最基礎的部分。

    月光之下，樹影婆娑亦將墨櫻和獨孤謙的身影拉的好長。遠遠看去那身影仿佛糾纏在了一起，一直糾纏了好久好久可終歸是分開了。墨櫻擦著額頭的細小汗珠笑道：“想不到教人劍法比自己練劍還累。”

    “真是抱歉了，我實在是愚笨幾個動作都做不好讓姑娘費心費力了。”獨孤謙累的靠在了樹上。

    “獨孤公子若是愚笨，世上則無劍術天才了。”墨櫻的話惹得獨孤謙撓頭一笑實在不知該怎麽回答。

    “對了，獨孤公子家學乃是刀法，似乎不該學劍啊？”墨櫻問出了心中疑惑，與獨孤謙剛剛接觸的那段時間，她發現獨孤謙似乎對劍有天生的親近感就像她一樣看到了劍眼中便再也不見其餘諸兵器了。

    “父親用的是刀，我便不會用刀。而與刀並列的亦隻能是劍了。”獨孤謙心裏是這麽想的卻不能吐露，隻能繞開了話題：“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問姑娘，您為什麽教我劍術呢？”

    墨櫻帶著歉意道：“道歉，大師姐傷了你實在是不該。我沒什麽可以補償的，就隻好……”聽了墨櫻的真心話，獨孤謙心裏一陣失落，卻說不出來是為什麽。過了好一會獨孤謙才輕聲道：“是我傷了你師妹，該道歉的是我。”

    “我想又是師妹口不擇言冒犯公子您的母親，公子才會這樣。不過即使這樣我們沒出現的話，公子還是會放下劍的。是這樣嗎？”墨櫻自己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那麽想得到獨孤謙肯定地回答，好似那樣才能消除他在大師姐眼中的成見。可她為什麽那麽在乎獨孤謙在她大師姐眼裏的形象，她便又不知道了。可她等了很久獨孤謙還是一語不發。獨孤謙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選擇沉默。

    “你說話啊！我知道你不會傷害小師妹的，這幾天小師妹救了你很多次，不是嗎？你是一個好人，不然你當初也不會答應我幫助大師姐，剛剛你也不會為大師姐解毒。”墨櫻說到了這，獨孤謙心裏一痛。當他見到墨櫻時便努力的想忘記，墨櫻為了飛瓊子欺騙自己，將一個損耗壽元的辦法說成不過劇痛而已。他以為自己忘記了，其實不過是深埋在心裏罷了。

    見獨孤謙還是沉默，墨櫻焦急的回頭看了一眼還在修煉的飛瓊子，小聲道：“你不承認這些的話，我沒辦法向師姐求情。到時你會被帶回宮，那就麻煩了。”

    接受他人的憐憫才能免於責罰，尤其是接受墨櫻的憐憫，獨孤謙是萬萬做不到。“如果你們沒有來，此刻狄寧兒已經是個死人了。”說完了這一句，獨孤謙拿起劍罡回到了篝火旁。

    少年心中有著自卑，他便會在心愛之人麵前以莫名的偏執來掩蓋。亦會將自以為脆弱的一麵掩埋在利刺之下，刺傷接近他的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