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斷水斷電的梁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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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插著兜,斜倚著後邊的洗手池台麵,複古圓鏡上頭的射燈剛好打在額前,他半眯著眼,也沒看她,隻是微微歪了歪頭,露出半邊清雋的側臉。

    那模樣好似在說,要打快打,過時不候。

    梁挽怎麽會同他客氣,氣勢如虹地卷高了袖子,反手就是一耳光。

    這一下半點餘力都沒留,速度也很快,清脆的巴掌聲比想象中更響亮。

    要知道甩別人巴掌也是有技巧的,正手遠不如反手殺傷力大,這點梁挽幼年時從母親地方感受頗為深刻。

    於是等她收回手的時候,對方那張精致絕倫的臉上,已經突兀地出現了一大塊紅色的五指印。

    更糟的是,因為過分用力,她尾戒處的碎鑽劃破了他的唇角,殷紅的血珠頃刻間就滲了出來。

    空氣仿佛凝滯在這一刻。

    陸衍一動不動,保持著因為外力偏過臉去的姿勢,眉骨處的陰影掩住低垂的眸,瞧不清神色。

    梁挽咽了口唾沫,莫名心虛起來。

    良久,他慢慢直起身,動了動脖子,抬手用拇指揩去了唇角的血。

    憑良心講,他這種詭異又不失優雅的舉動,邪氣極了,襯著其那張妖孽惑人的長相,堪稱電影裏頭的反派男配。

    按照正常劇情發展來看,如果她是女主,接下來一定會被他按著一通強吻,甚至不可描述……

    不過鑒於他倆之間陌生人的身份,有那麽一瞬間,梁挽以為他會惱羞成怒揍自己。

    她甚至已經悄悄地往後退了一步,準備隨時開溜。

    陸衍倒是沒說話,表情淡淡的,一雙漆黑長眸,轉也不轉,盯得她毛骨悚然。

    片刻後,他皮笑肉不笑地扯了下唇:“挺狠的啊。”

    他說話的時候唇邊那道口子還在流血,加上皮膚本來就白,對比度強烈,視覺效果也愈加慘烈。

    梁挽不自在地別開眼,心想,你自找的。

    他沒再搭理她,轉身開了水龍頭,彎下腰去衝掉血跡,傷口沾到水的時候,嘶了一聲。

    梁挽就站在他身後,自然沒有錯過鏡子裏男人輕皺著眉的神情。

    不過道歉當然是不可能道歉的,作為一個自尊心頗強的正常女性,被人強製桎梏在男洗手間,還肆意妄為地言語調戲了一番,哪怕沒有實質上的輕薄舉動,也夠糟心了。

    變態長得好看一些難道就不是變態了麽?她可沒有斯德哥爾摩綜合征。

    梁挽無心戀戰,旋身解了鎖,想要拉開門時,身後那位又惡劣地伸出一隻腳,抵在了門框處。

    “別急。”

    她瞬間緊繃了身子,以為他又想怎麽樣,滿眼都是戒備,小臉上明明白白寫了我會報警四個字。

    “你抵著門幹嘛?還想挨打?”

    陸衍突然就笑了,小姑娘還挺容易炸毛的,跟個炮仗似的,一點就著。他毫不懷疑,如果接下來自己沒給她一個合理的解釋,右半邊臉估計也得遭殃。

    “你等會兒走。”

    他掃了門外一眼,磨砂玻璃映出兩個鬼鬼祟祟的身影,一閃而過。他心下了然,知道是喬瑾和駱勾臣這兩位輿論製造者過來看熱鬧了。

    梁挽惱怒:“我現在就要走!”

    陸衍垂著眸,敷衍地嗯了一聲,掏出手機,給外頭兩個傻逼發消息。

    也得虧這高端會所貴得離譜沒什麽客人,要不然就他倆在洗手間鬧這麽久,早就被人圍觀幾十遍了。

    然而梁挽的怒氣值已經快滿了,她實在不想在男廁所待下去了,抬腳就去踩他的鞋,可對方明明低著頭呢,卻和頭頂長了眼睛一樣,輕輕巧巧避開了。

    “你的挑釁行為能不能適可而止?”他終於抬眸看了她一眼,頗為不認同地...道:“再這樣我會認為你是故意要引起我的注意。”

