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愛的發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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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末夏初的一個周六,經貿學院的“跳蚤市場”熱鬧地開市了。袁藝和她的幾個小夥伴一道把花了一周一針一線繡出來的十字繡擺到了攤位上,今天是周末,來參加的人多得很,這當中也包括了管理學院的杜明。
杜明並不知道袁藝今天會不會來,他隻是單純地認為這麽熱鬧的活動,說不定袁藝會來看看,在這樣的場合下見她一麵也未嚐不是個機會。
於是,杜明在這一天上午準時地來到跳蚤市場,卻不曾想來的人多得出乎他的意料。他在人群中一個一個地尋著袁藝的身影,但卻沒有見著,心中多少有些失落。
最後,在沿路的轉角處,杜明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一個讓他頓時心花怒放的聲音。他每日在袁藝的廣播節目裏愉悅著自己,這是他一天當中最快樂的時刻,他讀著袁藝推薦的每一首詩,品著她對這些詩的所有理解和態度。所以,他熟悉袁藝的聲音、熟悉她的語氣、熟悉她這些語氣背後的情緒。
他勾起嘴角,轉身望著她。
看她因為忙碌而變得紅潤的臉龐,看她輕輕地把額前的一綹頭發撥到耳後,看她熱情洋溢地向同學們推薦著自己的十字繡,看她與同伴一塊吃著雪糕笑得前俯後仰……
每一個動作,每一個眼神,每一個笑容,都在杜明的心上慢慢地開出了花,杜明享受著這份綻放,耹聽著這份綻放發出的甜蜜的聲音。
隻是眼前這一切,袁藝卻並不知道。
待到袁藝的攤前沒有太多人的時候,杜明才動起來,邁步往袁藝那兒走去。
忙著收拾攤位的袁藝抬起頭,看見杜明笑著站在自己麵前,想了一會兒,說道:“我們是不是在哪兒見過?”
杜明依舊笑著,心中卻不免生出了一絲傷感,但卻並不意外。的確,於他而言,袁藝每天都會在他的腦海裏浮現,所以袁藝對他已經不隻是熟悉那麽簡單了。但對於袁藝而言,杜明不過是一個她當時偶爾碰上的、被人期負的學生,一個曾陪著她走過一段夜路的同學罷了。
“是見過一兩麵,”杜明笑著應道,上前一步拿了一塊十字繡看了看,問道:“這些都可以買嗎?”
“嗯,都可以。”袁藝回答道。
袁藝身旁的同學跳出來,笑著問:“同學,這些是女孩子喜歡的東西,你也買嗎?”
還沒等杜明開口,袁藝就先說道:“隻要是商品,就有交易價值,跟誰來買沒什麽必然的關係,昨天的經濟學基礎算是白學了。”袁藝說著,抬手輕輕刮了刮同學的鼻子,笑著說道。
杜明聽著,不覺笑得更開心了些,他所認識的袁藝總是能在第一時間站出來護著他,盡管是出於一份善良、出於一份好心,但卻總能讓他感到滿足,感到愉悅。
“這些都是你們親手作的?”杜明又問道。
“嗯,是我們親手做的。”袁藝應著。
“哪個是你繡的?”杜明確認道,又忽忙補充道,“看看你手藝如何,是不是真像你們宣傳得那麽好。”
“這個,還有這個,都是我做的。”袁藝挑出了兩塊,擺到了杜明的麵前。
杜明拿起來,在手裏來回仔細地看著。其實,他自己知道,隻要是袁藝親手做的,無論作工多麽一般,他都會買的。問這些問題或是做出這麽挑挑撿撿的模樣,不過是為了讓自己的舉動變得更加自然、變得沒那麽生硬罷了。
杜明買下了袁藝親手作的東西,滿心歡喜地將這塊十字繡收藏了起來,直到後來這麽多年,無論是此前的遠在他鄉還是現在的近在咫尺,他始終將這塊繡工並不精致的小東西妥妥地帶在身邊。
就這樣,杜明在大一這一年,與袁藝之間僅有的幾次見麵成了他心中獨一無二的美好,伴著他度過了整整一年的時間。杜明也是從這一年開始,慢慢養成了思念的習慣,並且一思念就是十幾年的光陰。
杜明的這份情愫在從小生長在大城市的孩子眼裏,其實並不是什麽難事,不就是喜歡一個人,想同她表白這麽簡單嗎?但對於來自小地方,在過去的成長經曆中極少與女生過多接觸的杜明而言,向袁藝表明心跡,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況且,在他此時的心裏,總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她是那麽耀眼的星光,自己卻隻是一隻想努力發光的螢火蟲,對於袁藝的這份感情,更像是一份奢求,一個他還需要不斷努力去完善的願望。
