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以沫沒有說話，神情微涼，整個人久久沒法回神。

    她像是沉浸在了自己的思緒裏，手輕輕地摸了摸腹部的位置，仿佛那裏曾經也擁有一個鮮活的生命。

    隻是後來，被她親手放棄的。

    她在想，這是報應嗎！

    因為她放棄了一個孩子，所以在四年後，有另一個屬於慕連城的孩子出現，輕易奪走她來之不易的幸福。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還能這麽冷靜地坐在這，聽慕老爺子一句句地向她闡述著事實真相。

    良久，她才輕聲問道：“您告訴我這些，是希望我怎麽做！”

    慕長治微微一怔，似乎沒料到她會這麽問，一時間竟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他隻有重新整理好情緒，才慢悠悠道：“楚老爺說，想要讓自己的女兒嫁給慕連城，要他負責，畢竟那是我們兩家的孩子。”

    喬以沫的聲音微涼：“是讓我……離開小城，成全他們嗎？”

    “這……”慕長治的話還沒說完，門嘭的一聲被人從外麵打開，一道高大挺拔的聲音走了進來，聲音沉冷道：“誰都不準讓她離開我！”

    看到慕連城出現的瞬間，慕長治眉頭微蹙，直接從沙發上站了起來，語氣威嚴道：“是誰讓你進來的，這就是慕家交給你的教養嗎！”

    慕連城神情冷漠道：“慕家的教養，就是您逼著我妻子離開嗎！”

    “你……”慕長治氣得一噎，好一會才道：“要不是因為你惹出的好事，我會這麽做嗎！特意繞開你，還不是不想跟你撕破臉！給你留點麵子！”

    慕長治說著，直接將桌上的鑒定報告甩給慕連城。

    男人隻冷冷地看了一眼，連神色都沒有絲毫變化，就直接將報告仍在地上，神情漠然道：“這與我無關。”

    冰塵跟在慕連城身後進來，看到地上的鑒定結果，瞳孔驟然一縮。

    “你，你居然敢做不敢認，結果都出來了，這是四年前你惹下的貨，楚家的孩子是你的種！”慕連城用拐杖用力敲擊地板，試圖讓慕連城清醒過來。

    慕連城的神色不變，喬以沫的肩膀卻微微一顫。

    男人直接坐到她身旁，用力摟住她的肩膀，沉聲道：“你相信我嗎！”

    喬以沫神情微怔，一時間沒能說出話了。

    她是想相信的，可是結果在那裏，慕家一共就三個男人，難道真要讓楚家小少爺跟慕連城做親子鑒定，等結果赤裸裸地擺在她麵前，她再失望痛苦嗎！

    況且，四年前，剛好就是在他們分手之後。

    她不開口，慕連城就了解了她的意思，神情微冷。

    慕長治卻快要被自己的兒子氣瘋了，語氣憤怒道：“你……你還想要逃避責任，是不是非得要我把證據擺在你麵前，才肯承認啊！”

    他話落，眼神直直地望著冰塵：“冰塵，你說，他四年前是不是去過楚家所在的S市處理公務。”

    冰塵眉頭緊鎖，明顯不知道該如何開口，最後被逼無奈，還是道：“是的老爺。”

    慕長治一字一句地威嚴道：“那你親口告訴我，當年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他有沒有跟楚小姐在一起過！”

    冰塵徹底僵在那，看了眼慕連城冰冷的神色，又看到喬以沫那蒼白到幾乎要失去血色的臉，眼神微微一閃，頓時破罐子破摔道：“當年的事，我也不清楚，不過……出任務那次，老大有一次喝醉了酒，那之後消失了一整夜……”

    “夠了！”喬以沫聽到這裏臉上的血色徹底褪去，蒼白地像個死人一樣。

    慕連城卻不管不顧，將她牢牢困在臂彎中，眼神堅定道：“你信不信我！”

    喬以沫苦笑著扯起嘴角，聲音裏帶上了哽咽，語氣沙啞道：“我不知道。”

    她根本不知道該相信誰，一切都那麽湊巧，孩子是慕家的，慕連城四年前消失了一夜，楚清歌看到他的反應那麽奇怪，一切的一切都指向了一個方向，那就是——

    楚小少爺極有可能是慕連城的孩子。

    喬以沫輕輕推開男人的掣肘，毫無方向的走了出去，像個失了心智的女人一樣，失去了鮮活的力氣。

    身後沒人跟上來，她一步步向前走，徹底消失在慕連城的視野，用力的捂住了肚子，忽然感覺到一股劇烈的疼痛，就在她快要摔倒之際，身前忽然伸出一隻手將她扶住。

    喬以沫慢慢抬頭，對上程睿那雙關心的眼睛，眼底的失落一閃而過，嘴角勾起一抹勉強地笑容道：“程醫生，是你啊！”

    程睿蹙眉，剛想說什麽，看到她捂住肚子的舉動，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你怎麽了？是不是又病發了！”

    喬以沫輕笑了一聲，搖了搖頭，顫聲道：“程醫生，你說，我的寶寶恨不恨我呢！”

