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爺爺，我們回來啦。”林意在廚房門外喊道。

    正如張管家說的，廚房的門此刻是緊閉著的，林意和譚靖煜相視一笑，林意小聲狡黠地說道，“我們逗逗爺爺”。

    譚靖煜的眼神很是寵溺，林意不好意思地避開，譚靖煜笑笑知道她是害羞了。

    “爺爺，我進來幫你打下手啊。”林意一臉壞笑地故意去擰動門把手，隻聽見“哢擦”一聲門被從裏麵鎖住了，緊接著譚振氣急敗壞地埋怨著，“就知道老張不靠譜！這裏用不著你們，老實等著去！”

    林意貼在門上聽著廚房的動靜，確定什麽都聽不到後才扯著脖子喊道，“管家爺爺要跟我說什麽嗎？那我就不進去啦，爺爺您慢慢來別累著啊，啊！菜香都飄出來啦，好香啊！”

    “趕緊走走走，別杵門邊兒站著！”譚振這不耐煩勁感覺下一秒就要從廚房蹦出來趕人。

    林意還在竊笑，譚靖煜拉著她離開門，“我們不走爺爺沒辦法安心做飯的，信不信爺爺他在門的那邊跟你一個動作。”

    “你怎麽知道爺爺也趴在門上？”林意問。

    “廚房有攝像頭，還呆著嗎？”譚靖煜鬆開他往二樓走。

    “等等我！”林意小跑著跟上去握住他的手，“獨樂了不如眾樂樂，我還真想象不出來爺爺係著圍裙拿著大勺的樣子呢。”

    譚靖煜手臂僵硬了一瞬後猛然放鬆，五指微微收攏和林意的手十指相扣，溫柔了聲音“以後會經常看到的”。

    林意餘光看到緊緊交握的雙手抿唇視線往一邊飄去，“爺爺不是幾乎不下廚的嘛，你怎麽知道今天之後他會願意繼續做啊？”

    “又不是第一次牽手了你害羞什麽？”譚靖煜揚起交握的手，“爺爺曾經和張管家閑聊的時候說過以後曾孫曾孫女的三餐他要親自操刀。”

    親自動手嗎？是什麽樣的執念和遺憾讓硬了一生的譚老爺子產生這麽柔軟的想法？

    林意不禁看著譚靖煜的側臉，側臉的陰影下看不出一絲情緒。

    譚靖煜好像有感應一般轉過頭和林意的視線對上，“爺爺一生都在為譚式打拚，我和我爸都是家裏傭人陪著長大的，張管家陪著爸爸多一些，祁弋是被安排來陪著我的。”

    沒有參與過兒子和孫子的成長是譚振這輩子最大的遺憾，人越老越會想念兒孫繞膝的天倫之福。

    可這對大多數人來說很簡單的事在老爺子這卻是困難異常，譚靖煜的性子注定不能像尋常人家的孫子一樣親近他。

    這是他當初期待的教育成果，曾經害怕年幼的譚靖煜養成心軟的性子，他甚至逼著他親手送走了他偷偷養育了兩年的嬰孩。

    從那以後譚靖煜的性子越發的凜冽，也越發冷漠，連對最親近的祁弋也不再叫一聲祁弋哥哥。

    所有的事情都向著他最期待的方向發展，現在，他也不知道當初的做法是不是對的。

    還有那個嬰孩

    譚振深深歎口氣，掩去眼底的情緒，開始圍著一堆食材轉悠。

    “好”林意輕聲說道。

    譚靖煜正在調監控被林意沒頭沒尾的一個字給愣住了，許久才反應過來，緊緊地抱著林意，“謝謝”。

    “我們是夫妻啊”林意回抱住他，“爺爺廚藝怎麽樣啊？”

    “不算好，張管家跟祁弋吐槽說有段時間爺爺苦練廚藝都是讓他試菜的，那段時間後張管家很長一段時間都不願靠近廚房。”譚靖煜說。

    倆人相擁著誰也看不到彼此的表情，可林意能感覺到譚靖煜說這話時聲音裏的笑意和胸腔處的震動。

    她知道，此刻，她和他的嘴角都是揚著笑的。

    “不是吧！我看爺爺那架勢簡直是不作出一桌菜不罷休啊，快看監控吧，我也好早點有點心理準備。”

    譚靖煜鬆開她，意味深長地笑著，“確實需要點心理準備，我偷偷嚐過爺爺做的菜。”

    “怎麽樣？”

    “印象深刻”

    “爺爺剛才放的是鹽吧？”

    “是糖”

    “喔，那這盤是甜的。”

    “這個呢？”

    “醋”

    “這盤是酸的”

    第五道菜的時候，林意沒忍住問道，“水煮魚需要放這麽多辣椒嗎？”

    “不用”

    “喔，那這盤是辣的，再來個哭，人生四味酸甜苦辣就齊了？”

    “看到旁邊那堆苦瓜沒？”

    “哎，還是湊齊了，爺爺他自己不知道味道嗎？”

    “他喜歡看別人吃”

    林意懶洋洋地靠在譚靖煜懷裏，“你怎麽這麽淡定啊？這頓飯吃完我估計得緩上好幾天。”

