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5章 金發碧眼的頹然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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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談書靜與高湛的旅行勉強支撐到了第三天。
    第三天晌午,談書靜頂著濃烈的黑眼圈站在複式公寓二樓的樓梯處,目光在從樓梯跨越整個客廳到廚房的距離間徘徊不定,一臉壯士赴死的表情。
    最後,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下樓喝水這個愚蠢的想法。
    一樓的客廳內,顧安與鬱景希一人占據了一邊獨立的沙發椅,兩人俱是非常默契地抱著一台電腦,神色肅然,像是被這個世界隔絕在外。
    而橫臥在客廳中央的長沙發上則完全是另一種畫風。高小寶與舒歡不知道因為什麽發生了爭執,兩人隔著鬱一一就開始張牙舞爪、拳腳相向,半刻鍾後,好不容易打扮齊整,打算與窗外沙灘那位金發碧眼的小帥哥來一次浪漫邂逅的鬱一一徹底爆發。
    她頂著像是被原子彈襲擊過的雞窩頭,將高小寶和舒歡拎下了沙發,順便賞了一人一顆爆栗,於是兩人戰爭順利演變成了三人大戰。
    接著,默默抱膝縮躲在一邊看邵司哥哥演唱會的盛小星也被波及,戰爭規模進一步擴大。
    一直旁若無人在研究股市的鬱景希不久也遭遇空襲,突然覺得腦袋一陣嗡嗡作響,腳邊骨碌碌滾下一隻雪白的枕頭,與此同時整個客廳洋洋灑灑落下一場羽毛雪。
    他抬頭,金絲框的眼鏡下壓著一雙清冷的眼睛,透出幾分殺氣來,他顯然沒有要參與其中的意思,不耐煩地拂掉肩膀上的羽毛,目光重新回歸電腦屏幕。
    “轟——”
    “轟——”
    在連續遭遇三次挑釁之後,強裝鎮定的男生嘴角開始抽搐起來。
    鬱一一扔出的第四隻枕頭被眼疾手快的鬱景希輕鬆接住,然後遭到對方毫不客氣的反攻,猝不及防下被砸中的鬱一一差點當場吐血。
    “好啊,敢砸你姑姥姥!”
    緩過神來的顧安抬起頭,誤以為自己走進了什麽大型禽類屠宰場。
    在被盛小星的枕頭砸中的前一秒,顧安合上了手中的電腦,伴隨著電腦屏幕暗下去的聊天界麵上,清晰可見的四個字我後悔了。
    “無聊。”她咂咂嘴,轉身進了臥室。
    而剛剛連口水都沒喝上的談書靜徹底炸毛,她回到臥室,將還在床上呼呼大睡的高湛一腳踹下床,在對方驚恐的注視下怒吼一聲“回國!”
    談書靜整整打了三層粉底才勉強遮住臉上的黑眼圈,想到被鬱南城夫妻擺的這一道,她憤憤不已,嘀咕著“等你們回來,讓你們好看!”
    蹬著十二厘米的高跟鞋也能健步如飛,出了機場,談書靜回頭不耐煩地催促“能不能快點?”
    高湛臉上冒著冷汗,懷裏綁著一個,兩隻手一邊牽了一個,身後還漫不經心地跟著幾個,聽到老婆發話也隻能默默地答應著,半點不敢忤逆。
    舒歡甩甩手,從高湛的手裏掙脫出來,
    “高叔叔快去哄你老婆吧,她好像快要爆炸了。”
    說著還不忘正了正肩膀上的書包帶,轉而握住了身旁一隻溫熱柔和的大手。
    鬱景希微微一怔,覺得掌心一片潮濕。
    舒家人提早了解了歸程,已經在機場外等候,待舒歡撒歡一般跑遠時,鬱景希仍舊沉溺在掌心那小小的柔軟之中。
    “我也跟舅姥姥走了。”
    顧安這幾天也被吵得頭昏腦漲,十八歲的少女心中已經有了填不滿的心事,默默選擇了清靜一點的去處。
    餘下一行人跟在談書靜身後上了她的商務車。
    從機場地下車庫出來時,談書靜將車開得飛快,車子上一行人默默不敢搭話,高湛壯著膽子,“老婆,要不我來?”
    “要不你滾下去?”
    “——你來,你來。”
    車子飛馳上馬路,不遠處小小的擁堵迫使車子降下速來,一群提上嗓子眼的小心髒也默默塞回了胸腔。
    盛小星轉頭,透過玻璃窗戶向外張望,“好像有記者。”
    “人也不是很多嘛,又是哪個不入流的三線小流量了——”
    鬱一一搭話,其他要說的話因車子的突然加速而默默咽了回去,剩下臉上五彩斑斕的表情分外好看。
    “你怎麽了?”
    “咬到舌頭——”
    ——
    三天之後,盛安然和鬱南城蜜月歸來。
    鬱老爺子手術的日期定了下來,但管家說老爺最近的睡眠和飲食都不太好,兩人不得不提早結束了行程,計劃在手術前安排盡量多的人陪在老爺子身邊,舒緩老人家的心情。
    下飛機時已經深夜,盡管夜晚的風褪去了白天大部分的浮躁,席卷而來的喧囂還是雕刻出獨屬於這座城市的繁華。
    盛安然率先出了機場大門,留下鬱南城在等行李,一股熱浪在她腳邊滾了滾,深藍色抹胸連體衣的闊褲腿上下翻了翻,白嫩如玉的腳踝若隱若現。
    她穿著高跟鞋的腳前後踏了踏,看到周嵐從車窗裏探出大半個身子,正拚命地衝她招著手。剛要邁開步子,身後一個幹澀的聲音闖了進來,“小姐——”
    盛安然的腳步頓了頓,回頭並未尋到聲音的主人,還以為自己幻聽,回身之際瞥到機場的一角蹲著一個年輕的身影。
    一頭金色短發服軟地貼在耳際,粗淺的眉毛下露著一雙淺碧藍色眼睛,那眼睛被佯裝的鎮定和掩飾不住的疲累所填滿。
    看起來不過十八九歲的年紀,卻因為滿臉的胡茬而顯得滄桑了好幾個年歲。
    目光交接,盛安然指了指自己,
    “你喊我?”
    金發少年貼牆蹲坐著,一手搭在膝蓋上,一手抓著一個吃了小半的漢堡,衝她點點頭,順帶用那隻在膝蓋上的手指了指盛安然的腳邊。
    “你的錢包,掉了。”
    一口並不流利卻很用力的普通話在空氣中傳遞過來,聲音依舊幹澀。
    盛安然低頭,恍然明白過來,
    “謝謝。”
    對方擺擺手,疏於搭話,自顧咬下一口漢堡,然後提起腳邊的一瓶純淨水,“咕咚咕咚”灌了下去。
    盛安然覺得腳步有點沉重,她朝著少年的方向走了幾步,“啪嗒啪嗒”的高跟鞋聲音引得少年抬起頭來,在看到她掏錢的那一瞬間,目光倏然沉了下去。
    “我不是乞丐。”
    他生硬地解釋,眼中驟然聚集的防備與疏離迫使來人停下腳步,盛安然臉上尷尬,匆忙收起了手上的動作。
    “抱歉,我冒昧了。”
    少年不再理會她。
    “冒昧”這個詞,對於剛剛學習中文不久的亞曆克斯來說,太過生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