    梁挽冷笑:“這種話,也就你這種人有臉說得出來。”

    “是嗎?”陸衍勾了勾唇,語氣回複到那種欠打又懶散的調調:“我還以為你從頭到尾都在欲拒還迎。”

    他根本沒給她反駁的機會,慢條斯理地道:“你自己應該沒意識到吧,你這兒……”

    纖長手指隔了一公分的距離,虛虛摸過她的眼尾。

    “還有這兒。”他指尖沿著少女秀氣的鼻梁,輕晃過緋紅的雙頰,指著耳垂的那塊軟肉,低低笑了聲:“可都是紅的。”

    最後,他指了指那殷紅似花瓣的下唇,眼神暗下去:“別咬了啊。”

    從頭到尾都沒碰到過她,但那種撩撥人的手段簡直了。

    梁挽的心狂跳起來。

    她身邊也有男性朋友,但要麽是鋼鐵直男不解風情的那種呆頭鵝,要麽是幼稚到無力吐槽的中二男,哪裏遇到過陸少爺這種高段位的妖孽。

    這人是什麽萬年修煉的精怪啊,攝魂奪魄的,太可怕了。

    她努力保持頭腦清醒,別開眼不再看他。

    這種半垂著腦袋露出一截玉白脖頸的含羞帶怯姿態,陸少爺可看得太多了,他黑眸沉沉,怕逗過頭引火上身,主動替她來開了門。

    “行了,走吧。”

    梁挽得到了久違的自由,半點不留戀,頭也不回地跑走了。

    陸衍挑了和她不同的方向,樓梯轉角口遇到正抽煙的喬瑾和駱勾臣。

    聽到腳步聲,兩人雙雙回頭。

    一陣沉默後是驚天動地的嘲笑。

    喬瑾拍著大腿:“衍哥,裏麵那個妹子是誰啊?太他媽屌了。”他相當激動,樂極生悲之下,煙灰落到手背上,一下子跳了起來:“我操,燙死老子了。”

    駱勾臣嫌棄地看了他一眼,又轉頭仔細端詳著陸衍的臉,笑出聲來:“你別說,這巴掌扇得還挺有藝術感,怪好看的。”

    陸少爺麵無表情:“我也給你印兩個?”

    “別客氣。”駱勾臣憋笑:“我皮膚黑,就算扇上十個八個,也就是從張飛過渡到關羽,哪有衍哥你騷啊。”

    喬瑾已經往回走了:“不行,我得去會會這位佳人,鄭重采訪一下,順便表達一下我的敬佩之情。”

    他還沒邁開步,領子就被陸衍拎了回來。

    “看屁啊。”

    喬瑾挑了下眉:“這麽護著,有點問題啊。”

    駱勾臣表示認同:“剛還發消息叫我倆滾遠點,你說我們衍哥這回是不是要栽了?”

    陸衍懶得搭理他們,全是一幫給一條線索就可以腦補出一場狗血劇的人才,他也沒多想,隻是小姑娘臉皮還挺薄的,要是被人看到了,怕是又要炸了。

    他想到那張朝氣勃勃又張牙舞爪的漂亮臉孔,忍不住輕笑了聲。

    ……

    梁挽是在翹了兩天課後回到學校的,她從入校起就是風雲人物,專業課和文化課一直都是佼佼者,一路上遇到不少人和她打招呼。

    “學姐好。”

    “學姐回來了?”

    “學姐氣色不錯啊。”

    全是些客套的寒暄,大家都刻意避開了abt甄選的事兒,隻是在她轉身後,分明又竊竊私語起來,或惋惜,或諷刺,那些無形的言論匯成一股韁繩,在她脖子上纏繞,擠得她喘不過氣來。

    她不得不加快腳步,迅速穿過林蔭小道,來到c區。

    院裏去年剛建了兩棟新的宿舍樓,條件設施都特別好,全是奢華兩人間。領導們額外開恩,留給了大四臨畢業的這一屆。

    上午九點來鍾,學生們都去上課了。過道裏總算沒遇上什麽人,梁挽拉著行李箱走...到宿舍門前時,又停了下來。

    門上左右貼了對聯:

