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章一起看星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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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走了一會兒,轉到另一條柏油路上時,白桑突然聽閻少問道“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

    白桑怔了一下,咬唇沒有說話。

    見死不救,說殘忍,似乎還沒那麽嚴重,隻能說是冷血吧。

    閻少見她沉默,已經知道了她的答案,眼睛裏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黯淡,轉瞬即逝。

    他張了張嘴,語氣冷淡“仁慈的人活不下去。你一次次被那些人傷害,卻沒有給他們致命的教訓,沒有讓他們畏懼你,所以他們才會肆無忌憚!”

    白桑眼睫一顫,雙手微微收緊。

    閻少突然轉過身來,幽深的目光定定地望著她,似乎看到了她心裏去。

    白桑先是一驚,隨即有種要後退的衝動。

    卻聽對方問道“你知道我為什麽還活著嗎?”

    白桑抿唇,搖了搖頭。

    “因為我的世界裏沒有‘仁慈’這個說法。”

    白桑怔然。

    “在我的世界裏,強者為尊。隻有心夠狠,手腕夠強的人,才有資格活下去。”

    白桑看著他,被他語氣中嗜血的氣息驚的心跳加速,腦海裏隻剩下一個念頭——這男人很危險!他到底是什麽人?又經曆了些什麽?

    閻少將她的神情收入眼底,眼神並沒有絲毫變化,語氣卻柔和了下來。

    隻聽他說道“你隻要知道,我不會傷害你就行了。”

    白桑腦海裏突然浮現出一個念頭,疑問脫口而出“我們以前是不是認識?”

    這男人對她的態度太奇怪了,所以她才會這麽想。

    白桑緊盯著他,試圖從他那雙湛藍的眸子裏看出些什麽來。

    閻少大大方方地任由她打量,沒有直接回答是與否,隻是輕笑了一聲,開了個玩笑“或許上輩子做了夫妻。”

    白桑一囧,緊跟著臉上一熱,幹咳了一聲,轉移話題“你之前說‘隻是對於外來者是這樣’,那你呢?還有你的下屬,不會受到攻擊嗎?”

    閻少見她這麽拙劣地轉移話題,也沒再逗她,轉了身繼續走,一邊回答道“處熟了自然不會。”

    這也行!?確定沒逗她!?

    白桑眼角狠狠跳了跳。

    “嗷嗚!”

    一道吼聲突然響起。

    白桑麵色一變,結結巴巴地說道“好,好像是狼叫。”

    閻少應聲“嗯,是狼叫。”

    白桑驚悚了,還真的有猛獸!要不要這麽嚇人啊!

    閻少像是察覺到她在害怕,安慰道“你不用害怕,閻狼不會傷害你。”

    “閻狼!?”她有一種不妙的預感。

    “閻狼是我養的,跟了我幾年了,平時不方便帶著它的時候,就把它放在島上看家。”

    “吧嗒”一聲,是白桑下巴掉在地上的聲音。

    這男人……好變態,居然養一匹狼做寵物。

    “到了。”

    閻少的聲音讓她回過神來。

    白桑撿起掉在地上的下巴,抬起眼睛看去,見已經來到了一處小山坡腳下。

    “上的去嗎?”

    “啊?”白桑愣了愣,又看了看呈四十五度角斜向上的山坡,明白過來,當即點頭“可以。”

    閻少不再說話,率先踩著草地往上走。

    白桑跟著踏了上去,腳下的草地格外柔軟。

    等爬到了最上方,白桑已經微微喘著粗氣了,鼻尖上沁出了細密的汗珠。

    她想,她真的是自己給自己找罪受,渾身都酸疼,還出來溜達。

    這時,就見閻少已經坐在草地上順勢躺了下來,放手枕在腦後,一條膝蓋彎曲著。

    白桑瞪眼,咋突然就如此“接地氣”了?

    “你也躺下吧,這裏每天都會有人過來清理,很幹淨。”

    白桑默默照做,躺下的那一刻,感覺身體的酸疼得到了舒緩,情不自禁地輕哼出聲。

    閻少眼底閃過一抹笑意。

    白桑這時候問道“我們到這裏來幹嘛?”

    “看星星。”

    “……”

    白桑傻眼了,睜大了眼睛,頭頂就是一片星空,明亮的星星閃爍著,果然看的很清楚。

    這還真是個看星星的好地方。

    而且……還能看海。

    從這個地方遠眺,深沉的大海在星空下泛著粼粼波光,看起來別有一番感覺。

    不得不說,這男人還真是挺會享受的。

    不過,一個會躺在這裏看星星的男人,心底其實還是有一份純真的吧。

    白桑忍不住瞄了閻少一眼。

    帶著濕鹹的海風吹拂在臉上,聽著遠處海浪拍打的聲音,白桑的心情漸漸放鬆下來,幾乎都忘記了自己現在還被“囚禁”著。

    頭頂的夜空上,星星遍布,月光的顏色有些清朗。

    白桑忍不住說道“你是個很奇怪的人。”

    “怎麽說?”閻少動了動枕著頭部的胳膊,眼睛依舊望著星空。

    “不知道該怎麽形容。”明明讓人畏懼,卻也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明明是個滿身戾氣的人,有時候卻讓她覺得他似乎就是個風清月朗的貴公子,譬如現在。