    “爺爺上次做飯的視頻我無聊的時候就會拿出來看看”

    “好啊，你敢這麽消遣爺爺，爺爺知道嗎？”

    “當然是不知道的，爺爺以為捂住廚房的攝像頭就沒事了，他不知道我在廚房別的地方也裝了。”

    林意頗為震驚地給他豎豎大拇指，譚靖煜笑笑拉過她的拇指握在手裏，看到視頻裏老爺子連續往湯裏倒了四次鹽，“恩，鹹了。”

    “要不給爺爺找個私教吧，我有點擔心咱家娃以後的味覺。”林意覺得嗓子有點鹹，昨天吃廖思思那個西紅柿炒蛋的鹹勁兒又上來了。

    “你說了算”譚靖煜動動身子，“差不多了，我們下去吧。”

    “痛並快樂著，阿境今天沒來真是對了。”林意一副英勇就義的大無畏精神。

    譚靖煜善意提醒著，“待會兒多吃點大米飯”。

    這頓飯吃得果然如譚靖煜說的那樣，譚鎮就坐在主位上看著兩人吃，自己倒是一點都不吃，用老爺子自己的話來說就是一頓飯做下來看都看飽了。

    林意不想掃了老爺子一個早上的良苦用心，全程吃得很用心很開心，也就隻有跟她同病相憐的譚靖煜能夠明白酸甜苦辣各種滋味一起衝擊味蕾的刺激感了。

    不對，還有一旁全程保持微笑臉頗有幸災樂禍之感的張管家。

    “爺爺，您真的不吃一點嗎？被人這麽慈祥地看著吃飯總有點不好意思，再說了，您自己做的飯菜自己都不吃多遺憾啊。”

    雖然有些不忍心打消老人家愛護後輩的良苦用心，可這樣極度挑戰胃功能的食物再來個幾次林意怕自己能當場犧牲。

    一想到以後小孩子也要遭受這般的味覺洗禮，林意覺得還是讓老爺子自己體會一下比較好，雖說有點打擊人吧，或許這樣能讓老爺子願意去跟著專業的廚師學習一下。一方麵能提升一下技能，另一方麵多個興趣也能打發時間。

    “爺爺，我建議您吃吃看。”譚靖煜很鎮定地咽下老爺子嫁給他的一塊魚肉，又連吃了兩口米飯才勉強壓住一點點的辣味。

    辣味太強烈，火辣感從嘴唇沿著舌頭喉嚨一直燒到胃裏。

    譚振見兩人都這麽誠意地邀請他嚐試一下，想著自己好像真的是從來都沒有吃過自己做的飯菜，還真的不知道是什麽味道。

    夾了一塊魚肉，林意、譚靖煜和張管家都緊張地看過來，他頓了一下把魚肉放進了嘴裏。

    三秒後，還是沒忍住吐了出來。

    這麽難吃的這麽變態辣的菜真的是出自他手嗎？

    連著喝了兩杯水譚振才冷靜下來，頗有些尷尬地揮手，“別吃了，都別吃了，老張，撤了。”

    張管家在一邊忍著笑，林意和譚靖煜還在吃，不好撤菜，要真現在撤菜老爺子臉上才真是掛不住，畢竟是驕傲了一輩子的人。

    林意吃完碗裏的米飯，“爺爺，其實這些菜就是調料加多了一些，如果調料的量能控製好一定很好吃。”

    老爺子坐在椅子上死死地盯著一桌子菜不說話。

    “您找個專業的廚師練練手就好了”譚靖煜又夾了一筷子菜慢條斯理地吃著。

    “別吃了，不怕中毒啊。”譚振瞥了一眼，“老張，怎麽還不撤菜！”

    “我還沒吃好呢”林意又盛了一晚米飯，“爺爺給我做的第一頓飯當然要好好吃了，以後也能吃到爺爺給我做的飯菜，說不定還比今天的好吃，可是都比不上今天的這頓飯，爺爺，我是真的喜歡，也真的很開心的，您能不能等我吃得飽飽的再撤啊？”

    老爺子“哼”了一聲吩咐張管家，“去給我盛碗米飯來”。

    張管家躬聲應是。

    “阿境小子是不是聽到我今天做飯嚇得不敢來了？”譚振問。

    張管家尷尬不失禮貌地咳嗽了一聲，這和他真沒關係。

    “他和朋友約好了今天出去玩，明天過來。”譚靖煜說。

    譚老爺子雖然對自己糟糕的廚藝還是有幾分耿耿於懷，一想到孫媳婦的那番話什麽想法都沒了，就想著這道菜哪出問題了那道菜什麽放多了。

    飯後譚靖煜安排祁弋去找廚師的事，譚宅配的也有專業的廚師，老爺子非要另找，說什麽要學點不一樣的。

    林意他們卻是知道老爺子這是遷怒到家裏廚師身上了。

    書房裏，氣氛明顯要比餐廳嚴肅得多。

    “今天你們倆都在，這些天是怎麽回事，都說說。”譚振一改往常的慈態，神情很是嚴肅。（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