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框裏放著他跟慕挽言的合照，是慕挽言剛剛考上高中的時候照的。

    那時候的他還很年輕，笑的燦爛，帶著剛剛大學畢業的陽光青澀。

    慕挽言更加小，與現在沒怎麽變的小臉上，也掛著全無戒備的笑。

    兩人笑的都那麽燦爛單純，麵對著鏡頭，是對對方全然的信任。

    “挽挽，這就是你的選擇？”他喃喃自語，從椅子上站起，走出辦公室。

    ……

    方成安匆匆的往書房趕，進入電梯，正好遇到了也往書房趕去的保鏢。

    慕挽言將提示密碼錯誤的提示框關掉，不知道怎麽的，自己的生日數字竟然竄了上來。

    鬼使神差的，慕挽言試著輸入了自己生日的六個號碼。

    看著長方框裏的六個星號，她手攥了攥，用力按下回車鍵。

    密碼輸入提示框消失，也沒有彈窗提示她密碼錯誤，呈現在眼前的，就是一個個文件和表格。

    慕挽言禁不住的倒抽一口氣，用手捂住嘴巴。

    她沒有想到，就連電腦的密碼，厲晟用的都是她的生日！

    他就真的不怕，她來盜取他電腦裏的那些機密嗎？！

    “厲晟，你一定……非要這樣嗎？”慕挽言顫聲道。

    雙眼盯著屏幕，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屏幕上的幽光太過刺目，讓她的眼睛發疼，都刺出了濕潤。

    左手仍然攥著U盤，也沒有插入USB接口的意思，反而將手握的更加得緊。

    點開一個EXCEL文件，上麵是密密麻麻的數字。

    這就是丁元勳要的賬目了把！

    可是她握著鼠標的手，卻一動不動，隻是在不停地顫抖，卻沒有要將這份文件複製到U盤中的意思。

    “砰！”

    就在她專心的盯著電腦屏幕的時候，書房的門被“砰”地一聲，用力的推開。

    方成安第一個衝了進來，其他的保鏢跟在身後，將房門堵得死死的，就怕慕挽言會畏罪潛逃一樣。

    在“砰”聲響起的同時，慕挽言立刻起身，看起來那麽慌張，長發慌亂的因她起身的動作而甩到了身前，發絲黏在臉頰上，顯得慌亂狼狽。

    方成安已經將房間的燈打開，通亮的房間照著她的臉卻更加的蒼白。

    “慕挽言？”方成安麵色平靜的叫了聲，“你來這裏有事嗎？”

    慕挽言粗重的喘息著，雙唇抖了抖：“我……”

    同時，一直緊攥著U盤的左手不自覺地便背到了身後。

    方成安注意到她的小動作，向前走了幾步，來到辦公桌前，當他看到電腦屏幕上，還沒來得及關掉的賬目表時，雙目陡睜，不可置信的看向慕挽言。

    緊接著，他便看到她攥在掌心的U盤。

    他的表情瞬間失望，原本還抱著是不是有誤會的心態，希望慕挽言說出實情。

    希望這真是誤會，這樣至少厲晟不會難過，不會失望。

    可在看到她掌心中U盤的一刻，方成安的心立刻冷了下來。

    電腦屏幕上是公司的賬目表，她的掌心攥著U盤，兩者之間立刻就能聯係起來。

    現在慕挽言就算解釋是誤會，方成安也不會信了。

    “慕挽言，你為什麽要這麽做！厲少他有什麽對不起你的，你要偷公司的賬目！”方成安怒目圓睜，氣憤的質問慕挽言。

    真是打死他也想不到，先前對慕挽言還抱著希望，希望她已經看到了厲晟的好，並不會做出對不起厲晟的事情。

    可是希望越大，當失望來臨時，就越覺得憤怒。

    慕挽言緊咬著唇，冷聲說：“這是我跟他的事情。”

    “是誰讓你來偷公司的賬目的？”方成安問道，沒有注意到慕挽言蒼白的臉上，泛出的密密麻麻的汗珠。

    “是不是丁家的那父子倆？”慕挽言不說話，方成安卻猜測了出來，“我知道今天你跟丁父見麵了！今天你要出去，我擔心你出事，就在後麵跟著，卻沒想到你離開茶室不久，丁父也出來了。”

    方成安冷笑：“我想，這世界上可沒有那麽多巧合，你和丁父會不約而同的出現在同一間茶室吧！”

    “丁父他難得回來這個城市，也沒那麽好的閑情雅致，跑到茶室去喝茶。”方成安又向慕挽言踏前一步，“原本，丁家跟厲家就鬥的厲害，是他讓你偷賬目的？”

