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光的出現意外地讓冉楓心緒不平了很久。

    在他本來的意識裏，楊光至多隻能算是個紈絝，與他這種勤勤懇懇、一步一個腳印認真生存的人是截然不同的。

    一直以來，冉楓對於楊光的種種都隻持詬病的心態，至於他們之間能否成為朋友，其實他一點也不在乎，甚至有段時間他還認為像楊光這種人還是不見也好。

    然而，今天的見麵卻很不同。

    冉楓覺得自己似乎被說動了似的，自始至終都想著的一件事，就是如何讓袁藝回到自己身邊。

    如今，這個曾經深愛著他的女人已經在別人的心上開了花，雖然他不願意承認，但現實卻讓他的內心充滿了懊悔和忌妒。

    他是了解袁藝的，曾經她是那麽深愛著他，那樣的熾熱和忠貞在別人的眼裏尚且感覺得到，更不用說置身於其中的自己了。

    如今，他卻成了那個所謂的“別人，”而杜明卻榮幸地取代了他的位置。

    這一切，讓他感到傷痛、不公甚至是怨恨。

    但是，他終究還是要麵對這個現實的，一個他即便千方百計地說服自己依舊無法接受的現實。

    袁藝是他的，以前是，現在是，以後更應該是！

    可是有什麽辦法來扭轉這個頹敗的局勢呢？既然無法在袁藝的身上找到突破口，那就換個角度，從杜明下手。

    冉楓覺得，隻要把杜明變成一無所有的人，隻要他不再有現在的魅力，那麽袁藝就不會那麽死心踏地地想要跟他走了。

    不可否認，冉楓還是想賭這一局的，雖然他也曾猶豫過，認為袁藝不會是這種膚淺的人，雖然他也曾堅定地認為，他與袁藝之間至少還有冉冉，可現實卻逼著他不得不在放手一博還是就此退出這兩個選擇中做出選擇。

    顯然，杜明不會接受第二種決定。

    所以，他隻能接受楊光對杜明的算計並加入他的計劃，這是他目前能碰到的最行之有效的辦法。

    隻是，此時的冉楓內心還有一個想法，那就好他無法低下曾經高貴的頭，從真正意義上與楊光同流合汙。

    ……

    約定好和袁藝、冉冉一起聚餐的日子再一次如期而至。

    自從上次生日會之後，冉楓雖然依舊與她們母女倆隔三差五地見上一麵，但卻疏離得很。

    兩人幾乎是應付似地見了見麵，又不鹹不淡地說上幾句話，不輕不重地在冉冉麵前維持著應該有的和顏悅色，還得刻意地保持著一切未變的氛圍。

    對於這種粉飾太平，冉楓深知，其實他和袁藝的心已經遠了。

    一家人依舊看上去和和美美地吃著飯，突然間一輛跑車從窗邊經過。

    冉冉不經意見瞟了一眼，臉上露出興奮之色，指著窗外對袁藝說道：“媽媽，你看，是杜叔叔的車！”

    “杜叔叔”三個字一說出口，袁藝和冉楓之間凝重的氛圍變得更加冰冷起來。

    袁藝順勢往窗外望去，沒有見著杜明的身影，於是對冉冉解釋道：“隻是這輛車和杜叔叔的車很像而已。”

    冉冉聽了，臉上露出一絲失落，口中喃喃道：“說好了周末要一塊兒陪我吃飯的，怎麽一直都沒有見著人影……”

