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什麽費腦子的事情，上次我不還記住了冉楓喜歡吃鴨舌頭嘛……”話一出口，杜明就有些後悔了，原本是一句解圍的話，但這會兒被說出來，提到了冉楓二字，袁藝臉上頓時顯出了沉痛之色。

    袁藝沒有繼續吃小唐菜，她把菜放在碗裏，拿著筷子若有所思地戳著。

    “你們的事，我都知道了。”杜明想了想，看著袁藝說道。

    袁藝有些意外，她抬起頭看了看杜明，苦笑了一聲：“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裏啊！”

    杜明覺察出袁藝臉上的痛楚以及這背後的心酸，於是，抱以一個淡淡的笑，開解道：“既然你和冉楓都喊我一聲明哥，那哥哥說幾句給你聽聽，如何？”

    袁藝想了想，然後點了點頭：“你說吧，我聽著。”

    “我還記得當初冉楓在女生宿舍跟你求婚的時候，”杜明想著，喝了一口剛剛沏好的茉莉花茶，思緒飛到了當時那個讓袁藝感到幸福但卻讓他感到無比心酸的現場，“你那時笑得很甜、很真，我知道，你當時是真的把自己的一生托付給他了，是吧？”

    杜明的話，把袁藝帶回了當時那個讓她感到無比甜蜜的時刻。隻不過一瞬間，袁藝的眼淚就忍不住奪眶而出，的確，此時的袁藝內心是崩塌的，她猛地想起自己那時的心情，現在看來，跟她的青春一樣，已是一去永不複返了。

    見到袁藝落淚，杜明一時有些慌亂。對於他而言，這過去的三十幾年裏，極少會有機會去安慰流淚的女生，更別說去安慰一個他心愛的女生。他愣了一會兒，隨後把台麵上的紙巾一張一張地遞給了袁藝：“別哭啊，你別哭！”

    杜明的急切和不知所措讓袁藝感覺到自己有些失態，她覺得自己再怎麽傷心也不應該在老同學麵前這麽不知輕重，於是接過紙巾，擦了擦眼淚，小聲而抱歉地說道：“不好意思！”

    見袁藝停止了哭泣，杜明高高懸著的心才落了地：“沒關係！是我惹得你傷心了。”

    “沒事兒，你繼續說。”

    杜明有些猶豫，他一時間不知道自己該從何說起了：“我是想說，你們之間或許並沒有真正走到分道揚鑣的那一步。很多時候，一些不美好的東西會把原來美好的東西給掩蓋住，加上現如今大家工作和生活的壓力又那麽大，很容易受到影響而做出一些偏激的決定，你覺得呢？”

    袁藝收回眼淚，抬眼看了看杜明，眼神中盡是委屈：“杜明，有些事情其實你並不明白。”

    袁藝的話讓杜明一下子沉默了。是啊，他們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他又怎麽會知道呢？他如今這樣的一番勸說，完全是從一個好友、一個兄長的角度出發的。雖然他曾經設想過袁藝可能在這其中受過不少委屈和心傷，但他卻依舊清晰地記得當初冉楓在贏得袁藝的心後，那一臉的滿足和幸福。

    這是他所期盼和渴望的，他無論如何也不相信，這樣的美好會在十年之後被活生生的現實給消磨殆盡。於是，他沒再說話，他看著袁藝微微有些顫抖的雙手，下意識地想把自己的手覆上去，去安撫眼前這個住在他心裏十幾年、成為他生命一部分的人。

    但在準備抬手的那一刻，他卻猶豫地停住了。理智告訴他，眼下無論從什麽角度來看，他都不是那個可以牽上袁藝雙手的人。如今的她看上去比十年前更加噤若寒蟬，若是他因為貿然的行動而嚇著她，怕是以後連見都見不上一麵了。

    袁藝低著頭，默默地傷著心，杜明的這些變化她自然是看不到的。雖然她和冉楓的婚姻已經告一段落，她與曾經煎熬的日子已經做了徹底的了斷，但每每提及，她都還是難免傷心得很。

    就這樣，杜明安靜地、眼神中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的這個人，看著她因為心傷而落淚，看著她慢慢地平複著自己的心情，將想說的話一字一句地告訴給他。

    袁藝搖著頭，抬手擦拭了臉頰的淚，神情雖然凝重但語氣卻平靜得很：“他打了我……”

    隻這四個字，杜明的立場就全然轉變了。

    杜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更不敢相信他視為好兄弟的冉楓會這樣對待他愛戀了十幾年的女人。

    “他竟然對你動了手？！”杜明內心地怒火被點燃，他克製著自己的心緒，詢問道：“打了哪裏？出手重不重？”

    袁藝搖搖頭：“現在追究這些也沒什麽意思了，我跟你說這個，無非是想告訴你，我們之間確實有很多事情沒辦法再去複原，現在的關係也許是最好的結果了。”

    杜明沒有說話，他在努力地讓自己冷靜下來。沉默了許久之後，杜明用略帶黯淡的神色和情緒低落的語氣，對著袁藝真誠地說了聲：“對不起！”

    袁藝聽了，客氣地笑了笑。此時的她並不知道杜明的這句話背後真實的意思是什麽，在她聽來，杜明應該是因為自己提及了這些令她傷心的往事而覺得抱歉。而事實上，杜明這句話背後的含義卻遠不止於此。

    他在為自己當年的懦弱而道歉，若不是他猶豫再三，或許現在的袁藝已經在他千般萬般地嗬護下幸福地度過了十年；他在為無法及時護在她的身邊而道歉，若不是他沒能待在她的身邊，她也不至於經曆這些不愉快，讓自己的身心都受到傷害；他在為自己不明是非地勸說她複婚而道歉，如果可以的話，他現在就想把她接到自己身邊，從此與她相守一生。

    隻是，針對眼前的一切，杜明所能做的隻有這句“對不起”，至於帶給袁藝美好人生的許諾，他隻能從現在開始一步一步地向前推進，畢竟，她的心上現在還有一道尚未愈合的、深深的疤痕。

    “過去就讓它過去吧，日子還要繼續下去，接下來的日子會更美好的。”杜明鼓勵袁藝道。

    袁藝冷笑了一聲，“我一個離婚的中年女人，哪還有什麽奢望？隻求生活不要再繼續惡化下去便是萬幸了。”

    杜明沉默，果然，袁藝這回傷得不輕，他需要付出更多地耐心來撫慰她的心靈，進而讓自己更加被信任地走進她的內心。（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