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砸還是不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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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樊子成所用的土辦法,真的非常非常的土。當他滿身泥土地從一棵樹根下爬出來,他已經在白羊坳的村口那被擦掉了“坳”字的土磚牆邊上。

    隻不過樊子成此時非常狼狽,化身成飛鼠模樣的他此時完全已經沒有了最初可愛無比的模樣,全身血汙,身上蓬鬆的皮毛不知道被什麽東西刮掉了好幾塊,鮮血不斷從皮膚下滲出,格外恐怖淒慘。

    看到“白羊”兩個字,樊子成鬆了口氣,艱難地爬到牆根處才恢複人形。

    他剛才從地下挖洞強行闖那個陣,大陣無法迷惑在地底的東西,但同樣不好闖,附在大陣上的能量運轉,如同絞肉機的刀片,在樊子成身上生生剝下一層皮。

    不是他不想以那個不倫不類的龍身前進,而是大陣的威力似乎是按照闖陣者能力的能力而變化強弱的,當他化為那怪龍的時候,大陣生生刮掉了他好幾片龍鱗。龍鱗的損傷比皮毛的損傷難恢複得多,他這才不得不繼續以飛鼠模樣前進。

    樊子成看了一眼自己的雙手,指尖都已經磨掉了兩層皮,如果自己真的用人手挖過來,恐怕這雙握手術刀的手要廢掉了。

    他沒立刻開始自己療傷,而是仔細感受了一下。通過兩人的契約關係,他知道葉魁此時正在地底某處,身體並沒有後續的損傷,隻是他並沒有移動。試著聯係了他一下,發現他不理自己,不過感覺他並沒危險,這才稍稍放下心來開始自己療傷。

    好在雖然一路被折磨得很慘,但是都是皮外傷,以他的修為以及妖怪本身強悍的身體素質,兩個小時候的樊子成已經看不出剛才那淒慘的模樣,雖然臉色依舊有些因為失血而蒼白,但身上看著很恐怖的傷已經完全好了。

    樊子成治療完畢後,再次聯係了一下葉魁。但後者依舊還在那個地方,也不理他。

    無奈之下,樊子成決定先找到方進元。雖然他不喜歡這個家夥,但畢竟是小魁的朋友,他現在找不到葉魁的情況,當然先要找到方進元這個距離他最近的人。

    樊子成並沒花太多功夫就找到了方進元。因為村子裏幾乎沒什麽人,所有人幾乎都集中在了祠堂的地方。

    “你們怎麽搞的?懂不懂規矩啊?進別人村子還胡亂進入村子祖地打擾我們先祖長眠,你們是不是故意來這裏害我們的?”一個白羊坳的中年村民指著石羊雕像下麵某個人正破口大罵。

    “你們村子的人在外麵為禍人間,我們為了阻止再有犧牲者才冒險進來的,你以為我堂堂大少爺想來你們這樣的破地方!?”方進元從石雕下直起腰,指著那個中年大漢反唇相譏。

    如果換做一般時候,他可不會如此和別人對著幹,他家裏能做這麽大的生意,都是他老子那“秉承做人留一線,以後好想見”的忠貞原則,如此和別人撕破臉,他已經違背了從老子那裏繼承過來的原則了。

    不過顯然,方進元再能言善道,麵對村子裏幾百張嘴,他一個人還是說不過的。他的聲音很快就被那些憤怒的村民淹沒。

    不過,村民憤怒於這那外麵來的黃毛小子闖入祠堂,還偷吃了貢品,可現在的狀況不是吵架的時候。

    地上有機關開啟過的痕跡,可以判斷那個偷吃貢品的小孩肯定是進入了祖地的,此時石雕機關打不開,這讓人實在費解。此時的石雕跟焊死在地麵上一樣,無論他們派多少個人推都無法再打開那個很容易就推開的機關。

