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秋的季節碧空如洗。這是袁藝最喜歡的季節，也是杜明喜歡的季節。

    坐在車上的兩個人沒有說話，因為今天順利地開講了自己的第一堂課，袁藝心裏滿滿的，臉上始終帶著一個微笑，一個發自內心的微笑，她看著車窗前麵夾道迎麵而來的兩排白楊，以及從它們的縫隙裏肆意揮灑下來的奪目的陽光，輕輕閉上眼睛，如釋重負地歎了一口氣。

    杜明側過臉看了一眼這個令他朝思暮想的人。自從和冉楓離婚以後，這還是杜明第一次見袁藝的臉上顯出這麽舒心自在的神情。他能感覺到，他為她找的這份摩歇爾兼職講師的工作雖然不是一等一地符合她的想法和要求，但至少能讓她的生活變得更加有意義，因為他一直清晰得記得袁藝曾經說過，如果有可能的話她希望在三寸講台上教書育人的想法。

    想到這裏，杜明不禁心裏泛起了一絲心滿意足的歡心，他不得不承認自己對於袁藝的一切不顧一切地投入，與此同時，他有十分享受這一份投入，這些天來，他仿佛見到了自己一直略有些隱晦的感情天空開始漸漸放晴，那份如同今天車窗外的湛藍開始在他不經意間慢慢地、帶著他多年的期許慢慢地鋪陳開來。

    果然，這樣的明媚讓他心曠神怡，不僅沒有讓他失望，還讓他的心跟著微微顫動起來。

    “今天講得很好。”杜明笑著，淡淡道。

    “真的？”袁藝睜開眼睛，轉頭看向杜明，“可我細細回想了下，發現還有很多地方不夠完善。”

    “哦？還好，沒有什麽挺明顯的紕漏，比我想象的還要好。”

    “多謝你的寬容，我覺得回去還要多練練。反倒是你，上來以後關於周四債券市場早盤市場寬鬆、大量隔夜交易減點成交的那一番分析聽得下邊的人瞠目結舌。他們或許沒有想過，他們日理萬機的老總竟然對這些最基本的市場信息捕捉得如此敏銳，我甚至懷疑你上台之前是不是專門做過功課了，否則，怎麽可能了解得這麽詳盡、記得這麽清晰？”袁藝說著，偏著頭笑看著杜明。

    杜明被袁藝這麽盯著，略有些不好意思的輕咳了兩聲：“咳咳，沒有，平時看過的都記在腦子裏了，也沒專門去準備。”

    “原來你這麽厲害啊！記性這麽好，你說第二，也沒人敢說第一了吧！”

    “沒辦法，記性就是這麽好，我也好為難！”

    “得瑟！你就接著得瑟吧！”袁藝見他這麽自我感覺良好地回應著，不由地笑著道：“唉，怎麽辦才好？你記性這麽好，我以後可要小心點兒行事了，否認行將踏錯一步，老板的記性又這麽好，鐵定沒什麽好果子吃。隻求杜總念在多年老同學的份上，到時候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網開一麵才是。”

    聞聽這話，杜明哈哈大笑起來。

    他心裏暗自感歎道：“袁同學，你可知道就是這記性太好了，才始終沒能把你從心裏抹去，真正受折磨的，是我自己啊！”

    ……

    接下來的幾日裏，杜明忙著處理手頭上要緊的幾項投融資業務，沒有時間再過多地同袁藝聯係。而袁藝也在自己的工作裏忙活著，沒有過多的時間去想起杜明。

    對於杜明而言，與袁藝之間的接觸就如同是他生活裏必不可少的調劑一樣，他從那簡短而熟悉的交流中獲得身心的愉悅，並帶著這份愉悅投入到自己的每一天當中，當他感覺到這份愉悅帶來的正能量在慢慢減退時，他又情不自禁地想要從她那裏獲得新的、源源不斷的活力。

