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的雪花在飄著，小公子張開雙手看著那漸漸溶在手中的雪花，這世間什麽東西都是留不住的，手中的原本的溫熱被這消融帶走，走了也便走了吧，世間自古真情留不住，又何必去執念那已經消失的過往。小公子心裏這樣想著，安慰著自己，可是即使如此，她還是心痛，她還是不能用著自己的平常心看待這些事情。生老病死，本也是自然，可是她偏偏就不想要這個自然，她要逆天而行，隻是天也瞬息萬變，她又如何感知天意，去逆這老天，去逆這自然而然的死亡。

    小公子看著這些站在她麵前的大夫，各個雙眼紅腫，這連日的奔勞已經讓他們精疲力盡，可是還是有人死了，有人去見了小馬，她想掩蓋的事情早就掩蓋不住了，現在幸好，她還是她，她不是上官飛的妻子，在她心裏她就隻是小馬的妻子，小公子微微的嘴角扯動，那是小公子內心有著微微高興的樣子。

    可是這群大夫可不是這麽想的，小公子這淡淡的笑容像是一張催命的符紙，讓他們心驚膽寒，紛紛都跪了下來，嘴裏喊著饒命，饒命。

    “饒你們的命做什麽？”

    “小公子，我們實在是力不從心，最近恰逢災年，患病人數之多，非我們這些人力可以挽救，辜負小公子的期望，實在是我們該死。看在我們盡心盡力的份上，暫留我們一條活路吧。”眾人一起附和道。

    “行了，我說要你們的命了嗎？我知道這些病人，有些都是靠你們開的藥吊著一口氣呢，我不怪你們，這幾天你們也累了，回去好好休息吧。”眾人麵麵相覷，不知道小公子這是真的意思，還是如臨行前一頓斷頭酒，讓他們去看看家裏人，小公子看他們不起來，“我說讓你們走，現在，立刻。下一刻我不知道我會不會改變主意。”小公子拿起桌子旁的一杯熱茶，熱氣上湧，將小公子的臉映照的如在雲裏一般，她抿口茶的功夫，這站在她麵前的人，頃刻之間消失無蹤。

    “雪兒，等會去賬房拿些銀子，送到這些大夫家中。這又累又驚又怕，少不得這些大夫也要病些時候，三人成虎，我不希望更多的人去小馬那了。”

    “小姐，雪兒。已經吩咐淩華，去辦這件事了。”

    小公子看看雪兒，眼神中一半是欣慰，一半是無奈，“相信兩年前，我初初見你的時候，你活潑可愛，天真無邪，十足是一個小孩子的樣子，沒想到隻是短短的兩年，卻讓你換了另一個模樣。依舊是這一張天真的臉，可是眼中卻是已曆了滄桑。也不知道這樣對你是好還是不好。”

    雪兒伏在小公子的腿上，“我知道小姐一直想讓我天真無邪下去，可是人總是要學著自己長大的，我長大了，小姐應該高興才對。”

    小公子摸著雪兒的頭，人經世事才能長大，小公子想著自己的童年時光真的是太短了，短的自己隻要閉上眼睛，睡一覺，夢一場，便是所有的事清清楚楚的浮在自己眼前，可是這兩年經曆的事，是這麽長，長的連夢都不願意接受這些事情。

    “從古來巫山曾入襄王夢，我何以欲夢卿時夢不成。”小公子仰天垂淚，雪兒抬頭看見，將手帕塞到小公子手中，“小姐，這裏冷，咱們回屋去吧。”

    雪兒不等小公子說話，便推車進屋，小公子拿著手帕將自己的淚擦掉，“雪兒，玉滿樓有什麽消息嗎？”

    “沒有，我找人去北平打聽，他早早就離開北平了。江湖藝人漂泊無蹤，也是平常。小姐，我想起來下月是大夫人的五十壽辰，咱們要不就廣發消息，請戲班來唱戲。這江湖漂泊，這各處的消息應該有的，聲勢大一些，玉滿樓知道消息，應該回來的。”

    “這事倒說的不差，隻是還要再添一個消息，就說在我身邊的丫鬟要出嫁了。”

    “小姐，您要把我嫁出去，我不要。”雪兒撇著嘴，一臉不情願的說著。

    “隻是放個消息，在我身邊的隻有你一個人嗎？我是要你一輩子呆在我身邊的，以後你要是嫁人，這人也隻能呆在這趙府裏，天涯海角四處飄散，我可是不答應的。”

    “我知道了，小姐，雪兒這就去辦。”

    小公子看著雪兒蹦跳的身影，突然想起自己說的這些話，不就是大夫人曾經告訴過她的嗎？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可是自己好像一直沒有做到這些，她背著大娘做了太多的事情，為著自己的自由和愛情。

    小公子這才想起在祠堂的時候也沒有看見大夫人的身影，這前前後後加起來也有好幾個月沒有見過大夫人了，大娘那邊的送來的補品藥品，都快要堆不下了，但是大夫人卻沒有來過，難道大娘是生病了嗎？小公子這樣想著，大夫人那邊的人又送了東西過來，那是跟在大夫人身邊的嬤嬤，從大夫人在趙府的那一天起，就跟著大夫人。按理說陪嫁丫鬟，也是要許給大帥的，可是大夫人偏偏不讓。在外府尋了一門好親事，可是丈夫去世的早，也沒有子嗣，早早便回來，自此之後也沒有再嫁。說起來，這嬤嬤算是一直看著小公子長大的，隻是她看小公子的眼神總是帶著一點防備似的，小公子也不喜歡她，所以這過多的來往也就沒有。

    小公子看著嬤嬤，將她叫住，“嬤嬤，您且住下腳步。嬤嬤，一直往我這屋裏送東西，可是不見我一麵就走，算是什麽道理？”

    “有事，不能久留。”

    “有事？是我大娘出了什麽事嗎？我大娘平日裏最疼我，我現在腿腳不便，不能去看望她，可是她也一直未曾來看我一眼，嬤嬤，您告訴我，到底出了什麽事了？”

    這嬤嬤直直的看著小公子，“這些年了，小公子有孝心是好，可惜再有孝心也不是親生的孩子。看見你，撕裂的是小姐舊日的傷痛。既然多日不見了，那不見是最好。”（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