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小子現在又學會了瞎說的本事了是吧？你都‘丁克’了這麽多年了，哪來的孩子？”老爺子半信半疑地問道。

    “是程曦，她一直想要一個孩子，後來沒和我商量就懷上了，我們也是因為這個才分開的，現在孩子在國內，剛滿半歲。”楊光用了簡簡單單地一句話就把程曦這一年多來的艱辛和痛楚一概而過。

    “真的？你沒騙我們？”楊光媽媽喜出望外，眼神囧囧地看著楊光，仿佛在深淵裏一下子見著一縷陽光一樣。

    “嗯，是真的，我現在正在跟她聯係，想著趕緊把孩子接回來。”

    “如果真如你所說，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老爺子稍微緩和了一下情緒，“是個男孩還是女孩？”

    “男孩，男孩！”楊光肯定地、充滿神彩地回答著。

    “那好，既然這樣，你先把孩子帶回來，待一切都確認了，再把交接儀式給取消了。記住，我要的是有力的憑證，而不是憑借你或者誰的一句話，明白了嗎？”楊老爺子說這話的時候，盯著楊光看了許久。

    楊光先是一怔，後來想了想，明白了到底是怎麽回事，於是點點頭，道：“爸，放心吧，我明白。”

    楊老爺子的意思再明白不過了。事關幾千萬的資產歸屬問題，若想要真正地堵住悠悠眾口，單靠楊光還有程曦的話是不夠分量的，他要的是能拿出手的證據，而關於這個孩子是他們楊家血脈的證據，說到底無非就是兩個，一個是出生證，一個就是DNA檢測結果。

    為此，楊光不得不親自回國一趟，能把孩子帶回去是最好的，如果不行，至少也要把跟孩子相關的證據帶回去。因此，他馬不停蹄地訂了一張機票，趁著夜色趕了回來，重新走進了程曦的生活。

    直到現在程曦都忘不了當她推著嬰兒車，在樓下猛地見到楊光時的那份心情。她曾經無數次地想過，如果楊光來見孩子的話，她或許會心軟、或許會心傷，又或許會因為盼望著過上同別人一樣的和美日子而忘記過去發生的那些不愉快……

    但她卻沒想到，這些假設通通不對，她見著楊光的那一刻，最先湧上心頭的，是滿滿的、令她感到窒息的恨。

    當時孩子在肚子裏被診斷有危險的時候，他在哪裏？當她艱辛地一針一針地往自己身上紮安胎針的時候，他在哪裏？當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產房裏聽見隔壁傳來別人被安慰的聲音時，他在哪裏？當孩子出生了，每每夜半起來照看他的時候，他又在哪裏？……

    這時候，他出現了，突然間出現了，到底是為了什麽？程曦沒有絲毫感動，也沒有任何動容，隻是在這些一段段的回憶裏，看到了自己曾經的不幸，以及這些不幸的始作俑者，楊光。

    楊光也怔怔地立在程曦麵前，想說話，卻不知從何說起。這時候，他能說什麽？像個老友一樣噓寒問暖、還是像一個父親一樣把孩子捧在手心裏，這兩樣，對於此時的他們而言，似乎都是不合適的。

    程曦長長地呼出了一口氣，重重地閉上眼睛，將腦海中的記憶和眼前的這個人一並抹去，像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沒看到過一樣，從容地、冷靜地從楊光身邊走過，連頭都沒回。

    楊光呆立在原地，看著程曦在自己身邊經過，本來還想說些什麽，但還是沒有開口，待程曦經過自己以後，他自嘲地笑了笑，臉上才露出難堪的神色。

    程曦帶著孩子回到了住處，把門關上以後，她呆呆站在原地愣了許久。袁藝從客廳望過來，看見她失了魂似的樣子，問道：“程曦，怎麽了？怎麽呆在那兒不動彈啊？”

    “袁藝，我今天是見鬼了……”程曦有氣無力地說道。

    “什麽呀，光天化日的，什麽鬼不鬼的？”袁藝漫不經心地應著，把麵前切好的黃瓜一片一片地往臉上敷上去。

    “真的，你猜我剛剛看見誰了？”

