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待我們的是一個男導遊，年紀比較大的那種，因為走這條新開的線，新人肯定不行，任何一條新的旅遊線路，開疆擴土都必須是有豐富經驗老人走在前麵，一來是他們應變能力強，可以解決新發生的問題，二來是他們總是先知先覺，新的市場意味著新的機會，旅遊從業行業的人員，要想掙多點錢，利用的就是和遊客之間的消息不對稱。那個互聯網還不怎麽發達的年代，客人要了解線路情況更多的是旅行社或者相關的熟人介紹。

    從行業發展的角度來說，新的線路，尤其是境外線路，強勢又套路多的老導遊，可以盡最大可能爭取自己的利益，也就是回傭的分成上。一旦形成了規矩，以後的人照著執行就好了，別說怎麽傳播開這些規矩，如果你是新人，在公司拿團單要走這條線的時候，身邊的老人就會告訴你什麽地方要拿多少錢，進店購物的分成多少，車購什麽品種拿多少等等，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是不允許很快被拱手讓人的。

    在境外的導遊麵前，國內的領隊過去大家就是一個整體。維護自身利益方麵都是非常團結的。

    我們一行的踩點是來查坑的，與以往那種境內的旅遊景點裏熟悉情況有著本質的區別，如果在境內，全程讓地接社接待，一路看他們需要推介的地方就是了，好吃好喝的享受，那麽踩點和度假差不多。

    這次的越南，這條線路的開通已經有將近兩年，但火起來還是傳統新馬泰沒有吸引力後這一年，聽組團的同行，報回來的消息是這邊的坑特別多，一不小心客人就會狠狠坑一下，少則幾千，多則幾萬都有。

    所以，我們這次有點暗訪的性質，根本不亮明自己的同行身份，否則，你能看到的就隻是一些表麵的東西。

    導遊姓張，個子不高，精瘦精瘦的，特別健談。

    也沒有什麽鋪墊，直接上來就是告訴我們這次的越南之行就是刺激、夢幻的旅途，那邊東南亞的美女是多麽多情風騷，人民幣兌換成越南盾後，我們又將會變成怎樣的富翁。

    張導的講解生動有餘，誠意不足，在我們看來，這些洗腦的套路對客人是很管用的，客人需要這麽活潑的導遊，也需要這樣不拘於書麵的講解。

    當然，導遊沒問題，有問題的是我們，我們的誠意更沒有，用這樣的方式和同行打交道，說心裏話，多少是有著愧疚感的。

    南寧機場下來到下榻的酒店四十分鍾的距離到南寧市區，這是團隊常規行程的安排，按照我們今天的航班抵達情況，我們完全可以住到邊境的東興口岸城市，但這是個縣級市小城，接待能力很難滿足大批量客人的需求，況且組團社往往在接團安排行程時，是沒有辦法確定航班的，哪裏給的折扣低就走哪家航空公司的機票，所以航班時間很那定，隻有選在南寧這個城市才能解決所有問題，哪怕半夜抵達，睡幾個小時出發過境也是合理的。如果像我們這樣的，早到了，正好下午半天時間可以選擇自由活動，遊玩多一個城市吃點地方美食，看看城市風貌也都是很受歡迎的。

    機場的一路上，張導一直樂此不疲地介紹著越南的狀況，讓我們這趟一定要吃好玩好賣好。我們此行的目的地是越南不假，但畢竟我們今天晚上的行程安排是在南寧，那麽按著慣例，介紹完整個行程之後，關於越南的概況，點上幾點做個伏筆，勾起遊客興趣就是了，應該找點時間談談南寧這個城市，介紹點好吃的好玩的。

    但張導基本沒有下車時也隻是再三強調明天集中守時的問題，這該有多少利益才讓他這麽不遺餘力地洗腦。

    邕江邊有老牌的五星級酒店，我們就下榻在這裏，酒店是季婕要求的，季婕來過這裏，對這家酒店的軟硬件還是比較滿意的。所以地接社找了這家酒店，我們拿的是套房，帶雙臥室的套房，張導給我們拿好房間，也沒問我們三個人住一個套房，到底誰是老板誰是隨從人員？

    我們這樣的組合，這樣的拿房有點另類的。但這是季婕和周曼兩人的決定。

    張導是見慣不怪，導遊做久了，各種奇葩事見多了，便對什麽都很淡定很包容，隻要能賺錢就是了。

    季婕說：“張導，你去忙你的吧，中餐和晚餐我們自己解決，不用車了，也不用你陪。”

    張導這樣的老江湖，等的就是這句話，三個人的用餐，最是麻煩，按普通的團隊餐標準就六十元，還要安排幾個菜，還要找專門的團隊餐廳才能接待，否則普通的餐廳六十元就是一個菜的事情，連米飯都不想給你上，帶這樣的團隊，賭的就是客人是高標準的，一路自己用餐，連團隊餐廳都不進去，再大方點連行程中的餐費都不退，直接賞給導遊做小費了。

