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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送走沈牧騫，季藍將家門關上，抱著楚念坐在陽台上的藤椅上，她讓楚念站在自己的雙腿上，雙眼看著他，看了好半天。

    楚念伸著兩隻胳膊，小手不斷的在空中抓啊抓，就是抓不到自家媽咪的頭發，但他並不氣餒，一直一直鍥而不舍地抓著。

    眼看著就要成功了，季藍將身子往後一躲，就看到楚念皺起眉頭，小嘴一撇，委屈的就要哭出來，季藍忍不住哈哈大笑，過去使勁地親了一下楚念。

    親過之後，季藍擺正了臉色，問楚念：“寶貝，為什麽你剛才對那位叔叔那麽親近啊？”因為楚念的理解能力有限，季藍將這句話慢慢地重複了好幾遍。

    心知他不會給她什麽滿意的答案，季藍也沒打算在楚念這裏得到什麽答案，她隻是這麽問問，不管他心裏有沒有這個意識，但總歸，她要先把話和楚念講清楚。不指望他能聽得懂，但和他嘮叨嘮叨，總是沒有錯的。

    “寶貝，剛剛那位叔叔，你不能對他太親近的，他……怎麽說呢，他很喜歡媽咪的，可是媽咪已經有過爹地了，就不能再喜歡他了，剛剛那位叔叔啊，你隻能當他是位叔叔的，如果有下次他再過來的話，你千萬千萬不能再像今天這樣了啊，你那樣做的話，會給他一種……你很喜歡他的感覺，媽咪不喜歡他有這樣的感覺。那位叔叔啊，他如果沒有媽咪的話，是會過上更好的生活的，他的生活會比現在精彩十倍，隻是可惜了，竟然讓媽咪和他遇見，不清不楚地糾纏了這麽久。現在媽咪在一點一點的和他撇清關係拉開距離，你這個小淘氣可不能再給我添什麽亂了啊，不然媽咪會生氣的，很生氣。”季藍說著，還做出了嚴肅的臉色，可是對上同樣擺了一臉嚴肅的楚念，季藍卻怎麽也板不起臉來了，突然一股子心酸湧上心頭，季藍一個沒忍住，差點哭出來。

    這樣一板一眼的嚴肅小臉，與記憶中的杜雲哲的樣子完完全全重合，就仿佛，此刻是杜雲哲在看著她，而不是兒子楚念。楚念的長相越來越像杜雲哲了，眉眼，臉的輪廓，雖然還有嬰兒肥，但大致的形狀已經成型，確確實實是杜雲哲的樣子。

    季藍心中很明白，即使她不斷的告訴自己，以後的某一刻開始，要完完全全將杜雲哲忘掉，但那也隻是她自己的想法，因為，整天對著這麽一張縮小版的杜雲哲，她怎麽可能會忘掉杜雲哲？怎麽可能去重新開始一段新感情，一段新的生活？

    不能的，根本不可能的。

    季藍忍著眼淚，對著楚念笑起來，“寶貝，媽咪真開心有你在我身邊陪著。”即使擁有杜雲哲已經成了奢望，即使從此之後要計劃著從心裏遠離杜雲哲，即使心裏有萬般的舍不得，但沒關係，至少，她還有小楚念在身邊陪著。這就足夠了。

    “媽咪、有、我……媽咪、寶貝、最、好、了……”

    季藍驚訝於楚念竟然會自己說出這麽一句話，驚喜從心底裏直接上升到臉上，她幾乎是笑著哭出來的，不住地點頭說：“嗯，對的，媽咪有寶貝，媽咪的寶貝最好了。”

    楚念的小手終於夠到季藍的頭發，他抓住她兩邊的頭發，往自己這邊拉啊拉，季藍配合著過去，楚念張開嘴，在季藍的臉上“啪嗒”親了一口。說是親，其實是抹了季藍一臉的口水。

    季藍的眼淚也啪嗒啪嗒地流下來了，能有這麽貼心的兒子，她真的非常非常感激了。

    杜雲哲並沒有在他所說的 半月之後回來，而是提前了五天，因此當季藍回來的第十天早上，她和楚念還在睡夢中的時候，就被手機的振動給吵醒了。幸好她很有意識的將手機調成了振動模式，才不至於把孩子也給吵醒。

    杜雲哲在本市的電話號碼一直沒變，而她，雖然換了電話號碼，可杜雲哲的電話號，她一直都認真地存在手機裏，用了一個特殊的姓名備注，不會讓人輕易的發現。

    乍一看到來電顯示的那個名字，有那麽一瞬間，季藍竟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個號碼，這個本市的號碼，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打進來過了。

    睡眼惺忪的眼睛一瞬間就全睜開了。

    季藍心跳如雷，大拇指在接聽鍵上徘徊，猶豫著要不要按下去。

    杜雲哲用了這個號碼打進來，就意味著他人已經在這裏了。季藍咬著唇，她還不知道接聽電話之後要怎麽應對。

    電話鍥而不舍地響了一遍又一遍，杜雲哲這次也是好有耐心的，打了一遍又一遍，似乎隻要季藍一直不接聽，他就會一直打下去。

    當電話第五次響起來的時候，季藍終於按捺不住按了接聽鍵，將電話放在耳邊，她含含糊糊地“喂”了一聲。

    “怎麽這麽久？”果然期待杜雲哲有耐心那是不可能的，單從他這問話的語氣上就能知道了。

    季藍心裏空落落的，聽懂問話，她回應道：“大清早的，也沒有誰會像你一樣擾人好夢。”

