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順河賓館的王鐵，簡單扼要地給爺爺和小梅解釋了一下小雪他們的處境。

    “沒有其它的聯係方式嗎？”趙雲鵬表麵上風輕雲淡，實則內心波瀾起伏。

    王鐵忽然想起，四毛為了給客人轉賬方便，注冊了好幾個第三方支付賬戶，於是趕快對小梅說：

    “我不太熟悉操作，你給我看看，能不能聯係上四毛！”

    小梅一看賬戶信息裏留有QQ號碼，興奮地說道：

    “有辦法了！”

    308國道，小雪和四毛疲倦地靠在大巴車的椅背上。

    “叮咚”的信息提示音，驚醒了高度緊張的四毛。

    他掏出手機看了看，一個陌生的QQ號碼請求添加好友，備注裏的文字信息，顯示為“我是小雪妹妹小梅”。

    推醒了呼呼大睡的小雪，四毛低聲問道：

    “嫂子！你妹妹叫小梅嗎？”

    “怎麽了？她聯係你了？”小雪頓時睡意全無。

    四毛把頭扭向窗外，視野中，已見省城的輪廓。於是，他狠狠心，按下了確定鍵。

    對方馬上發過來一條語音信息。

    “姐！你們在哪裏？鐵哥讓你們不要再躲了！回來吧！鐵哥說給你們找個律師……”

    四毛想也沒有想，就用文字回複道：

    “不是那麽簡單！我們還是先避避風頭再說吧！”

    對方沉默了片刻，也用文字回複道：

    “我們會全力以赴的，不要再躲了！萬一警方抓住你們，就隻能等待判刑了！請律師也作用不大了！快回來吧！不要讓大家擔心！”

    小雪側著頭看了看信息，征詢地望著四毛。

    四毛閉上眼睛考慮了一會兒，睜開眼看著小雪，搖了搖頭，回複道：

    “我們覺得，還是避避風頭比較好！這樣吧！你們抓緊時間活動活動！把家裏都安排好了，我們再回去也不遲！放心！一時半刻，警方也抓不住我們！可以的話，給我們轉點錢吧！”

    對方馬上發過來一組號碼：

    “你綁定這張卡吧！密碼是……”

    車子穩穩地停在省城長途客車站。

    小雪和四毛就近買了幾套衣服，找了一家不登記身份證的小旅館，胡亂地洗了一個澡。再出門時，臉上的倦怠之氣消失了許多。

    “咱們去哪？”小雪問道。

    四毛點上一根煙，狠狠的抽了幾口。

    “先轉轉再說吧！”

    省城街道上的繁華景象，絲毫沒有勾起二人遊覽的欲望。來來往往的行人，誰也沒有覺察到二人心事重重，失魂落魄的異象。

    “喂！兩位找工作嗎？包吃包住，保底一個月三千，幹好了，能開到五六千呢！”一個留著齊耳短發，胖乎乎的中年婦女，熱情地給他倆打著招呼，說自己這是給大公司免費招工，隻要二人願意去，公司管接送，連路費都可以省下了。

    看著胖大姐和藹可親的樣子，小雪心裏頓時有了幾分好感，她好奇地問道：

    “這個公司幹什麽的？男工女工都要嗎？”

    “要！公司最喜歡你們這種夫妻工了！放心！公司宿舍還有太陽能熱水器，洗澡什麽的，也可方便呢！你們去嗎？去的話趕快報名，馬上就招夠了！”

    “公司在哪？”四毛問道。

    “離北京很近，一個國營農場。活也不重，就是去地裏收菜，送到北京的大超市。你們都幹得了！”

    想想在農場幹活，也不失一個躲避警方的好方法。畢竟，誰又會去地裏查農民的身份呢？

    於是，二人相互點點頭，進胖大姐身後的信息部報了名。

    沒有多久，一輛銀灰色的捷達轎車開了過來。

    “是他倆嗎？能幹的了嗎？”車上下來的年輕人問道。

    “就是！就是！”胖大姐喋喋不休地向年輕人解釋著，說自己都問過了，這小倆口可能吃苦呢！絕對是幹活的好手！

    “那好吧！咱先講清楚！咱是計件工資，多勞多得！工資每天一結，五天一清！”年輕人介紹道，說隻要好好幹，一個月拿個五六千，根本就不是個事！

    二人趕快表示，一定聽指揮，讓幹嘛就幹嘛。

    年輕人滿意的點點頭，當著二人的麵，掏出幾張大鈔給了胖大姐。

    上了年輕人的車，二人相互苦笑了一下。什麽免費招工，敢情也收錢的啊！但是，不管怎麽說，馬上就有了落腳之處了。這一點，倒是值得慶幸的事。

    車子在省城繞來繞去，又接了兩個去農場打工的年輕人。

    一個長的挺帥氣的小夥子，上車就自我介紹道：

    “兄弟我是豫南的，多關照啊！”

    “哎呀！咱們是老鄉啊！”另一個頭發亂得就像雞窩一樣的小夥子顯得很是激動。

    於是，一路上就隻聽二人用家鄉話叨叨開了。

    車子駛進服務區，停下不走了。

    “下車！你們坐大巴車走！”年輕人命令四個人。

    看著服務區的標牌，已經出了省城的範圍。四毛皺了皺眉頭，問開車的年輕人：

    “還有多遠啊？”

    “早呢！幾千裏呢！”年輕人漫不經心地回答。

    “什麽？這麽遠啊？農場在哪裏啊？”幾個人大吃一驚。

    “中介沒有給你們說嗎？在內蒙古呢！”

