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了，你想好怎麽和冉冉說了麽？雖然她這個年紀是半個大小孩，但如果沒處理好，會影響到她成長的。”程曦雖然支持袁藝離婚，但想到了冉冉，心裏還是有些擔心的。

    “是啊，我也正愁這個問題。”袁藝點點頭，眉頭不由地皺起來。“好在冉冉比同齡的孩子懂事些，怎麽樣都相對好說些。”

    “你說冉冉懂事倒是不假，但有時候懂事的小孩兒更容易被忽視內心真實的聲音。我覺得你還是多上點心，橫豎你和冉楓已經走到了這一步，不能讓孩子再受什麽影響了。”程曦囑咐道。

    “嗯，我知道，這兩天找個合適的機會我跟她說。”袁藝雖然說得平淡，心裏還是禁不住擔憂著。

    第二天，袁藝帶著冉冉來到遊樂場，開開心心地玩了一整天，晚上回到家的時候，袁藝準備把她跟冉楓的事情告訴冉冉。

    “爸，媽，你們先去歇著吧，我和冉冉有些話要說。”袁藝對自己的父母講道。

    袁藝的父母心知肚明，她和冉楓的事情也是時候告訴冉冉了，畢竟孩子大了，有她自己想法。之前如果不是怕影響孩子的學業還有她的舞蹈學習，冉楓早就把冉冉送回老家了，是袁藝拖著，以暫時不向法院提交離婚申請為條件才讓冉楓同意讓冉冉住在了姥姥姥爺家。

    現在學期結束了，袁藝帶著冉冉好好放鬆了一把後，開始麵對這個她最不願意麵對的問題了。

    袁藝坐到冉冉身邊，抬手撫摸著她的頭道：“冉冉，你長大了，有些事情，媽媽覺得還是應該征求下你的意見。”

    冉冉沒有說話，她抿了抿嘴，點點頭道：“嗯，媽媽，你說吧。”

    “我和你爸爸……”袁藝頓了頓，繼續道，“大人的事情有時候很難解釋給你聽，冉冉，如果讓你在我和你爸爸之間選一個人和你繼續生活下去，你會選擇哪一個？”

    冉冉愣了一會兒，複而抬起頭看著袁藝，神色平靜道：“媽媽，你是想問我，你和爸爸離婚了，我跟誰是吧？”

    冉冉的反應讓袁藝吃了一驚。這段時間來，她一直苦於怎麽跟冉冉開口講這個事情，尤其是如何避開“離婚”這個敏感而帶著傷害意味的字眼，從而讓冉冉能夠平靜地接受這個現實。

    卻沒想到，冉冉竟如此回答她！

    袁藝沒有說話，她的鼻子突然一酸，心裏更不是滋味。女兒的懂事讓她放心，可越懂事就越讓她覺得對不住她。

    “老媽，您別糾結，對我來說，跟誰一起生活都一樣。跟您有的玩兒，跟我爸有的吃，反正我都不吃虧。隻是我這舞蹈還得繼續學下去，如果跟著我爸回老家，那我這幾年的辛苦也就白費了，您覺得呢？”冉冉的這番話聽上去一點也不像是在選擇一個什麽人生的難題，倒像是在做一個簡單的比對。

    “乖女兒，媽媽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放心，不管怎樣，我們都會支持你的決定的。”袁藝說著，把女兒一把攬在懷裏，留下了兩行熱淚，潤濕了冉冉的頭發，“冉冉，媽媽對不起你！沒辦法再給你一個完整的家……”

    冉冉躲在袁藝的懷裏，平靜地說：“媽，我雖然小，但現在離婚這事兒也不算少，我們班就有好幾個同學的爸媽是離婚的，不也照樣過得好好的。我又不比他們差，您就放心吧。”

