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幹事標準的動筆杆子的軍人樣子，斯文有餘孔武有力明顯不足，我都不知道為何這麽嚴厲的季廣達怎麽會幫女兒相中這樣的男人？

    看中你的理由可以有千千萬，淘汰你的理由隻有一個就是了，所以，管你怎麽打動的季廣達，我不在意，我隻需要想辦法繼續打擊，這回的精準打擊就是這個劉幹事，對文化人，我就不和你比書法了，我得比誰更男人，誰更痞一些。

    “到了就算了，本來叫通訊員告訴你，工作忙就不要過來了，一起吃午飯，下午打牌娛樂一下。”季廣達的中餐也簡單，通訊員從飯堂打了每人一份的飯，大家就那麽幾分鍾把中餐解決掉了，打牌才是重中之重。

    通訊員早已張羅著把桌麵清理幹淨，撲克牌也擺上了。

    部隊打牌，基本就老套路，拖拉機升級。想都不用想。

    “老規矩，地方對部隊，小劉跟我一邊，你們三個誰上？小帥會打拖拉機嗎？”季廣達挑釁地問。一副吃定了我們的樣子。

    我們三個會心一笑，八成他沒看出來我也是個退役老兵，也是，從進來到現在，秀的都是文化了，這就一障眼法，哪裏還能想到其他方便？

    但季婕知道呀，這打仗講知己知彼，百戰不殆，他們現在是基本不了解我的底，以他們的作風，輕敵是難免的。

    “曉東你和周曼打，我在旁邊看。”季婕把我推到桌子旁，這小動作季廣達看見了，劉幹事也看見了，這是擾亂對方軍心之舉呀，都不知道季婕是有意為之還是習慣動作。

    “好，我打，你幫我看著指揮我。”我繼續迷惑敵人，強記能力超強的我在打牌這方麵曆來就不是弱項，隻要周曼沒問題，晾也不至於被打得太難看，但我心態好，我是不敢罵周曼的，而周曼罵我我也都習慣了，我是不會亂了心智的。但他們兩個不一樣，上下級關係，打順風牌還好，一旦輸幾局，劉幹事出錯牌肯定會被罵得狗血噴頭，部隊上級罵下級那是當孫子罵的，這麽一罵，劉幹事難免緊張，緊張就更加昏招不斷，我們的機會就來了。

    這一坐下來，就已經打定主意了，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我覺得我那天已經被激發出了無盡的鬥誌。

    我們三人的默契程度比對手高，揣摩人心理對於一個旅遊人來說是必修技，還要利用人心理，季婕主動坐到我和劉幹事之間的角落，但很明顯，主要是和我的互動，本來我們也是一方，和劉幹事是零互動。

    可憐劉幹事從進來到現在，隻要不傻，早看出來我的身份來了，本來是滿心歡喜地過來相親的，沒想到一來到這裏，自己成了燈泡，那種陣腳全亂的慌張，從臉上就看得出來。

    季婕挨著我坐的很近，時不時伸手過來指我手上的牌，季婕的手臂，身體其他私密些的部位時不時貼上我。

    我們三個人都心照不宣，這就是心理戰的輔助部分。

    季廣達沉不住氣了，喊：“季婕你旁觀的不能說話，不能提醒，這都變成三個打兩個了，你那個位置可以看到小劉的牌。”

    “小劉你打得什麽破牌，會不會打牌呀，丟部隊的臉。”

    “小劉，你打得實在是太臭了，該管的不管，不該斃的亂斃。”

    一切按照劇本走，每贏一局我們三人都誇張地擊掌相慶，氣得季廣達臉都綠了，而劉幹事在這樣的天，臉上都滲出了汗，卻又不敢發泄，對方是領導。官大一級壓死人，打牌罵罵隻得忍。