    於是，這天夜裏，十一點多，杜明在鍵盤上敲下了最後一個字之後，長長地伸了一個懶腰，而後移步至吧台前，為自己倒了一杯紅酒，仔細地品起來。袁藝這個人還有和她相關的事不出意外地又在第一時間出現在了他的腦海。

    對於這樣的情形，杜明已經習以為常了。這麽些年下來，每每有空，他的腦海裏出現的都會是如此。

    調整好自己的狀態，從忙碌的情緒中抽離出來，杜明拿起自己的手機，滿心期待地給袁藝打了一個電話。

    “喂，睡了沒有？”

    袁藝正靠在床頭上看著書，她身旁躺著剛剛入睡、呼吸聲漸漸深沉起來的冉冉。見到放在床頭櫃的電話振動起來，袁藝下意識地把電話拿起來，然後披上一件單衣，走到陽台上去接聽。

    “喂，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啊？”袁藝的聲音小而輕柔，一聽就知道害怕打擾到周圍的人。

    “嗯，剛忙完。看來我打擾到你了。”

    “沒有，冉冉剛睡，我也是現在才有空。你找我……”袁藝直截了當地問。

    杜明一時語塞，說實話，他確實不知道自己這個時候能有什麽事是需要聯係到她的，他打這個電話的目的純粹是因為他想她了，好幾日沒見，想要聽聽她的聲音，了解下她的情況罷了。然而，他又沒辦法直白地同她說，自己想念她的事情，於是想了一會兒，生生擠出了一個理由。

    “我……想問問你這周是周幾的課？”

    “還是周六上午。”袁藝有些摸不著頭腦，按理說，她定在每周六上午去摩歇爾上課的事她上周就已經跟確認過了，他的記性怎麽好不大可能會記不住，即便是記不住了，在他們公司的課程安排上也顯而易見，無需專程打這個電話過來。杜明這麽一來，鬧得袁藝也有些雲裏霧裏了。

    “你最近有什麽安排嗎？”杜明很猶豫，其實在他的心裏一直想要同袁藝約會，但還是忌憚於她心傷未愈的緣故，瞞得心裏好辛苦。

    “有啊，我明天要去趟大理，他們做成了係統裏最複雜的一個期權期貨組合產品，要過去學習學習。”袁藝本來也沒想把自己的行程說出來，但很奇怪，杜明這麽一問，她就很自然地、無需顧忌地可以直言不諱。

    “什麽時候走？”

    “明天上午吧。”

    “去多久？”

    “大概兩三天吧。”

    “和誰去？幾點的飛機？住哪裏？”杜明一溜煙地冒出了好幾個問題，這讓袁藝有些招架不住。

    “杜老板，您能不想審犯人一樣審問我不？我不過是去學習學習，被你這麽嚴肅認真地拷問著，倒有些‘潛逃’的味道了。”

    杜明收了收聲，知道自己有些失態了，於是笑著道：“出門也就這麽幾件事，我就一起給問了。”

    “明天上午的飛機我自己搞得定，我們去學習的地方管吃管住，所以隻要帶上衣物就行了，方便得很。”袁藝雖然口中生出一兩句抱怨，但還是不厭其煩給杜明解答著他所關心的問題。

    “好，我知道了。”杜明語氣淡淡地回答著，聽不出喜憂，也聽不出心中的想法和打算，隻見他匆匆忙忙地對袁藝說：“你先休息，我還有事要忙會兒，晚安。”

    “晚安。”袁藝說著，一臉迷惑地盯著手機看了一會兒，然後轉身準備回房去。

    杜明馬上掛斷了袁藝的電話以後，便在手機裏調出了秘書的電話打了過去：“小陳，我是杜明，幫我訂張去大理的機票，”杜明說著，抬手看了看手表上的日期，“現在定明天的估計來不及了，訂周四或周五的吧，這趟飛機就一班，要抓緊訂下來。”

    電話那頭，秘書急忙地應下了杜明的要求後，開始忙著訂票的事兒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