    這話說完，袁藝把冉冉攬得更緊了。

    冉楓把房子賣了以後，就和他的爸媽一起回到了老家。

    這裏是他在都市生活時心心念念的一方淨土，如今回到了，卻沒有他想象地那麽愜意和愉悅。

    對此，他的媽媽把一切歸咎於袁藝提出的離婚，認為如果不是她提出這麽個讓人鬱悶的事情搗的亂，現在他們應該是高興得不行的。

    “冉楓，好歹也是回來了，你整天悶頭不說話的，是怎麽了嗎？我跟你講，袁藝竟然敢先提出離婚，離就離，害怕她不成，這年頭離婚的女人難找，沒結婚的女孩子滿大街都是，還愁找不到一個來給你暖被窩的？明天我就去找李嬸兒，讓她幫忙張羅著，我告訴你……”

    冉楓媽媽喋喋不休地說著，這幾天一直是這樣，就這幾個意思，車軲轆話來回說，說到冉楓腦仁兒疼。

    “哎呀，媽，別說了，讓我安靜一會兒。”冉楓有些不耐煩了。

    “哎，兒子，你煩我幹什麽呀？離婚又不是我提的，我可是一直站在你這邊的，你這麽對我可是不對的啊！”冉楓媽媽抓住一個點，又開始漫天漫地地說了出來。

    冉楓連連擺手，無奈地說：“行，行，媽，我謝謝您了，我頭疼，打算睡會兒，您先出去下。”冉楓說著，把冉楓媽媽請出了臥室。

    “你頭疼，沒理由啊？你剛剛還好好的，怎麽就頭疼了呢？你別糊弄我啊……”

    “我牙疼，牙疼總行了吧！”冉楓無奈至極，邊說著邊把他媽媽請到了門口，然後把門關上，反鎖了。

    自己的媽到底有多麽嘮叨和吹毛求疵，冉楓暗暗地在心裏感慨著。

    冉楓知道，他的媽媽這愛嘮叨、愛操心、愛管事兒的毛病並不是一天兩天才有的。依稀記得從小就是如此，他穿白球鞋他媽就非讓他穿黑的，說耐髒；他喝純牛奶他媽就非讓他喝加了糖的甜牛奶，說耐餓……

    這樣的狀態一直持續著，後來，他對著袁藝一個字一個字地寫情書，他媽就非要讓他發短信，說郵寄太慢，短信收得快；再後來，他生了個女兒覺得已經足夠了，想著等孩子大了能好好地過回二人世界，他媽卻讓他生個男孩兒，說為了傳宗接代的大計……

    細想想，這些事情冉楓一直都是聽從他媽媽的安排的，似乎從來沒有一件事情是自己做主或者按照自己的意願發展下去的。所以，他媽媽才常常說，如果沒有她，冉楓就不會有今天。

    的確，這樣的話放在冉楓風風光光的時候適用，放在他如今就要妻離子散的境況而言，同樣適用。

    在婚姻裏，後知後覺的人並不少，女人是這樣，男人更是這樣。

    直到今天，冉楓才意識到，原來一直以來，他之所以能夠逃離這種他厭惡的環境，其實並不是他媽媽的性子改了，也不是他懂得如何去與她相處了，更不是他治家有方、化解了矛盾，最根本的原因，是袁藝替他頂了這個雷，而且一頂就是十來年的時間。

    很奇怪的是，他當時在看到他的媽媽一直對她喋喋不休、吹毛求疵的時候，他卻一直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妥的地方，甚至覺得，為人妻子、為人兒媳，袁藝似乎就應該也理所應當去承受這些東西。也正是基於這樣的心裏，無論袁藝如何同他講自己心裏的委屈，也無論袁藝如何努力地調整好自己的心態去適應這些不愉快，他都絲毫沒有見到她的不容易，反而有時候覺得她太過於嬌慣，有必要讓她在這樣的環境中改改這個毛病。

    現在想起來，自己當時還真是沒心沒肺得緊啊！

    冉楓突然間很想走到袁藝跟前，親口告訴他自己此時的心情，可是，如今的局麵，無論他說什麽，袁藝都不會再去理會他，否則，她也不會下定決心跟他離婚。而今天這樣的局麵，又是誰造成的呢？冉楓哀歎地搖著頭，眼裏竟閃出了淚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