    程睿沒想到時隔多年，再次提起這個話題的人，居然是一直在逃避的喬以沫本人。

    他頓時驚慌失措道：“你怎麽了，要不要緊，我們先去那邊坐會再說好嗎！”

    喬以沫痛得捂住腹部不說話，程睿默認她是答應了，連忙將她攙扶過去，等坐在草坪上，周圍沒人注意的時候，他才悄聲道：“我給你的藥還沒吃嗎！”

    喬以沫輕輕點了點頭，顫聲道：“我真的不想吃藥了。”

    程睿歎息：“那是調理你身體，為了你以後著想，你現在不吃，將來身體底子徹底壞了，會後悔的。”

    喬以沫睫毛蒲扇得厲害，聲音蒼白無力道：“從我第一次放棄寶寶那刻，就已經遭到了報應……”

    “胡說什麽呢！”程睿厲聲打斷：“你也不想的，那件事過去了這麽久，還沒放下嗎！”

    喬以沫沉默不語，忽然輕笑出聲道：“一直都沒有，我知道的，是我害死了寶寶，如果，如果我是個稱職的母親，就該讓孩子平平安安的出生。”

    “好了別說了，你……想要讓慕連城知道嗎？”

    聽到程睿的疑問，喬以沫刹那間醒神，搖了搖頭，顫抖道：“不，這輩子都不會讓他知道的，跟他無關，我不想讓他知道。”

    程睿咬緊牙關，努力壓抑住心頭的酸和痛意，“你怎麽這麽傻，分明是他不負責任，才害你變成這樣的。”

    喬以沫眼角閃爍著晶瑩的淚珠，聲音沙啞道：“一切都過去了，我不想再提了。”

    程睿歎息，倆人之間一時安靜下來，古怪的氣氛從中傳遞出來。

    他們誰都沒有注意到，拐角處有一道身影，將這些話全部聽了進去，眼底閃過一絲狠辣的光。

    ……

    慕彥的病房內，慕長治和慕連城當麵對質，眼中都帶著淩然的銳利！

    慕彥這次想要偏幫兒子都找不到合理的借口，隻有壓低聲音道：“小城啊，那孩子到底是不是你的，你能不能告訴我們啊！”

    “不是！”慕連城毫不猶豫，眼神冰冷。

    “哼，你說不是就不是！”慕長治氣得差點嘔血，“你自己也說了，喝醉酒就像變了個人一樣，這當中發生了什麽事，誰知道，你恐怕自己都不記得了吧！”

    慕連城眼神陰沉：“這種事我知道！”

    慕長治不買賬，語氣嚴厲道：“總之，你必須要對楚家小姐負責，他們不久就會親自上門，到時候你就算想逃脫責任，也逃脫不了！”

    “好了好了，你們也別吵了。”慕彥終於出聲打破僵局：“是不是小城的種，隻要讓他們親自做DNA鑒定，不就好了嗎！”

    門外忽然響起敲門聲，慕彥連忙道：“進來！”

    冰塵走進來，看到一屋子凝重的氣氛，頓時有些緊張，但還是對慕連城道：“喬小姐已經安全回到了喬女士的病房，請您放心。”

    慕連城冷冷地嗯了一聲，冰塵剛準備退出去，就聽男人語氣沉沉地警告道：“以後叫她夫人！”

    冰塵喉嚨一哽，呼吸刹那間止住，整個臉色一僵，好在背對著他們，誰也看不出她眼底閃過的情緒。

    直到離開病房，她才敢用力握緊拳頭，既然從喬以沫那裏聽到那麽大一個消息，她不徹查清楚，鬧出大動靜來，又怎麽對得起慕連城呢！

    ……

    次日，喬母出院，喬以沫親自將她送回家，當晚就住了下來。

    喬母頓時就疑惑道：“你怎麽還留在家裏，不是跟小城和好了嗎，不回慕家住？”

    喬以沫搖了搖頭，隻輕聲道：“我還沒……收拾好行李，改天吧！”

    她隻是不知道該如何麵對慕連城，和那個很有可能是他孩子的楚家小少爺。

    想到楚清歌那張漂亮的臉孔，想到她的善意，她眼眶發紅，心底竟染上了不甘和憤怒的情緒。

    隨即喬以沫又覺得可笑不已，人家那麽好的姑娘，她怎麽能有這種陰暗的想法呢！

    躺在床上徹夜難眠，天都快亮了，才有了些睡意。

    接下來幾天，她有意躲避慕連城，家和醫院兩點一線，絕口不提回去的事。

    就算是喬母都看出了問題，但也無能為力。

    直到這天，喬以沫意外接到了一通電話，裏頭傳來一道清亮的女聲，“小沫，我們見一麵吧，我有話跟你說！”

    喬以沫這才猛然回神，這竟然是楚清歌的電話，她想要拒絕，但那頭已經報出了地址，之後嚴肅道：“你相信我，接近你絕對沒有惡意，我想親口將小寶的身世告訴你，好不好！”

    喬以沫沉默良久，才啞聲道：“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