    這裏的村民憤怒歸憤怒,他們還想著把那個被關在祖地的小孩抓出來後狠狠訓一頓。畢竟隻是孩子貪玩,教訓一下,以後聽話還是好孩子。可前提是能把他弄上來。

    所有白羊坳的村民都知道,這石雕的下麵就是他們村子的老墳場,他們的喪葬習俗很奇怪,不過是他們所信奉那個神仙留下的規矩,而且這個習俗數千年都沒出過漏子,他們也習以為常。

    一個小孩子被關在漆黑的墓穴中,就算他膽子再大,裏麵充斥著的可都是那些死人的氣息,雖然不相信自己的先祖們會因為被打擾了睡眠而憤怒地從棺材裏爬出來,但一個活人和死人一起待久了,說不定還真能出啥事來。

    隻不過此時全村的青壯年都來了,已經忙活了一個多小時,依舊沒能把那個平時一個人就能推開的石雕機關打開。大家的情緒不由更加急躁起來,他們誰都不想白羊坳裏出個什麽事情來。

    祠堂外的廣場上有很多村民,都一堆一堆地議論,有的義憤填膺,有的臉上掛著擔憂,神色各異。而祠堂的屋頂下,村子裏的一些高管都已經圍在了一起,討論的內容當然是如何救人。隻不過此時產生了比較大的分歧,正爭論不休。

    “不行不行!你們怎麽能夠如此欺師滅祖!這羊雕是我們村子的守護神獸,絕對不能損壞!”一位老一輩的高瘦長老紅著臉大聲反對。

    “二長老!這羊雕有一千多年曆史確實非常重要,可現在是人命關天!下麵的情況你們也是知道的,要是那孩子在黑暗中失足掉下去了,那我們罪過豈不是更大?”一個比較年輕的村子高管苦口婆心地勸道。

    “說了不行就是不行!羊獸是有靈性的!村子裏關於它的故事還少嗎?怎麽能為了一個外來的小屁孩就要砸了,它可是守護了我們千年的大恩人!”高瘦的二長老和年輕村子高管的話中能夠聽出爭論的核心是什麽。

    “別吵了,把孩子救出來要緊!一個石雕和一條人命相比,難道還不清楚哪個重要嗎?”又一個中年長老插嘴道。

    “石雕有靈,這個毋庸置疑。記得上次我們翻新祠堂的時候嗎?當時一根承重樑被白蟻蛀空,拆下來的時候中間斷開,差點要了我兒子的命!我兒子說的,當時他在羊雕身上給羊雕蓋上塑料膜防止施工損傷,看著梁柱砸下來都來不及躲,可那承重樑竟然自己在空中轉了個方向,那可是神跡啊!一定是老山羊保護了他!沒讓我這個白發人送黑發人!”另一位老人也講話了。

    大家爭論不休,事情不僅沒能定下,還有越吵越凶的跡象。

    “好了。”一個老態龍鍾,一直沒有說話的佝僂老者,就在這火熱的爭吵中平靜的發話。他的聲音不大,卻帶著絲絲的威嚴,讓這裏正常的所有人不約而同地都閉上了嘴,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身上。

    “大長老,您說這事吧,砸也不是,不砸也不是。可這都快三個小時了,那也沒聽到那孩子在石雕下麵有什麽動靜,要真出了啥事……”一個麵容看著老實的中年人見老人開口,立即代表眾人向他問話。

    這說話的中年人是主張救人的,雖然身為村長理應保護村子裏所有的事物,可他看重的卻是:如果下麵真的死了人,那他們村子可脫不了命案的嫌疑!看著這個外來小子的穿著,他們家裏肯定很有錢,有錢和有勢是劃等號的,要是他們一個不高興,一個手指頭也能把他這個小人物弄死,他這個村長也別相當了。

    佝僂老者沉默了很久,看著羊雕的眼神非常複雜,最後全數化為落寞和歉意,沉重地歎了口氣道:“唉……砸吧。”

    “大長老!”“大姥爺!”“舅公!”

