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蔓記牌、算牌的能力是不弱，但她一直沒輸還有一個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發現胡副經理一直在給於總讓牌，就利用他的放水來保護自己。可是機會也好，運氣也好，總有不在她這一邊的時候，她終於輸了。

    於總笑得眼睛都眯了起來，臉上那張餐巾紙也抖啊抖個不停，“這次輪到我給小許貼餐巾紙了——我想想貼在哪邊能更好看一些呢？”

    許蔓看著餐巾紙在自己眼前晃啊晃地索性合上雙目，“這麽難看的東西貼在哪邊都不會好看，隨便貼吧。”

    “既然這樣，”於總就笑了，“那我就放過小許吧，畢竟是美女，總要手下留情嘛。”

    許蔓聞言趕緊睜眼笑道：“謝謝於總經理。”

    “不行，我們要公平！”臉上貼著餐巾紙的小謝嚷著，“不管做什麽都要一視同仁，男女平等！”

    “對，大家都一樣貼了紙，牌才玩得有趣兒！”眼看著許副經理帶頭給於總貼餐巾紙，這些年輕人們也就不再拘緊，一個比一個活潑。

    “看看，這是群眾的呼聲。”於總就充滿正義地把那張紙餐巾紙貼在了許蔓的臉上，“還很不錯的。”

    “於總，你這是在報複！”

    偏偏於總很嚴肅地回答，“對，可這麽好的機會，我怎麽能不報複呢。”

    所有人就都笑了。

    又玩了一會兒，天黑了下來，大家放下牌進屋裏唱歌。

    這一次於總也不待大家催促，主動點了一首《北國之春》，樂曲聲響起之前拿著麥克說：“今天跟著你們，我可全放開了，一會兒跑調誰也不許笑啊！”

    其實於總的歌唱得特別好，那渾厚深沉的聲音與原唱都有一拚，許蔓用力地鼓掌，“於總，再來一個！”

    “下麵的歌我就不會了，你們年青人唱吧。”於總把麥克隨手給了小娜，自己拿起一瓶冰啤酒，胡副經理急忙上前打開瓶蓋，“據說這酒是山泉水釀的，多喝點兒沒事兒。”

    於總就說：“這種本地產的啤酒，名氣並不大，但其實味道相當不錯，我挺喜歡的。”

    許蔓卻喝不出這裏的啤酒與平時喝的有什麽不同，便拿了一瓶飲料，才要打開，卻被魯姐一把搶了過去，換成一瓶啤酒，“喝飲料多沒意思，還是喝酒有氣氛。”

    許蔓就說：“我酒量不行。”

    “東北人哪有酒量不行的？”魯姐就將酒硬塞到她手中，“練練就好了。”

    於總經理喝啤酒就跟喝水一樣，胡副經理也是一杯接著一杯，魯姐更是巾幗不讓須眉，就連小娜、小謝也毫不遜色，唱累了跳累了直接拿著瓶子喝。

    大家都幾瓶下肚，許蔓還在喝第一瓶，魯姐就在她身邊坐下，“有一次我去開會，有全國各地的人，晚飯時我們東北人坐在一起，一桌十個人喝了三箱啤酒，南方人都看得目瞪口呆，其實我們還能再喝幾箱呢！”

    其實許蔓也曾經遇到過類似的情景，隻是過去她把自己定位為北京人，可現在突然意識到，自己應該轉變思想了，“好吧，我練練酒量，畢竟是東北人。”說著將瓶裏剩下的酒仰頭喝了下去，又拿起一瓶啤酒。

    兩瓶啤酒下肚，許蔓就覺得頭有些暈，臉有些熱，“不行了，再喝就醉了。”

    魯姐就把麥克拿過來，“去唱首歌，酒就散了出去，再回來繼續喝。”

    許蔓依言唱了首《半壺紗》，看著屏幕上跳出來的歌名問：“下一個是《康定情歌》，誰點的？”

    魯姐就接過麥克，“我點的，老柴，我們合唱。”

    老柴就說：“這個歌你請於總合唱吧，於總聲音更渾厚。”

    許蔓幾個聽了都笑了起來，一起打著拍子喊，“於總，快來唱《康定情歌》！”

    於總笑著放下酒，“老柴有眼光，這個歌還真是我的拿手曲目呢！”

