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是被季婕吵醒的，仿佛沒有睡多久，看了看時間，才五點鍾。

    季婕在收拾收拾行李，我應該是被拉鏈的聲音吵醒的。

    “你再睡會，今天沒什麽事，周曼要來也是很晚了的，姐姐一會走了。”季婕收拾好行李，坐到梳妝台化妝。台麵上一個挨一個擺滿了各種大小瓶子，玻璃的，瓷的。

    女人天生都是畫家，我睜著眼睛看季婕在臉上塗塗抹抹。“這麽早。”

    “趕早班機的人多，怕堵車，機票都在我身上呢。”季婕抽空瞄我一眼：“自己照顧好自己，想吃什麽自己買，卡裏錢夠你花的。”

    “我還有錢。”男人的自尊心讓我對季婕說的話，感動的同時又有點想逞強。

    “記得要起來吃早餐。”季婕收起化妝品，裝進包裏。

    “親一個。”幾天見不著了，剛來這陌生的城市，對季婕的依戀讓我真心舍不得她離開。

    “好了，一會又弄花了妝。”季婕隻是揉了揉我的板寸頭，拉了皮箱離開臥室。

    有點小失落：“我送你下樓吧。”

    “你繼續睡吧，冷颼颼的，老胡已經在下麵等我了，白天想用車你就叫老胡過來接你，一會我把他的電話號碼給你。”季婕喋喋不休的，根本沒辦法把現在的她和那個精明能幹的季總聯係起來。

    “我知道了。”嘟噥了一句，也沒睡意了。季婕一走，幹脆起來，這麽些年，賴床和熬夜這些老導遊才有的習慣我還沒養成。

    早起，尤其是一個人的時候，賴床也是件特沒意思的事情。

    陽台上做了幾個伸展動作，回到書房。

    工作和女人是我來這裏的兩個因素，現在女人走了，剩下的隻有工作了。

    繼續翻那本通訊錄，越往後看，了解的內容越多後，曼婕旅行社的大概套路基本已經在大腦裏有概念了。

    做ZH的團，功夫在團隊接待上更在平常的關係維護上，雖然親疏有別，但都懈怠不得。

    該送的要送，該陪的要陪，夏總雖說是老大，但始終要考慮屬下的感受，不敢隻手遮天。

    書房沒有文件櫃，一個大書櫃權當了文件架，沒幾本書，位置幾乎被各種文件夾占滿了。團隊操作檔案按照年月歸類，機票訂單，財務報表和各地接駐京辦的報價一目了然。

    在此之前，我所能見到的最整齊的地方還是我們部隊文書的檔案室，南方旅行社的辦公室是很亂的，房、餐、車的計調自己分管自己的檔案，全部都是堆放在自己的辦公桌上，桌麵永遠都是亂糟糟的工作狀態中。

    季婕辦公室的整潔程度超出我的想象。

    八點鍾後，陸續有傳真件傳過來，傳真機都是自動接收狀態，無論有沒有用的資料都傳過來了。

    周曼來到的時候已經十點鍾了：“帥曉東，早餐來了，你季婕媽媽怕你餓著，叫我給你帶了早餐。”

    “我在樓下吃過了。”

    “你看你媽是不是很囉嗦。這麽大的孩子如果真要餓著了也是活該，換了我我才不不管。”周曼將一袋早餐放在餐桌上，進了書房。

    “曼姐，別把人叫老了。”

    “好吧，開始工作吧，這幾天的任務很簡單，按照你自己說的，把辦公室整頓一下，把出團和坐班的待遇細分一下，做出個政策。然後學會做報價，熟悉今年要推的線路。”周曼分配好任務，掃了一眼傳真件。

    然後發現沒有用得上的東西，便將所有的文件全撕下來，卷了卷扔進廢紙簍裏。

    “不要就不接呀，調成手動接收呀，浪費那麽多紙張。”我看不得浪費。

    “好，你說的，我把它調過來，你負責接電話。”周曼嘴角浮出一絲不易察覺的笑容。

    “滴鈴鈴鈴。”周曼剛把傳真機調到自動接收狀態，一個電話立馬打了進來。

    “你好……”我話都沒說完，幾乎在我將話筒拿起的那一刻，一個聲音已經從對方那邊傳來進來。

    “傳真，給個信號。”對方的語言生冷和嚴肅，沒有征求你意見的意思。也根本不在意你要說你是哪個旅行社。

    最大的問題還是祈使句，我不知道該怎麽問下去。又怕拒絕了重要的文件。

    非常配合地將接受信號按了下去。一張與前麵並無不同的線路促銷發了過來。

    “又是線路行程。”我懊惱地搖搖頭。

    “接著來，北京有幾百個人等著折磨你呢，都是剛畢業的大學生，工作鍥而不舍的。”

    這些傳真件就是無孔不入的一種精確營銷的廣告。以消耗受眾的傳真紙為手段。

    “滴鈴鈴鈴，滴鈴鈴鈴”剛坐好，傳真機的又執拗地響起來。

    “去接呀，說不定這回這女孩的聲音會溫柔點。”周曼沒心沒肺地看著我。

    “喂……”

    “傳真。”

    “哪裏的？”

    “發個行程，快給信號呀，問這麽多。”

    “我們不需要，傳真紙用完了。”

    “是不需要還是紙用完了。”

    “是紙沒有了。”我委婉地拒絕了對方。

    “那你馬上裝，裝好了我再發給你。”