    “哇靠！他娘的個比！”兩個老鄉頓時破口大罵，說中介給自己說是去北京邊，這也太邊了！再邊點的話，就去俄羅斯算了！

    兩個人罵了一會兒，不知道怎麽一回事，又開心起來。

    “大蒙古！大草原！大肥羊！生活肯定不錯！”帥氣的年輕人手舞腳蹈地笑著說，說自己還沒有見過真正的草原呢！

    “對！蒙古人，那可是大碗喝酒，大塊吃肉的！”另一個人，似乎對此行也充滿了憧憬。

    兩個人開始胡侃，說自己怎麽怎麽能喝酒。侃著侃著，兩個人約定，找個機會，拚拚酒，誰酒量小，誰就請客。

    四毛冷眼看著二人，眼神中不時閃過幾道凶光。

    “兄弟！給根煙抽！”帥氣小夥開始和四毛搭訕，問東問西，惹得四毛心裏火上火下，忍了忍沒有出手揍他。

    小雪看出四毛的心思，輕輕的碰了碰他的胳膊，說道：

    “咱們去超市買點吃的吧！”

    兩個人從超市出來，定好的大巴車也進了服務區。

    “票給你們買好了！路上互相照應點啊！”送四人過來的年輕人，又遞給他們幾袋小食品，說留著路上吃吧！

    因為心裏裝有事，所以盡管沿路的風景相當不錯，四毛和小雪也無心欣賞。

    但是兩個老鄉就不同了。

    “快看！長城！”

    “咦？這邊有湖！”

    兩個人時不時大驚小怪地吆喝幾聲，惹得幾個昏睡的旅客，紛紛怒目而視。

    “哎！小點聲！大家都睡著呢！”跟車員提醒二人。

    “靠！坐個車，連話也不讓說了？這管得也太寬了吧？”帥氣小夥憤憤然說道。

    “就不讓你說，怎麽了？不服氣的話，下車！”跟車員看來也是個急脾氣，不容分說嗆了帥氣小夥一頓。

    “我要是有錢的話，誰坐你的車啊？我還不是想坐誰家的，就坐誰家的？鬱悶！”帥氣小夥嘟噥道。

    “好了！好了！不說了！都是他媽的這錢惹得禍，一分錢逼倒英雄漢啊！兄弟！”另一個人拍著帥氣小夥的肩膀，像是勸慰，又像是抱怨地說。

    車廂恢複了平靜，乘客們慢慢都迷糊起來。

    四毛警惕地望著兩個自稱為老鄉的家夥，心裏卻在思索著二人話中透露出的信息。似乎，種種跡象表麵，二人落魄的連車票錢都沒有。

    這兩人到底是幹什麽的啊？不會也是跑路的吧？

    四毛的心情頓時緊張起來，因為二人如果也是跑路的話，四個人在一起打工的話，被警方發現的幾率，無形中就大了幾分。

    四毛可不想讓警方緝拿二人的時候，順路撿了自己和小雪倆人的大便宜。

    於是，四毛決定到目的地後，好好試探二人一番。如果二人和自己一樣是跑路的話，必須堅決和二人分開。

    至於分開以後，自己和小雪該去哪裏，想到頭疼，四毛都沒有拿定主意。

    足足行駛了一整天，大巴車在黃昏時分停了下來。

    “終點站到了！都醒醒吧！”跟車員大聲吆喝著，在車廂裏來回巡視著，提醒乘客別忘了自己的行李。

    暈暈乎乎地下了車，剛想找個地方方便一下的四毛，被跟車員一把拉住了。

    “你們四個是來幹活的吧？等等！馬上有人來接你們！”

    小雪借著昏暗的路燈，看清了四周的環境。這裏，店鋪林立，霓虹閃爍，像是一個縣城的模樣。

    “這是什麽縣啊？”小雪好奇地問跟車員。

    “這不是縣城！這是鎮子！”跟車員解釋道，這裏是有名的風景旅遊區，所以比較繁華點。

    最後，跟車員還善意的提醒道，鎮子裏有好幾家有特色的飯店，都是周末就餐打五折的。

    “是這樣啊！有機會，一定來轉轉！”兩個老鄉頓時來了興致。

    小雪厭惡地看著兩個髒不拉嘰，談起吃喝玩樂就兩眼放光的家夥，悄悄地把身子向後麵挪了挪。

    “來了！”

    順著跟車員的手勢，四人扭頭看去，隻見一個精神抖擻的健壯青年走了過來。

    青年自稱為農場的帶工，讓四人跟著他走就是了。

    拐了一個彎，又拐了一個彎，四人看見路邊停著一輛黑色轎車。車裏，還有一個留著長長的披肩發，模樣挺俊俏的女孩。

    “上車吧！”帶工的打開了車門說道：

    “沒有辦法！大家擠一下吧！還遠著呢！”

    “我的親媽呀！這還沒有到啊？”兩個老鄉抱怨著，先上了車。

    看著後座狹小的空間，四毛咬咬牙先鑽了進去，然後讓小雪坐到自己的大腿上。

    車子顛簸著行駛在一條黑漆漆的鄉村柏油路上，車上的人，誰也沒有開口說話。

    除了帶工的和那個坐在副駕駛的女孩，四人誰也不知道，車子將要駛向何方。

    最詭異的是，這一路上，竟然沒有遇到任何車輛。

    望著黝黑的窗外，小雪的心裏，忽然沒來由的恐懼起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