然而,感情的事如果過分地用理性去丈量,那便失去它最迷人的本色了。雖然杜明心中的理智在不斷地告訴自己,他與袁藝之間無論是家庭背景、成長經曆還是眼下各自身上的光環都相差甚遠,但他卻還是忍不住地想向她靠近。
這一年來,單靠著製造“偶遇”的方式來與袁藝碰麵,其實機率很低,要想真正地與她熟絡起來,還真要想個什麽法子與她有同進同出才行,新學年一到,機會便來了。
大二一開學,袁藝所在的廣播社就開始對外招新了,杜明站在布告前麵,呆呆地站了一會兒,照著上麵的招新要求比對著自己的差距,並決定參加這一次的招新,意向欄目就是袁藝的《詩意綿綿》。
廣播社的招新設在了教學樓F棟的103,雖然招新設置了三天的時間,但第一天教室就被堵得滿滿當當的,對於極富自主思想和表現力的年輕人來說,廣播社是他們展現和傳播自己個人魅力極好的舞台。
杜明也來到了這裏。他在人群中看到了正在忙著招新的袁藝,見到了一個個正在字正腔圓地朗誦著文采飛揚的詞句,表情和語氣都飽含著深情的應征者。他突然意識到,想要加入這個團隊、想要拉近同袁藝的距離,擺在眼前的這一關就是一個極大的考驗了。
在杜明以往的成長經曆裏,別說當眾演講了,就是在課堂上大聲說幾句話都是個極少的經曆,因此,對於杜明而言,眼前最需要克服的就是自己當眾講演的能力。
離招新結束還有兩天,杜明決定在今天的管理學基礎課上做出一個全新的嚐試。
這節課是年級的基礎課,屬於管理學院的一場大課。一下課,階梯大教室裏就全是密密麻麻的、準備起身離開的同學們。杜明深吸了一口氣,從書包裏拿出了一張課前就準備好的講稿,緊緊地攥在了手裏,三步並做兩步地走上了講台。杜明的幾個室友被他突然來的這麽一出嚇了一跳:“杜明?他上講台幹什麽?”
“不知道。”
“不曉得。”
話還沒說完,杜明便對著滿教室的人大聲講道:“同學們,……請……請留步。”
教室太大,同學們一時聽不到杜明喃喃講在口中的話,依舊順勢準備離開。
杜明見自己的話沒人聽見,便打開了話筒,再一次鄭重地講到:“請各位同學稍等一下。”
教室裏的同學們停了下來,齊刷刷地望向講台,隻見杜明刷一下臉紅了起來,一時不知所措起來。
他握著手中講稿,緊張極了,又迅速地眨著眼睛,不由自主地舔了好幾次嘴唇,試圖用這樣的方式讓自己放鬆下來。
室友們雖然不知道他想要幹什麽,但見他這麽鄭重而嚴肅地站在講台上,又不知如何將自己的想法進行下去時,出於住在同一個宿舍的義氣,其中一個帶頭鼓了鼓掌,喊了一聲:“好!”在場一百多名學生不知發生了什麽,但卻極為友好地跟著鼓起了掌,這樣一來,杜明一下子放鬆了許多。
杜明深深地鞠了一躬,然後說道:“耽誤大家幾分鍾,我給大家朗誦一首詩歌,”杜明說著,環視著講台下同學們的神色,見他們沒有太大的抵觸,便補充道:“很短,就幾行而已。”
話一說完,第一排就有幾名同學放下書包,坐回原位準備聽起來。隨後,後麵幾排的同學們也善意地放下書包坐回原位,準備聽台上這個突如其來的朗讀者朗誦他精心準備的一首詩歌。
杜明很高興,因為同學們願意幫他這個忙,與此同時,他又很緊張,因為這是他第一次當眾朗讀一首詩歌,還是第一次當著一百多人的麵將自己對於這首詩歌的理解以及情感展現出來。在場的所有人都不知道他這樣做是為了什麽,隻有杜明心裏知道,他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能創造一個美好的機會留在袁藝身邊,這是他從認識袁藝那天起,就不遺餘力地想要完成的一個願望。
杜明看了看手中的稿子,深吸了一口氣,開始醞釀著情緒,緩緩地投入其中,並帶著真摯而動人的情緒開始演繹他手中的這首詩歌。
《明亮的星》(英國約翰濟慈)
明亮的星!我祈求像你那樣堅定,
但我不願意高懸夜空,獨自輝映,並且永恒地睜著眼睛;
像自然見耐心的、不眠的隱士,不斷望著海濤;
那大地的神父,用聖水衝洗人所卜居的岸沿,
或是注視飄飛的白雪,像麵幕,燦爛、輕盈地覆蓋著窪地和高山;
啊,不,我隻願堅定不移地,以頭枕在愛人的胸口上,
永遠地感受它舒緩的降落和升起;
待到醒來時,內心充滿甜蜜的激蕩,
不斷地聽著她細膩的呼吸,
就這樣活著,或者昏迷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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