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回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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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蕁想起藍海之戀,那個他和陸以辰在一起過的唯一證明。
可是任由他怎麽找,都再沒能從自己來時的衣物上找到那枚天藍色的耳釘。
“藍海之戀……”夏蕁默默的念著,腦海裏卻不斷的翻騰洶湧,直到瞳孔突然收縮,他猛然想起那枚耳釘放下的位置。
在A市租的那間房子裏,他把耳釘放在了床頭櫃上!
房子的租期是半年,現在差不多三個月了。房東是有鑰匙的,平時沒事會上去看看,但是不會動他的東西。
夏蕁一直相信周邊的都是好人居多,但是現在卻帶著一種強烈的緊張情緒去懷疑那個房東。
如果他把耳釘悄悄拿走了怎麽辦?
夏蕁想給他打電話,可是無奈他根本就記不住房東的手機號碼。
情急之下一個想法從夏蕁的腦子裏蹦了出來,僅僅隻是片刻可還是給他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回去拿嗎?可是陸以辰還在哪裏,不回去,那這唯一的證明也會隨著時間的消散而逐漸被人忘記。
夏蕁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麽糾結過,與其讓他在這裏掙紮,他寧願在生死交界的時候選擇死亡。這樣更直接,灑脫,可是他做不到。
至少現在做不到,沒有了證明的一個人的一生,在消亡的那一刻注定是毫無意義的。
夏蕁迫切的想要找回那枚耳釘。
現在已經晚上十點了,最晚的一趟飛機也即將啟程,他隻能在明天早上再去機場買票。
如果能在林毅然不發現的情況下去拿回耳釘又趕回來,那這個計劃就天衣無縫了。
但是現在最大的問題是——他沒有身份證。他的身份證在陸以辰那裏,上次離開的時候身上隻帶了一小瓶的慣用止疼片。
如果去買機票就一定要用到身份證,夏蕁琢磨著,眼睛不由自主的看向洗好碗站在廚房門口脫圍裙的保姆。
保姆既然是林毅然請來的,那他們之前必然有過接觸,說不定還約定過什麽。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夏蕁總覺得兩人之前說過什麽,不然保姆也不會總朝他遞過來探究的表情。
不過就算是這樣,夏蕁還是打算去試探一下,現在不管是任何機會,他都不想錯過。
“阿姨,”夏蕁扶著沙發扶手站了起來,輕輕喊了一聲,保姆立馬就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頭看向他。
“怎麽了?”保姆傳過來疑惑的表情。
“我沒事,我就是想問問……”夏蕁慢慢走了過去,頓了頓,有點兒為難的開口,“林大哥給你的酬勞裏有多少錢啊?”
保姆立馬露出警惕的表情:“你問這個幹什麽?”
“阿姨您別緊張,我問這個不是其他什麽意思。”夏蕁笑笑,“隻是我現在有件事想求你幫個忙。”
“什麽事?”保姆有點兒不耐煩。
“不是多大的事,我隻是希望能用你的身份證辦一張機票,我的身份證丟了,現在又有急事,沒時間去補辦了。”夏蕁循循善誘道,“我能出林大哥給你報酬的兩倍,我離開的這些天你也不需要工作,回家也可以。隻要等我回來再過來跟我一起在林大哥麵前裝裝樣子就行了。”
保姆起初對他做這事的動機還保持懷疑,但是一聽到可以得雙倍的報酬時,就挪不開腿了。
“隻是用去買機票?”保姆看著他,眼裏有一絲期待。
“嗯,我敢保證,隻是用你的身份證去買一張機票。”夏蕁堅定道,“如果你不相信的話明天可以跟我一起去機場,買了機票過了安檢以後我立馬把身份證還你。”
“那你回來的時候要怎麽辦?”保姆問。
夏蕁的腦海裏閃過陸以辰的臉,去找他讓他把身份證還過來是根本不可能的事。
“我回到那邊再重新辦一張身份證就是了,總之你不用擔心,我是絕對不會用這個去做壞事的。”夏蕁信誓旦旦的說著,臉上因為激動而變得紅潤了一些。
保姆的手揣進了自己的兜裏,眼珠子轉了轉:“那這錢……”
“你把銀行卡密碼給我,我回去以後就立馬給你打錢。”夏蕁想著,回國以後還要重新補辦銀行卡了,那一張卡裏麵可是他這三年來賺的所有工資,現在卻在陸以辰的兜裏,“反正也不急,我肯定會再回來的,隻是因為有重要的東西落在那邊了,所以才急著去拿。”
夏蕁想到這裏,不免有點兒生氣,但又無可奈何。
“好,”保姆下定決心似的說,“那就這麽定了。”
“謝謝,”夏蕁欣喜的笑了笑,但轉念又想到什麽,嚴肅的問,“你和林大哥……你們之前有過什麽協議嗎?”