    “曼姐，這都有完沒完了？”我抱怨著，這套路我沒見識過，人還可以這麽鍥而不舍的。

    “你接著來，好好體驗一下，這帝都做點事需要怎樣的韌性。”

    “喂，我們這暫時不需要任何線路報價。”我不客氣地直接拒絕著又一個傳真。

    “怎麽可能，你這裏是不是曼婕旅行社呀？”

    “是的。”

    “是旅行社就一定需要的，今天不要，萬一明天有客戶正好需要這條線就用上了。”

    “需要的時候我再找你們要就是了，我們有你們的電話。”

    “這多麻煩，你就給個信號這麽簡單的事情，說這麽多的時間，早都接收完了。”

    ……

    這種精神我是領教到了，我不得不佩服。

    “曼姐，我們還是打開自動接收吧。”

    “還好，我們不在辦公室辦公，要不，還得每天接待幾次上門拜訪。”周曼說慢慢適應就好了。至於浪費一說，不存在的，真要說浪費，出門旅遊才是最大的浪費。

    除了不時響起的傳真機的響聲，書房裏很安靜，周曼在教我做一份報價單。

    組團社做報價說簡單也挺簡單，不過是把客戶需要去的目的地弄清楚了，把用房標準，用餐標準及用車用球問清楚了，找對應的線路供應商，把要求和團隊人數告知一聲，讓他們做好了發個郵件過來，在他們的報價基礎上加上自己的利潤就是了。

    而每個旅行社的利潤控製，會各有不同。少則兩三百，多則一兩千不在話下。線路越成熟比如華東，桂林等老牌線路，價格幾乎都是透明的。也基本穩定。

    最賺錢的還是新興的線路，大家都不知道成本的情況下，利用信息的不對等，大可以多賺一些。當然，利潤的多少更取決於客戶和你的關係，如果他隻在乎質量，不計成本，不怕你掙錢，這種團是可以多做些利潤的。

    打開季婕這個團要去的張家界，找到了地接社的駐京辦。

    “你就做這個單吧，人數換一下，按照三十六人做，住房標準降低為四星。就當有這麽一個真實的團來做。”周曼說，你理一下思路，如果沒有問題就可以實施了。

    “譚經理，我是曼婕旅行社的帥曉東。”我開門見山。

    “曼姐這邊呀，季姐今天剛過來呢。有什麽問題嗎？”

    “對的，季總的航班應該差不多到了，我現在找你是需要你再給我做一份新的報價。”

    “你說，我記下來。回頭給你報過去。，我還以為季姐這個團有什麽要交代呢。”

    “這個團季總親自過去了，說要交代什麽還真的有點事情要和你說一下。”

    “你說，帥經理。”譚經理張口就來，帝都這樣的地方，業務員就是業務經理。叫經理還是不叫穩妥的。

    “叫我小帥好了，我是季姐和曼姐的助理，以後團隊具體操作方麵由我負責，所以我和你借這個機會溝通一下。”

    “還請帥助理以後多關照，有事你吩咐。有空我請你吃飯。”

    “互相關照，吩咐談不上，隻是我做地接出身，有些事情我還和你說在前麵。”我想起了那天去辦公室裏想起的事情。

    “你說。”

    “就是團隊的回傭這一塊，你都知道季總出的團都是高標團，錢我們都是給的比別人高，按說都是純玩團，但往往你們導遊會做得比進店團還要多。”

    “這個你都知道，導遊都是靠這一塊吃飯的，我們盡量按照純玩團來操作，但客人想要買點東西我們也不能強硬阻擋是不？”

    “真人麵前不說假話，我當然理解你們的做法，服務到位了，客人願意購物，我們也睜隻眼閉隻眼，我要說的是，不能隻管你們自己掙錢，把規矩弄壞了。”

    “帥助理你指的是哪一塊？你明說，我們依照你的意見辦。”

    “其實連我都不好意思說，所以季總過去更不好意思說，但我必須說出來，咱們以後都要這樣執行，否則這合作很難進行下去了，我們的報價已經沒有競爭力了。團隊要跟別人跑了，我們沒得賺，你也一樣沒得賺了，對吧？”

    “那是，所以我一直都是建議曼姐按購物團來操作，可以節約很多成本。”

    “這個改不了，客人方麵不接受，隻能靠你們導遊在具體操作過程中靈活掌握。但有一點，不管誰過去，該全陪的那一部分不能少了。”

    “按規矩來，這個我們知道的。”

    “光你知道沒有用，你要交代你的導遊，否則，季總肯定是不好意思和你導遊談這一塊的。”

    “既然帥助理都出麵談到這個事情了，我一定交代好這個事。”

    “那就好，我了解我們地接的做法，隻要是老總過去，都是裝傻充愣，老總也是人，賺點錢還要養公司的人的。現在一個導遊帶團掙的比我們做一個團的利潤還高了。”

    “帥助理您放心，這個團我親自盯著，季總如果不好意思收，您就在團隊結賬時扣出來就是了。”

    “這個事就看你的了，回頭把報價給我做好了發到我郵箱。”這事不難，損失不到地接社的利益，隻是讓他督促導遊按規矩做而已。但季婕是一直沒把事情挑明的，長期下來，這真是個不少的損失。

    掛了電話，周曼很有興趣地看著我：“季婕很有眼光呀，看來不是隻收了個兒子，還是可以幫大忙的。”（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