    【挽仙子絕世無雙】

    【芸尊主萬壽無疆】

    她定定看了一會兒,掏出鑰匙開了門,房間裏空蕩蕩,孟芸還在紐約熟悉舞團,要半個月後才能返校。

    梁挽目光一一掃過對方書桌上的物品,小到鑰匙扣,大到音箱,全是自個兒送的,她突然就覺得這些年自己活得像個毫無城府的二百五。

    痛苦和被背叛的折磨擾得她坐立難安,她站起來,衝到門口,一把撕掉了那副諷刺的對聯,隻是那紙麵沾得有些牢,弄不太幹淨。

    梁挽著了魔,執拗地去浴室提了一桶水,拿抹布拚命擦,擦不下來的就用手指摳掉。

    忽而有人在背後出聲:“你在做什麽?”

    她下意識回頭,看到了熟人,想要起身打個招呼,可蹲太久了,腳全麻了,一時不備坐到了地上。

    隻能尷尬地笑笑:“楊老師。”

    楊秀茹歎一聲,扶她起來,看著這個得意門生,一時間竟然百感交集,說不出話來。

    梁挽請她進去,泡了茶遞上,方才魔怔一般撕對聯的瘋狂從她臉上已經褪去,剩下的依然是清靈秀美。

    楊秀茹也是昨天才回國的,之前給梁挽打過一個不算愉快的電話。後來想想,她這個學生一直心高氣傲,又愛鑽牛角尖,這次落選了難免受到打擊,於是剛聽說其回校就過來看她了。

    “老師我呢,一不是過來看你笑話,二不是特意來安慰,主要是心平氣和地想和你聊聊,可以吧?”

    梁挽點點頭,坐在椅子上,雙手放置膝蓋,一副洗耳恭聽的樣子。

    楊秀茹摸了摸她的長發,輕聲道:“挽挽,你和孟芸……”

    “別提她。”小姑娘猛地抬頭,眼神裏戾氣十足。

    楊秀茹無奈,她之前在紐約,得知梁挽擅自脫團先行回國,差點氣個半死,也去問過孟芸,可對方一直在哭,半句話也不肯多說,搞得她心力交瘁。

    “好,那不提。”她喝了口茶,繼續道:“abt一年也不是隻有一個名額,下學期還有一次交流,你別一蹶不振,放棄……”

    “老師您在說什麽啊?”梁挽古怪地打斷了她:“我這輩子都不會放棄跳芭蕾的啊,您把我想得太弱了吧?”

    楊秀茹失笑:“是我說錯了。”她轉了轉手心的杯子,想到了什麽,溫柔道:“下個月的校慶,你母親作為榮譽院士,也會出席,你們係不是改編了一段《吉賽爾》嗎,到時候好好表現一下。”

    梁挽梗了一下,這消息絲毫沒帶來任何喜悅,不過家裏的事兒,她也不好和老師多提,應付地點了點頭。

    隻是送走楊秀茹後,厄運還遠遠沒有結束。

    她竟然迎來了一位稀客,來自母親身邊最狂熱忠實的粉絲,也是其最忠心耿耿的貼身助理——江落月。

    “梁小姐,因為太太打您的電話無法接通,我過來通知您一下,她已經把您名下的所有卡都停了,支付軟件、理財賬戶也盡數注銷。”

    世界上怎麽有她母親這樣的人,嚴格監視著女兒的生活,近乎變態地規劃著女兒的成長路線,不能差之分毫,否則就是和她對著幹,她才不管什麽親情母愛,想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

    梁挽煩透了:“你轉告她,不勞她費心了,我有手有腳的,餓不死!”

    “您能自力更生,太太會很欣慰的。”江落月微笑的弧度恰到好處:“不過太太還留了一句話,如果您回老宅跪著和她認錯,她會考慮一下的。”

    梁挽嗬嗬一笑,當著她的麵摔上了門。

    敵人麵前氣勢很囂張,沉思了兩秒,梁挽很沒骨氣地給人脈頗廣的左曉棠打了電話:“左爸爸,有沒有哪裏要...兼職啊?本人勤勞、善良、勇敢、誠實,除了掃廁所,啥都能幹。”

    作者有話要說:  陸衍:不如挽挽來給我做秘書吧?

    梁挽:嗬嗬。

    抱歉昨晚突然姨媽來了,劇痛t-t

    今天好點了,繼續給大家發紅包~

    謝謝山涼命、你爸爸的地雷(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