    各種稱呼頓時在這幾個人口中響起,但所有稱呼的對象都是一個人。

    “別再說了,拖得越久下麵那孩子活著的可能就越小。”大長老揮手打斷了所有人的反駁,“時代還是在發展的,雖然我們這些老東西依舊相信世界上有某些超出我們認識的東西,可科學卻一次次地推翻我們的理念。人類社會的發展已經把許多以前我們無法踏足和理解的領域開發,全部冠上了科學的名義。或許,這個石雕真的隻是個石雕。”

    “可是大長老!這石雕就算真的是石雕,過了一千多年,都算是唐朝時候的老古董了,怎麽也是珍貴的曆史文物啊!這砸了可是要犯法的!”再次有人阻止。

    “哼!少廢話!要是你報案,國家知道下麵困了個孩子,你說他們會要羊雕還是要那個孩子的命?”大長老瞪了那人一眼,說完也就不再開口,最後看了那個千年曆史的羊雕一眼,落寞地拄著拐杖一步步走出了祠堂。

    祠堂裏的人又吵了一會兒,最後還是被救人一派壓了下去,堅持保存羊雕的人被全部趕出祠堂。

    就在眾人屏住呼吸,那用來起房子用的巨大鐵錘被一個壯實的年輕村民舉起的時候,祠堂裏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聲音。

    “為什麽要砸石雕?打地洞繞開它不行嗎?”

    聲音一落,那本來心裏就不太安心的年輕人頓時被嚇了一大跳,手中的鐵錘脫手,差點砸到自己身上。

    所有人都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了過去。

    不知道什麽時候,一個大概二十出頭,穿著時尚,一頭茶色短發,麵容陽光帥氣的青年正站在石雕的正麵,看著剛才準備砸石雕的那個年輕人。

    這個人站的位置,正是整個祠堂的正中心,也是所有人目光的聚集點,可他竟然就這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那裏,誰都沒看到他是什麽時候走到那個位置的。但看他的模樣,似乎已經站在那裏有點時候了。

    “你……你是誰?”村長也是驚駭莫名,雖然心裏早被無神論洗得幹幹淨淨,可他從小在白羊坳長大,對這羊雕還是存著敬畏的,這帥氣年輕人一出現,差點把他的世界觀毀掉。

    “成哥!”不等那年輕人回答,站在人群裏等著羊雕砸開的方進元就跳了出來,一臉欣喜地看著站在羊雕下的樊子成。

    樊子成皺了皺眉頭,他不太喜歡方進元。第一是因為他在靈異界裏完全是個新手,卻總喜歡一頭紮進靈異界裏找死,第二就是因為這家夥那看著好像和葉魁很熟很熟,熟到快成為親兄弟那種熱情。

    好吧,他承認他妒忌這個什麽都不懂的普通人,竟然能獲得葉魁如此深厚的友誼,而且還能在葉魈去世後一直陪伴在葉魁的身邊。

    不過此時顯然不是表露他妒忌心理的時候,“發生了什麽事?”

    “成哥,下午我們進來後就分頭行動了,我去聽故事,沒想到筷子竟然自己跑到祠堂來了,而且村子的祖地竟然也是在這個地方,他自己進去了。我本來也想跟著,可找不到方法,就去村子裏打探,村民們對有人進入祖地很反感,要去把筷子抓出來,這才發現了石雕打不開。”方進元飛快把事情說了一遍。

    “那為什麽要砸石雕?”樊子成問。

    “地底是個溶洞,這個入口的位置是一條巨型的鍾乳石,如果強行打洞破壞結構,鍾乳石很可能會斷掉,如果孩子還在鍾乳石上,那基本上是沒救了。”說話的是村長,他對這個突然出現的青年很好奇,不過看著他似乎並不希望石雕被砸,對他的好感也多了一點,畢竟石雕本就是村子重要的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