    冉冉說的，就是此前她和杜明約好的，在她這次聖誕演出之後，他會帶她去吃一頓好吃的，以此來犒勞她這段時間認真辛苦地練舞。

    冉冉無心的一句話以及在其間流露出來的、對於杜明的期許，卻讓冉楓的心瞬間結了冰。

    原本以為冉冉是他能守住袁藝的最後一道強而有力的防線，卻不曾想，現在連女兒冉冉也開始對杜明有了依戀。

    冉冉剛剛表現出來的這份依戀，讓冉楓感受到了雖然隱蔽但卻不容忽視的、對他父親尊嚴的絲絲挑釁。

    “你們什麽時候變得這麽熟了？”冉楓一改對冉冉一直和風細語的溫純之風，臉上雖然看上去不辯喜憂，但內心卻難以抑製波濤湧動，禁不住一開口就嚴肅起來。

    “我出差這幾天，是杜明接的冉……”袁藝還沒說完，冉楓就氣衝衝地打斷了她。

    “為什麽叫他接？！你這麽做，把我這個當爸的置於何地？！”冉楓目色裏帶著盛怒之色，雖然沒有像以前一樣發作，但卻讓袁藝感到了恐怖和寒涼。

    “我沒叫他去，他自己提前結束出差趕回來的，事先我也並不知情。”袁藝淡淡地說著，但卻下意識地避開他那雙熾熱的眼神的拷問。

    “這件事你就應該在第一時間告訴我！”冉楓情緒激動地對著袁藝吼了起來，一時間袁藝和冉冉都嚇壞了。

    三人都靜默了，沒再說什麽，原本就有些冷寂的這餐飯猶如跌入了冰窖，再也升不起半點溫熱。

    冉楓之所以這麽氣憤，是因為他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妻兒如今都成了杜明的人。

    袁藝的離開已經讓他夠難以接受的了。女兒冉冉被他一直視為最後的堡壘，始終覺得她無論如何也不會與杜明熟絡起來，也正是基於這一點，他才對挽回袁藝一直抱有期待。

    可事實卻是，在冉冉現在的口中，這個甚少出現的杜叔叔已經和她成了好友。

    冉楓了解袁藝，知道這對於袁藝而言，與杜明邁入婚姻的最艱難的一個前提終究還是被攻克了。

    回到住處的冉楓在腦海中一再浮現了袁藝和杜明親密無間的場景、浮現出今天吃飯時女兒冉冉對杜明友善的神色。

    一杯白酒剛剛斟滿，冉楓就一飲而盡，並在將其一咽而下之後，撥通了楊光的電話。

    ……

    回來之後，袁藝依舊忙著每天的工作。

    這一天，因著去上級機構報告工作事項提前結束的緣故，袁藝一個人走在平日極少一個人閑逛的街道上。

    她突然想起，不如約約杜明，看他是不是下班以後有空出來看看電影。

    接通電話的一瞬間，杜明的語氣果然透出了吃驚。

    “今天是怎麽了？你竟然在這時候想著打電話給我，居然還是約我去看電影？真是太陽打東邊出來了……哈哈哈”杜明笑著，把自己心裏的話說了出來。

    “你這人，請你出來不是，不請你出來也不是，不僅不是，還要被你玩笑。要我說，你應該高興才是，我難得有這麽點空閑，想著的不是冉冉也不是想著程曦，而是打給了你。”

    袁藝本就伶牙利齒，三兩句話不僅把杜明搶白得不知怎麽往下說了，還順帶著說得他心花怒放起來。

    杜明笑著，語氣中盡是寵溺：“好，好，你說什麽都是對的。說吧，你現在在哪兒？我去接你。”

    “我……”袁藝看了看四周，“我也不知道我這兒的具體位置，發個定位給你唄？”

    “哈，”杜明輕輕地哼了一聲，笑著調侃道：“這麽多年了，你這個路癡的毛病還沒好啊？”

    “是啊！”袁藝滿是無奈，“我也擔心哪天自己就把自己給走丟了……”

    杜明笑得更歡，回答道：“放心！有我在，不管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的！”

    電話這頭，袁藝早已心中感動不己，笑得如同冬日的暖陽一樣溫暖動人。

    杜明如約而至，在滿心歡喜地拉著袁藝的手看了一整場電影之後，一臉笑意地離開了電影院，帶著袁藝上了車。

    袁藝見他如此，不覺好笑。

    剛剛他們明明看的是一出悲劇，淚點直戳人心，連她這個不怎麽愛哭的人都濕了眼眶，可眼前這個人卻一直出戲地臉上帶著微笑。

    於是，袁藝禁不住問道：“你是跟我一塊兒看的電影麽？怎麽一直是笑著的呀？”

    杜明回過神來，對著袁藝依舊笑著，說道：“我看了啊！隻是，你一直陪在我身邊，我還有什麽好傷心的？至於為電影情節落淚嘛……”杜明想了想，伸手握住了袁藝的手，感慨道：“你難道不覺得，我為你傷的心，比任何一部悲劇都更讓人淚流滿麵……”

    袁藝一時愣了。

    這個看上去陽光帥氣的大男生，對著自己的時候永遠是那麽明媚動人的神色。

    但她卻不曾想過，原來這背後，竟有他這麽多的心酸和痛楚，而這一切皆是因為無法與她走近的緣故造成的。

    想到這兒，袁藝不覺心生愧疚。

    “這麽多年，難為你了！”袁藝說著，把手覆上杜明的手，淚水悄悄劃落下來。

    杜明見晶瑩的淚珠從她臉上劃落，頓時有些慌了神：“不哭了，不哭了，我本來是想說給你笑的，怎麽反倒讓你哭起來了？”杜明說著，指腹輕輕地將袁藝臉頰的淚水拭幹。（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