    估計以往回來季婕和周曼沒少被虐被諷，難得這次虐人家一次，我看得出，周曼也是真的開心。

    “通訊員，你去換劉幹事，打什麽破牌。輸死了。”季廣達惱羞成怒了。

    “參謀長，我不行，劉幹事都不行我更打不好。”小兵是見識過自己領導脾氣的，哪敢找罪受？趕緊推辭。

    “叫你打牌你就打牌，你就屌兵，平時稀拉，關鍵時候拉稀，幾個老百姓的牌都打不過。”季廣達不知是在罵小劉還是通訊員。

    “不打了，小劉今天的牌太臭了。改天我叫我的參謀再和你們打。”季廣達這個參謀長非常沒有風度地將撲克一甩。站了起來。

    周曼不怕他，季婕也不怕，而我就等著這個結果的，出現的這麽快有點出乎意料之外，這結果我是有預計的，所以我更不怕。

    “季叔叔，今天你們牌拿得不好，主要是我們運氣好，我們三個人的運氣肯定比兩個人的運氣好，下次就難說了。”我給季廣達找了個台階，要不，就這夠他糗劉幹事一陣了。

    “就是，今天手氣不好，牌拿的差，小劉又打錯了幾個牌，這個好牌打錯了，手氣就跑了。”季廣達順著梯子溜。

    今天的麵子算是到目前為止是丟得差不多了。這種幾十年的老兵對這個可是非常看重的。

    而我對劉幹事，目前為止占著心理優勢。

    “差不多就得了，老爺子生日，你得讓他高興點。”周曼找到機會和我說。

    “情敵在，哪有這麽便宜他們。”我還心心念念一錘定音，徹底搞定季廣達。

    “小氣，什麽情敵？這種安排從我們大學畢業就沒停過好不好？當年還要幫我安排一個呢。我們根本不理他。”

    “這老頭，生怕女兒嫁不掉呀？”

    “又怕嫁不掉又怕嫁不好，結果是季婕看上的他不同意，他看上的季婕不要。”

    “那看來兩人分歧很大的，麻煩。”

    “沒有什麽麻煩的，你還真以為老爺子現在還能左右季婕的選擇？”

    “也是，否則哪裏會有我的存在？”周曼的一句話點醒了我，我的處境其實沒那麽可怕，所謂情敵不過是我自己給自己假設出來的人物。

    而季婕和周曼不過是站在圈外看熱鬧罷了。

    隻要不是太委屈任何一方，她們也樂得看我們彼此消耗。

    周曼算一語點醒夢中人，我對季廣達倒是有了惺惺相惜的感覺，兩個人都在那裏大戰風車。

    季廣達還癡迷在其中，想要最後扳回一局，滅滅我的威風，而我們三個卻再無鬥誌，回歸主題，今天，其實隻是來給他季廣達祝壽的，沒必要殫精竭慮，誰也強迫不了誰。

    我不知道季婕經曆過怎樣的強權和專製才會如此的叛逆和反抗，但我知道她仍然和季廣達父女情深，仍然希望能夠和解。我隻能恰到好處地做中間的紐帶，一旦讓任何一方受到傷害，都不是所有人願意看到的。

    餐桌上是季廣達最後的戰場，幾瓶白酒擺在桌子上，酒桌上曆來喝的就是氣勢，季廣達帶來的幾個戰友明顯戰鬥力比劉幹事強多了，我也無法動用什麽心理戰術之類的，就實打實的你一杯我一杯，期間還要多敬幾位主場的老兵幾杯。

    任我豁出去了地喝，但薑還是老的辣，兩個女生自己也不喝酒，在看熱鬧，就看我們那裏喝得七顛八醉的，在那裏沒大沒小。

    “你這屌兵，有點酒量。”季廣達嘴裏喊著。

    “爸，人家不是你的兵，別那裏逼人喝酒。”季婕提醒他爸注意身份，不能以職位壓人。

    “我今天就是你的兵了，你是老兵你說話，我的兵齡都不夠你零頭。”我骨子裏對老兵的敬重露了出來。

    “你小子藏得這麽深，當過兵的，我喜歡，季婕這閨女也瞞著我。早告訴不就是了。”

    “敬季叔叔，敬老兵。”我有點動容。

    “改口，早點改口，這回我同意了，季婕這女兒沒母親管，被我管得太緊了，脾氣倔，你要對她好。”

    我說你放心，我會對她好的，這男人對女兒的了解真是太少了，這季婕哪裏有半點倔？

    “我放心的，當過兵的責任心強，有擔當，看她以前帶回來的都是些什麽人，花裏胡哨的娘娘腔。”季廣達一邊在讓步，一邊又在嘴硬堅持著自己的正確。

    最先倒下的當然是我了，趴在桌子上，依稀聽到季廣達在那裏叫；“你們先回去吧，蛋糕帶回去明天做早餐。”

    季廣達又叫來了兩個兵，把我架著送到樓下扔進了周曼的車子。

    季婕把我的腦袋抱在她懷裏。

    我隻感覺到天旋地轉，在一個渾渾噩噩的世界裏遊蕩。

    “這回喝大了，一會要扛上去就麻煩了。”

    “沒事，姐姐，我能走，你們扶著我點就好了。”那時年輕，總是要強。

    我是季婕和周曼兩個人一起攙扶著上樓的，那天晚上我睡在了臥室，周曼第一次做了廳長，這事讓她在我麵前嘟噥了很長時間。

    那天晚上，季婕照顧了我一個晚上，季婕說我醉酒的樣子是最令人疼的，安靜得像的孩子，弱得像個病人。

    周曼說像我這樣的男人，醉酒也不吵不瘋，不亂吼亂叫，就是心機太重。很可怕的。

    我無法辯解，我是真不知道我到底屬於哪一類人，不知道誰說的更對一些。

    我隻知道，以後的每一次醉酒，我都特別想念季婕，隻有她最能照顧好我，最能讓我靜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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