    聽見她的話,閻少輕笑了一聲,磁性的聲音帶著絲絲繾綣,格外有魅力。

    他說道“那就說明我在你眼裏挺神秘的。”

    “你確實很神秘。”白桑說到這裏,吐了吐舌頭,感慨一聲“說實話,我到現在都覺得自己還活著是個夢。”

    在當時那種情況下,她都已經絕望了。當陷入黑暗前的那一刻,她以為自己必死無疑,卻沒想到被救了。

    在醒來後的一個小時內,先是華麗的房間,父親失蹤的作品,再是凶神惡煞的黑衣人,最後她見到了救她的“閻少”。

    這個男人的神秘,以及他對她的態度,都讓她感到好奇。

    這種種,造就了她宛如處在夢境一般的感受。

    這時,一道低沉的聲音飄進了她耳朵裏。

    “既然活下來了,就好好活著。”

    白桑愣了愣,隨即笑道“當然,好不容易賺回一條命,肯定要好好珍惜。人家都說,大難不死必有後福,我對未來可是很期待呢。”

    說到這裏,她也忍不住開起了玩笑“以後要發家致富,走向人生巔峰啊。”

    閻少失笑,偏過頭來看著她,幽深的目光落在她帶著笑意的臉上,心裏微微一動,眼神越發柔和。

    這個女人,是他的救贖。

    閻少垂下眼簾,心裏難得的一片平和。

    兩人並排躺在草地上,一頓靜默無語。

    就當白桑在這片寧和的氣氛中,望著天上的星星想要睡過去時,聽見閻少突然說道“真好。”

    “嗯?”白桑愣了愣,側頭看過去,見他似乎在盯著星空出神。

    因為不明白這句無厘頭的感慨,白桑就沒有接話。

    閻少沒有看她,問道“我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你信嗎?”

    白桑尷尬地扯了扯嘴角,半晌無語,這要讓她怎麽回答?

    她還是第一次在現實生活中,聽到有人說自己是從地獄裏爬出來的。

    之前都隻是在電視情節或者裏麵看到過。

    她琢磨了一番,難不成這個男人以前被關在某個地方受盡折磨,然後逃了出來?

    想想是挺符合“從地獄裏爬出來”這一說法的。

    然而她這樣說了,卻換來閻少意味不明的一聲輕笑。

    “我猜錯了?”

    “你很可愛。”

    “……”

    白桑嘴角直抽搐,她突然發現她和這個男人無法正常交流,思維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就在她不知道該說什麽來打破眼下這種尷尬氛圍時,隻聽見閻少平淡無波的聲音響在耳畔。

    “我很小的時候,作為我監護人的那對男女就相繼出軌了。”

    白桑一驚,愕然地望著他。

    閻少沒有動,自顧自地繼續說道“那個男人並不是我的親生父親,我是那個女人被一個外國人強奸後的產物。女人的父母礙於顏麵,將她嫁給了一個流浪漢。流浪漢隻是把女人當做發泄浴火的工具,非打即罵,導致女人開始憎惡這個世界。在他們眼裏,我是個‘小雜種’,他們也一直都是這樣叫的。”

    白桑聽見這番話,除了驚愕,還是驚愕。

    這樣一個氣勢強大到讓人畏懼的男人竟然是從這樣的家庭出來的,真的難以想象。

    還是說,就是因為有這種遭遇,他才變成了她如今看到的這個樣子?

    白桑沒有繼續想這個問題,因為閻少隻是停頓了十幾秒鍾,又接著說下去了。

    “女人在恨意的侵蝕下,變成了一個整天隻會罵罵咧咧的潑婦。不久後,男人就有了別的相好,經常不回家,在外麵過夜。過了一段時間,男人膽子越來越大,幹脆趁女人不在家的時候,把相好帶了回來,當著我的麵做那些事。”

    白桑震驚得差點驚呼出聲,一個小孩子親眼見到這些,得受到多大的傷害?

    她看著閻少的眼睛裏,染上了同情。

    閻少的講述還在繼續。

    “女人知道這事後,便把怒火發泄到了我身上,怪我沒有幫她趕走那狐狸精,怪我毀了她的人生。後來,她也帶了別的男人回家,甚至光明正大地靠服務男人獲取生活費。我們家的醜事逐漸在附近傳開了,我每次出門的時候都會被扔菜葉子,被人罵‘野種’。沒過多久,學校校長說我品行不良,把我開除了。”

    白桑聽著這番話,腦海裏閃現出一個小男孩被欺辱,卻隻能默默忍受的畫麵,不由得心裏堵堵的。

    “再後來,男人找的其中一個情人有丈夫,不過她丈夫得了精神病,於是男人被這個情人發了瘋的丈夫捅死了。女人回到家時,正好看到這一幕,她想逃跑但是晚了一步,被捅了一刀,為了自衛,她隨手拿起桌上的剪刀就朝對方心口戳了過去。那個人死了,她坐了牢,沒過幾年也死了。”

    白桑心裏的震驚已經無以複加,這個結果太戲劇化,讓人不免唏噓。

    她定定地望著閻少,從他露出的下巴和嘴唇來看,他臉上的表情依舊沒什麽變化,很平淡,一如他的語氣一般,就像是在講述別人的故事。(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