    “方成安！”門口，厲晟的聲音突然響起來。

    他的聲音有些沉，相比於方成安的激動，他的聲音顯得那麽壓抑，也聽不出是驚是怒。

    把聲音壓抑到最低，反而聽著讓人心驚。

    聽到他的聲音，屋內所有的人都將目光轉向門口。

    慕挽言身子猛然一跳，卻沒有轉頭。

    她不敢看厲晟！

    握著U盤的手抖得厲害，牙齒死死地咬著唇瓣。

    方成安看到她這樣，嘲諷的扯了下唇。

    “你們都撤了吧！”厲晟低聲說。

    “厲少！”方成安立刻叫道，目光還瞥了眼慕挽言的左手。

    “都撤了！這是我們倆的事情！”厲晟語氣加重了幾分。

    “是！”方成安點頭，跟保鏢使了個眼色，帶著他們一起撤出書房。

    當房間內隻剩下她和厲晟兩個人時，慕挽言難受的看向厲晟。

    她現在真怕看到厲晟的臉，她怕看到他臉上的失望。

    當目光接觸到他麵容的一刹那，慕挽言身子猛然一顫，險些叫出聲來，就連手中的U盤也差點被丟到地上。

    厲晟紅著眼，死死地盯著她，眼裏寫著無盡的憤怒與失望。

    額前的一絲發落在眉心，看著有些零落，顯然他往回趕的太過倉促。

    他就那麽靜靜地站在她麵前，身體像是積蓄了數不清的怒氣。

    厲晟雙唇緊抿著，下巴用力的繃住，明朗的線條變得更加銳利。

    “為了丁元勳？”他輕聲問，聲音沙啞的像是含了一塊砂紙。

    每次說話的時候，砂紙就在他的喉嚨裏摩擦，讓他的聲音嘶啞的厲害。

    “我以為，你說你跟他沒關係了，會試著接受我。”他輕聲說，“這幾天我開心的不行，好像又回到了以前跟你在一起的感覺，可是又不太一樣。”

    “我小心翼翼的，就怕說錯了什麽，做錯了什麽，惹得你不開心。所以在開心的同時，我也是誠惶誠恐的。我恨不得鑽進你的心裏看看，你的心裏在想些什麽，這樣我就可以避免惹你不開心。”

    慕挽言顫的更厲害，一直隱忍的淚在眼眶裏打轉，漸漸地模糊了雙眼。

    “可是我還是失敗了，我以為我多少有些懂你。”厲晟輕聲說，“你說不喜歡我逼你，所以我試著考慮你的感受，你不喜歡的事情，我就不做。你不想跟我一起去見你哥，我也不去。”

    “你說想要自己的人生，抱歉，你自己選擇的人生，我給不了你了。可是我在努力，讓你的人生中有我的同時，也依舊是快樂的。即使你的人生中有我，我也努力給你多樣的選擇，隻希望你開心。”

    “你說你要跟丁元勳徹底了斷，我信了，開心的像個傻子一樣，每次想到你說，你要試著接受我這話，我就會開心的傻樂。”

    “開會的時候，冷不丁的笑出來。看文件的時候，也會看著看著就笑了，這段時間，我表現得一直像個傻子！”

    “昨天，我看到你手上沒了丁元勳送你的花環，你知道我當時有多開心嗎？我開心，卻又不敢表現出來，我怕你會生氣。我還怕，這一切隻是我的一廂情願，你摘下花環也不代表什麽。”

    “可我還是很高興，即使這隻是你很簡單的一個舉動，我卻覺得，朝你走近了一大步。我看到你的手上隻戴著我們的婚戒，看上去那麽漂亮，就好像……就好像我們就像所有的夫妻一樣，你是隻屬於我一個人的！”

    “嗬！”他自嘲的輕笑，“可沒想到，除去花環並不代表什麽，你戴著婚戒，也不代表什麽。你說得對，一枚小小的戒指，怎麽可能套牢一個人的心？”

    “我沒想到，我所做的努力，終究還是抵不過丁元勳的一句話。”厲晟搖頭道，聲音裏帶著無盡的自嘲與悲傷。

    慕挽言的眼淚終於流下來，她張著嘴，雙唇不住的顫抖，無聲的哭著。

    厲晟越說，她哭的越凶。

    最後，眼淚順著她的嘴角，全都流進了口中。

    她從不知道眼淚竟是這麽鹹澀，苦的把心都給浸透了。

    “你是為了幫他救丁老太太吧？”厲晟平靜的說。

    可越是平靜，慕挽言聽著就越是心痛。

    她慕願他失望的對她吼，用力的罵她，也不想他這樣自己忍著。

    看到他這樣拚命隱忍，愈發平靜地模樣，她的心竟是止不住的抽痛，從未有過的痛。

    “挽挽。”他輕聲叫道，邊叫著，邊歎息，最後那聲“挽”，就像是承受不住那個字的重量似的，音調不斷地往下滑。

    “其實你要什麽，我都能給你。哪怕你要拿著這些賬目毀掉我的公司，毀掉我，隻要是你選的，我都給你。”厲晟輕聲說，“隻要你說，我就不會拒絕。”

    “你可以不必偷偷進來的，‘偷’這個字，永遠不適合你，也不應該掛在你的身上。隻要你想要，我雙手奉上。”厲晟淡淡的說，瞥了眼慕挽言手中的U盤。（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