    杜雲哲在那邊似乎是笑了一下，閑適地說：“那倒是。”

    季藍沒有接話，靜靜等著杜雲哲說明打電話的意思。

    “我從a城回來了。”兩個人均是靜默了一會後，杜雲哲說道。

    “嗯。”她知道，因為電話號碼都換成了本地的，“說吧，你對我有什麽安排。”

    杜雲哲在那邊似乎是思考了幾秒鍾，然後才說：“我剛剛接到公司導演的郵件，說電影的宣傳已經到了收尾階段，似乎，不需要你再出麵了。”

    季藍呼吸一滯，緊接著她卻很想大罵一通，她就知道杜雲哲不會讓她順心順意的過，她就知道杜雲哲一定不會按照常理出牌，她真的是腦子秀逗了，為什麽回來不去先問問導演關於電影的事情，為什麽要一直一味的等著杜雲哲來安排，她以為他會照顧她的想法，可那卻隻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杜雲哲根本就是在玩她！

    “杜雲哲，那你打這通電話來，是什麽意思？大清早的，難道你就是為了告訴我，電影的宣傳不需要我了？”季藍告訴自己要有良好的修養素質，況且身邊還有孩子，如果大喊大叫，嚇到她了可不好。

    杜雲哲沒有被季藍驟然冰冷下來的語氣所驚到，而是繼續閑適地笑說：“當然不是了，我打這通電話來，是要告訴你，從明天開始，來杜氏上班！”

    季藍覺得自己大早上遭遇了晴天霹靂！

    “你說什麽？杜雲哲，對不起，我剛才沒聽清楚，請你再說一遍。”季藍強壓著自己的怒氣，盡量將語氣放緩，盡量平靜著聲音問他。

    於是杜雲哲便好心好意地又重複了一遍，一字一頓地說：“我剛才說，讓季藍你，明天早上開始來杜氏上班。”

    季藍閉上眼睛，她覺得這樣才可以保持理智，“杜雲哲，你失憶之後把智商也給丟了嗎？”

    杜雲哲似乎將眉頭皺起來了，說：“為什麽這麽問？”

    季藍說：“杜雲哲，整個杜氏上下誰不知道我季藍曾經是杜家的媳婦？你現在讓我去杜氏上班，你想過我的臉麵嗎？不對，你根本就沒想過我怎麽樣，那我換個方式來問，你想過你自己怎麽在杜氏自處嗎？杜雲哲，即使你坐在整棟樓的最高層，可以做到對下麵的議論聲不聞不問，但總歸是影響不好吧？你想沒想過這會對所有人造成什麽樣的影響？你不考慮我，可以，但是，除了我和你以外的那些人呢？你沒想過他們會怎麽想嗎？”季藍就差把杜媽媽這三個字講出來了，可她卻不想提起這三個字，因為好像隻要不提起，她的心裏就會好受很多。杜媽媽這個人給她的人生帶來太多太多的痛苦了。

    杜雲哲說：“你盡管做你自己的，想那麽多幹什麽？我又不是讓你來做我的總裁秘書，我隻是讓你來杜氏，從最底層的員工開始做起。”

    季藍聞言一愣，喃喃地說：“你說什麽？”

    杜雲哲突然就轉換了語氣，似乎剛剛的那些譏諷和悠閑的語氣是季藍的錯覺一樣，他說：“我隻是想每天見你一麵罷了，想過讓你直接來，可那樣的話，也同樣會給你造成困擾，讓你每天來總裁辦公室陪著我，下麵的人一定會說三道四，還會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我想來想去，也隻有讓你直接進入杜氏，來上班是最穩妥的辦法了。這樣即使會招來非議，但起碼我見你的時候可以名正言順。不能給你太高的職位，讓你從最底層開始打拚，這樣也會讓你在員工中間好做一點。”頓了頓，杜雲哲又說，“如果你擔心有辦公室政治之類的事情發生，那你盡管放心，絕對不會出現這樣的情況的。我會提前和你所在部門的主管打好招呼，沒有人會為難你，也不會有人知道是我在暗中幫助你。”杜雲哲的語氣近乎商量祈求，“這樣還不行嗎？”

    季藍像是被雷擊中了一樣不能動彈，她怎麽也沒想到杜雲哲竟然會用這樣低聲下氣的語氣和她說話，和她商量，而這樣的語氣，恰恰是她所不能抗拒的。

    “你真的是……隻為了能見我一麵？”

    “是。”

    季藍“啪”地掛斷電話，看著前麵虛空，心中有喜有悲。

    杜雲哲，我已經想好要把自己的心從你那裏收回來了，為什麽你又這麽**裸的伸手向我討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