“協議?”保姆顯然沒聽懂夏蕁話裏的意思。
“就是……”見保姆不明白,他覺得也沒必要扭扭捏捏,敞開了說,“就是你跟林大哥之前有沒有說過一些關於我個人的事,他有沒有……故意派你來監視我?”
夏蕁問到後麵,緊張的收起了瞳孔。
“這個……”保姆垂下眸子琢磨著,“他倒是沒有明說讓我監視著你不要到處走動,其實他也是同意你出去玩或者走一走的,不過他語氣裏的意思是擔心你出什麽事。所以讓我照顧著你,盡量跟著你,避免發生意外。”
夏蕁心中油然而生一種名為感動的情緒,但他更清楚自己現在在做什麽。
“我知道,林大哥對我很好,我身體最近總不見好,他是擔心我才這麽做。”夏蕁說,“但是我有能力保護自己的安全,這次回去肯定不會讓他擔心的。”
保姆聽著他說,原本疑惑的神態更加顯著。她咳嗽了兩聲,扭捏道:“雖然我覺得這樣不太好,不過我還是有個問題想問你。你們……你跟那個林先生,你們之間究竟是什麽關係啊?”
保姆的話就像一顆深水炸彈,在夏蕁悶腔裏炸了一下。保姆雖然沒有明說,但是語氣裏都暴露出來了她的想法。
夏蕁沒想到保姆居然會把他跟林毅然的關係看成那樣,他急切的想要解釋,卻突然發現,現在被別人看成這樣也沒什麽好在意的。
說不定林毅然去找保姆的時候故意把他們之間的關係說成那樣,這樣也無可厚非。畢竟他還在林毅然的房子裏,他吃著他的,喝著他的,就算外人給他貼了標簽也無非是一個不大不小閑談時的話題而已,沒有多少人會真正上心。
“我們沒有什麽關係,”夏蕁還是遵從自己的內心,簡單直白的說,“如果非要有一層關係的話,他是我哥,我是他弟,就這麽簡單。”
“就這麽簡單?”保姆似乎有點兒不相信。
“就這麽簡單,”夏蕁重複一遍,加強了語氣。
“那……好吧,我就是看著有點兒奇怪才問,也沒別的什麽意思。”保姆問完了才想著要來維護一下自己的臉麵和夏蕁不堪一擊的思緒。
“嗯,”夏蕁點點頭,也不願意再這裏多待下去,“明天早上一早我就起來,大概七點鍾,你在門口等我就行。”
“好,”保姆說。
夏蕁想了想,又說:“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可以回自己的家,但是這期間如果林大哥給你打電話了,你接了以後務必說我還在這裏,讓他不用擔心。如果他讓我接電話的話,就說我身體不舒服,睡著了,或者其他什麽借口都行,總之一定不能讓他知道我離開的事。知道嗎?”
“知道了”大概是意識到這件事沒這麽簡單,保姆的嚴肅的點了點頭。壓不住心底的好奇多問了一句,“你到底是什麽東西忘拿了?非得再回去一趟。”
“是一個很重要的東西,”夏蕁沉了沉,沒多說,背過了身。
因為它的存在,讓我始終記得,原來我曾經那麽刻骨銘心的愛過一個人。
並且,留下了活過的證據。
人的一生總會對什麽東西有著特殊的執念,它可能是你成年時最親近的人送的小禮物,可能是父母給予殷切期望的玉佛項鏈,可能是最敬愛的老師在你卷子上留下的紅色激勵的話語,還有可能是你深愛的那個人……在你最脆弱無助時給與的溫暖懷抱,以及一枚戒指、一串項鏈、或者一顆小小的耳釘。
夏蕁這一整夜睡的十分安穩,原本以為在這一天經曆的打擊足以讓他消沉下去,卻沒想到在夢裏他又回到了那個青澀的年紀,一個人坐在學校的櫻花樹下,不遠處陸以辰拿著一個保溫盒興奮的跑過來。
那個時候他堅信一個人的心很小,隻容得下一個人。
而現在他相信一個人的一生很短,隻容一個人路過。
在純真和樸實無華的歲月裏留下輕快的腳步聲,追逐和歡笑,共悲喜,渡餘生。
可是餘生……
在生命油盡燈枯的時候,餘生也變得短暫。
夏蕁苦苦的想著,陸以辰對他的恨意,他對陸以辰的恨意……都會隨著他的消亡而消失在這無盡的世界裏吧?
夏蕁終於釋然了,連那樣遍體鱗傷的恨意也不及直腸癌晚期這五個字來得刺眼,來得痛心。
他想,他不是沒有權利,沒有資格去恨陸以辰,他隻是沒有時間了。
所以幹脆選擇妥協,自生自滅,隨遇而安。
作者有話說嗯……不知道還有幾個人看下起(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