    熱情奔放民歌特別有感染力，有人跳起了舞，屋子裏熱鬧非凡。

    許蔓見酒箱子已經空了，打算提醒胡副經理，環視四周，卻沒有找到人，便去服務台加了啤酒。

    山中的夜晚分外靜謐，別墅裏的燈光和笑聲似乎變得遙遠，完全是兩個完全不同的境界，她一時不舍得回去，信步向小河邊走去，卻見椅子上有一個人，“路經理，你怎麽躲在這裏？”

    “這裏的星星特別明亮。”

    許蔓走過去坐在路峰身邊，仰起頭就見滿天繁星格外清晰，就像一塊深藍色天鵝絨緞子上麵擺滿了鑽石一樣，“太美了。”

    小河淙淙地流過，不知名的小蟲輕聲吟唱，遠處的山尤如巨大的剪影，真是童話般的世界，正好能醒酒。

    “胡副經理，你小心一點兒，別摔了。”

    是司機小高的聲音。

    “再等等，我還想吐。”果然是胡副經理，停下嘔了起來。

    小高一麵幫他拍著背一麵說：“酒喝太多了。”

    胡副經理吐了一會兒，“我喝多些倒沒什麽，可誰想到於總經理居然怎麽喝也不醉，好多話都沒有機會說。”

    “有什麽話就說唄，為什麽要等喝醉了？”

    “你不懂，不是真喝醉，而是似醉非醉的時候，最容易溝通，也容易套出真心話。”胡副經理就長歎一聲，“可惜這麽好的機會了。”

    小高就勸，“不過這一次出門胡副經理可真費心了，我看於總很滿意。”

    “光滿意出門旅遊的安排沒有用，總要讓他在工作上支持我才行。”

    小高就替胡副經理抱不平了，“路峰不就是帶著研發部做出幾樣產品嗎？論起為人處事，比胡副經理差多了！他就應該一直留在研發部，倒是我們司機班的人都覺得胡副經理為人好，水平高，才是人力經理的最合適人選呢！”

    “所以我真不甘心！人力資源部還是勞資處的時候我就在這裏熬著，總算熬到比我資曆老的經理退休了，結果卻調來新經理！”

    “路峰才多大？他的工齡還沒有我當副經理的時間長呢？現在竟成了我的頂頭上司！”

    “還有那個許蔓，憑什麽一個外麵的人能進沈科直接當副經理，跟我平起平坐！”

    小高就小心翼翼地說：“我聽說許副經理有很深的背景，你看她在於總經理麵前十分放肆，又是噴水又是貼餐巾紙的……”

    “那隻是傳言，其實許副經理的父母是普普通通的大學教授，並沒有政府官員背景，倒是路峰，他母親雖然退休了，可他父親卻是市裏的主要領導。”

    “市裏的幾位領導沒有姓路的呀。”

    “他爺爺是老紅軍，參加革命時怕拖累家人，就改了姓，到了路峰這一代才恢複本姓，他父親姓李。”

    “你是說李市長？”小高的聲音猛地提高了，然後頓了頓，“看起來不像呀，路峰穿的都是單位發的西裝，開的是破桑塔納，平時也沒什麽高消費……”

    “這就是路峰心機特別深的地方了，他就是故意做出這個樣子的，”胡副經理又說：“你想想，為他為什麽那麽年青就被提拔為中層幹部？為什麽能從研發調到人力資源？為什麽當選公司領導班子的後備人才？還不是因為家裏的支持！”

    小高突然醒悟了，“怪不得路峰一直這麽順利呢。”

    胡副經理卻又叮囑，“這件事知道的人並不多，你不要說出去。”

    “不說就不說。可是路峰有這麽深的背景……”

    “你別怕，背景深又怎麽樣？我也不是沒有靠山。”胡副經理就興災樂禍地說：“沈科班子裏就有我們的人，路峰和許蔓加班一個多月做出來的薪酬方案已經被辦公會駁了回去了！”

    “哈哈，他們白費力氣了！”

    “就是，天天又是調查又是查資料，說是為了改革為了發展，其實還不是想升官？可觸動了大家的利益，是市長的兒子又怎麽樣？方案還是通不過！”聽聲音就能感覺出胡副經理恢複了精神，“我好多了，我們趕緊回去，能與於總經理在一起的機會並不多，還是要爭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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