    果然，張導沒失落，客人不用餐，他就解放了，一個下午睡懶覺，找到局的話還可以打牌玩麻將一天了。也或者晚上去到酒吧，釣一個合適的女孩回來。導遊的生活就是這麽頹廢。那時的導遊錢多，足夠變著花樣去浪。

    老牌的五星級酒店，客房也中規中矩，因為住的房間標準比較高，所以盡管是團隊客人，行李生也堅決地表示你要送我們上房間，行李生平日裏與團隊客人是個不相幹的存在，他們的服務對象壓根就沒把團隊客人算在裏麵，一切都有導遊呢，他們才不會多幹一點，哪怕隻是幫提個行李的事情。

    那時候的團隊客人，幾乎都是住雙標間，恨不得是三人間才好，住的，省點好，吃的，還是堅持幾天回家再好好吃吧，出門是要買東西的，單位同事，家裏親戚……不該省的省，不該花的花是絕大部分遊客的習慣，人傻錢多是那時候遊客的標簽。

    即使是現在，經過這二十年的進步，遊客的心理成熟了，消費模式變了，但愛買的習慣還是改不了，隻是從東南亞買到了太平洋對岸而已。

    行李生很客氣，放好行李，仍然在幫忙檢查各種電器，幫打開電視機，幫拉開窗簾，季婕如果不打斷色話，不知道他還會繼續做哪些事？是不是要把浴缸的水都放好？

    “辛苦了，小夥子。”季婕在錢包裏掏了張二十元麵值的紙幣給了行李生，行李生接過錢立馬消失，走時不忘說了句祝我們居停愉快的話。

    這磨蹭了半天不過是為了要點小費。

    季婕說：“出門備點零錢，小錢要會花，這次給了小費，過幾年來人家都記得你。有人在後麵幫你，好多事情都順利很多的。拿小費是這個行業的習慣，能尊重就尊重吧。”季婕在給我做著培訓呢。

    “嗯，這個我知道的。

    我有點茫然，不知道接下來該住到哪裏去，兩個房間三人住，必定是二加一組合。有一個人需要單獨自己睡。可哪會是誰呢？

    “帥曉東你住外麵，我和季婕睡裏麵”。周曼說著把行李箱拉到裏間主臥。

    旅行一趟，這麽個安排床位，未免太折磨人了，咫尺天涯有沒有？心裏憋屈，狠狠地將行李摜在地上，可地毯很厚，連我的憤怒都一並吸收了，我隻能摸摸自己被砸疼的腳，徒勞的倒在床上，看著潔白的天花頂，我是無法抗議的，在周曼麵前，我的任何抗議都無效。

    回頭一想，仿佛也隻有這種安排才是人性的，總不能這一路幾天都是我和季婕濃情蜜意，夜夜笙歌，而讓她一個人人隻影單，顧影自憐。飽受我們的折磨嗎？

    那一刻，我終於感受到了，無論多好的屋子，沒有了親愛的人在身邊都是一種遺憾，隻要能和季婕在一起，哪怕住路邊小旅館也是幸福的。

    “休息一下，準備出去吃東西，後麵就是美食街。”季婕放了行李溜出來看我，我起來作勢要抱她。

    “好好休息，昨晚的酒還沒恢複呢。”季婕往裏屋看了瞟了一眼，過來親了我一口。

    “我早都沒事了，哪裏需要恢複這麽久的，我又不是七老八十的。”心裏有怨氣，說話也不好聽。

    季婕笑笑，笑得有些詭秘：“周曼的醋你也吃？”

    我現在就隻想生撲了季婕，她卻就給我這麽一點甜頭，我這不是吃醋，我是要吃人了，年輕的時候，生理的需求總是非常現實地左右著一個人的心情。

    吃人是不可能吃人了的，周曼興致很高，換好了清涼裝的她催著季婕快換裝，要出去吃美食了，沒有了豆豆在身邊，這女人少女心滿滿。

    “走吧，出去走走，看有什麽好吃的，別老一到酒店就膩著，你們煩不煩？”

    四月的南寧，氣溫已經不低，街上的人都傳短袖了，隻有我們還穿兩件衣服，離開酒店必須換裝。

    季節更替帶來的欣喜，除了花開花落和枯枝嫩芽帶來視覺上的衝擊，就是人身上的衣服。從臃腫的冬天到清涼的夏天，這些無不讓人感覺到生命的神奇。

    周曼一身咖啡色的束腰長袖連衣裙，淑女範兒的打扮讓人耳目一新，扣到脖子的領口不露不藏，一雙白色的休閑鞋，自然隨意，她的誘惑隻來自於自身的氣質。

    季婕很快也換裝出來了，一件褐色寬鬆豎條紋長襯衫修身顯瘦，罩著裏麵的白色小打底衣，一條米黃色的寬腿褲，潮出天際了。

    “我不和你們出去了，太危險了。”這樣的兩個女人走在大街上太招搖了，與北京不同，這南方的城市，姑娘們都瘦小些，她們的身材無疑太突出了，再這麽時尚，臉蛋還漂亮，那收到的注目禮不會少。

    “走，你不是身手了得嗎？保護好兩個大美女。”周曼過來拎我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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