    “誰啊？”

    “楊光……”

    “什麽？！”袁藝著實嚇了一跳，猛地從沙發上坐起來，臉上的黃瓜片掉了一地，“不是吧？！他怎麽找到這兒來了？”

    “不知道，但肯定沒好事。”程曦搖著頭道。

    袁藝皺眉不語，程曦所說的又何嚐不是她想說的話，她想了一會兒，對程曦道：“先不要想太多了，總之，見著他就繞著走，別再跟他有什麽瓜葛，我就不信了，把他當成空氣，他還能翻出什麽花兒來？”

    “嗯，我知道，但願如此！”

    ……

    杜明自從那天同袁藝說，自己快要過生日了，讓她準備一份禮物送給自己後，就一直期待著這一天。雖然說，他的這個生日……是臨時編造出來的……

    袁藝在摩歇爾教授的課程繼續著。這周六，杜明又開著車來到樓下接她，雖然她已經多次明確地告訴他，不用來接，一來麻煩，二來引起不必要的誤會更麻煩，但杜明還是來了，而且每一次都有理由，雖然這些理由雖然有些弱但竟然也挑不出任何毛病來。

    而她現在也越來越覺得奇怪，按理說，她好歹也是參加過辯論賽還獲了獎的人，怎麽樣也算得上是伶牙俐齒，怎麽好端端地在杜明麵前就變得嘴這麽笨了，竟然每一次都辯不過他，隻能乖乖地“束手就擒”。果然，這一次，袁藝又是皺著眉頭上了杜明的車。

    “你剛剛說過來接我是想和我對對今天課上的內容，免得到時候我們講的東西重複了，那你說說，你今天打算講什麽？”袁藝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問道。

    杜明想了想，說：“你先說你的，我一聽就知道了。”

    “為什麽是我先說啊，你要講的不過幾句話，聽起來省事多了，我的課件可是有足足幾十頁呢。”袁藝自然是不願意的，她的課件好歹也準備了幾十頁，怎麽可能在車上全部講出來，就算時間夠，她的腦容量也不一定夠啊。

    “哦，那就算了。”杜明淡淡地說了一句，然後就沒下文了。

    “算……算了？”袁藝倒吸了一口涼氣，好吧，又被騙了，原來這個問題對他來講也沒有那麽重要，但自己還是上了他的車，回頭到了摩歇爾，肯定又被同學看到，他不知道，上周在摩歇爾已經傳出了有關他們的一些風言風語，比如說，她雖然課上得一般，但背後的關係卻很強大；比如，她是靠著杜明的關係才進的摩歇爾，否則也不會講課講得那麽差勁還有人要……

    關於這樣的說辭，袁藝打心眼裏生氣，殊不知，她為了講好這些課程，幾乎每天都熬夜到一兩點，再說了，到摩歇爾培訓，杜明也是將她的簡曆和資質遞交給總部審核的，哪來兒的什麽人情關係啊……想到這裏，袁藝禁不住歎了一口氣。

    上午的培訓排得滿滿當當的，袁藝講完課時一看已經十二點多了。想著點個外賣上來的時候，杜明出現了，還是那麽一塵不染的樣子，好像剛剛從家裏出來一樣，一點也看不出來他整整忙了一個上午。

    “走，吃飯去吧。”杜明對袁藝說。

    “不用了，我叫個外賣就行了。”袁藝拒絕了。

    “待會兒公司就沒人了，十二點半準時清場，誰都不能留在這兒，你就算叫了外賣也是進不來的。”杜明淡定地解釋著，仿佛早就知道她要這麽安排一樣。

    “真的？你沒騙我吧，我看他們都還在這忙著。”袁藝指了指周圍的人。

    “哦，他們啊，他們下午要出差，特批留下來的，你沒有這個需求，所以沒有批準你留下來，所以，跟我出去吃飯吧。”杜明說著，先行走了一步。

    袁藝正半信半疑地想著杜明的話，杜明的秘書走了過來，輕聲道：“袁小姐，我們準備清場了。”

    “哦哦，我這就走了。”沒辦法，袁藝還是跟著杜明吃飯去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