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8生銅鑼燒

    銅鑼燒，對這個名詞最大的印象是，藍胖子哆啦A夢拿著100日元的零用錢，跑去買自己最愛的銅鑼燒。由於台海兩岸的配音不同，盈婉記得藍胖子有時候會說銅鑼燒，有時候又會說夾心餅幹。

    看著哆啦A夢圓滾滾的小手，握著一個深棕色的橢圓形的點心，笑眯眯地吃點心的模樣，盈婉覺得當時自己都饞的不行。

    到京都的第三天，吳時尋和盈婉兩人要前去一家據說20分鍾內就會售罄的銅鑼燒，房東婆婆聽說他們要去這家店，特地囑咐他們一定要早點到，不然可能會撲空。而且這家店處於京都較為偏遠的位置，兩人決定提前前往。

    盈婉也隻是在普通的麵包店買過所謂的銅鑼燒，當時總覺得豆沙餡全是濃烈的甜味，沒有紅豆沙的清甜感，帶著凡塵裏多餘的甜膩。

    吳時尋最近出門的穿衣風格都比較簡單，T恤和牛仔長褲，意外的感覺是鄰家帥氣男孩型，不過這些搭配也不能小覷，比如今天的T恤就是某高奢品牌幻境係列的產品，水綠色的棉布料子，西班牙藝術家在1986年的演唱會上得到靈感，圖案是由數字繪畫印花製成，女人懶散地躺在椅子上，低頭不語。

    雖說設計簡單，這款T恤的價格其實也不算便宜，更何況是全球限量發行，價格自然比別的T恤價格更高。

    盈婉看吳時尋這些搭配，暗歎真是個隱形有錢人，行走的衣架子。她突然想起有天蕭餘跟她的對話。

    PLANET所有員工的製服都是由一家K市特別有名的手工裁縫鋪製作的，所以盈婉到來時也要量度尺寸，方便做服裝。

    因為盈婉屬於嬌小個子的類型，量尺寸的時候還被蕭餘笑了一通，因為這家裁縫師傅年紀已高，不便走動，蕭餘便親自帶著她去裁縫鋪。

    裁縫鋪在K市老城區中心，老城區那一片普遍是老房子，青灰色的牆，帶著灰撲撲的模樣，廊簷下麵的商鋪，老板們搬著小竹凳乘涼，蒲扇打得砰砰作響。時間是緩慢的，又是被拉長停止的樣子。這是一片，帶著南方記憶的地方，有番石榴的香味，這種果子聞著香，卻因為太多硬籽，不是本地人還真吃不習慣。

    鋪子開得十分亮堂，是古色古香的一番景色。蕭餘帶她進門，老師傅的小徒弟看了她們一眼，臉上堆滿了笑容：“喲，蕭小姐來了。”

    “給她量個尺寸，做甜品師的製服。”蕭餘秀指一抬，讓人領了進去。

    “把頭抬一下。”做衣服的師傅在一邊讓她抬頭，挺胸，她聽著師傅吩咐，然後看著他手裏的軟尺在眼前飛舞，她感覺胸上有束縛感，然後聽見那人飛快報了個數字，然後一鬆，接下來又在量別的地方。

    蕭餘在旁邊聽著老師傅報尺寸，突然輕笑了一聲：“你這肩也太窄了，跟你師父完全兩個樣。”

    老師傅量完了聽這話，也打趣道：“她這師父，是時尋吧。”看來他也印象深刻。

    蕭餘點頭，有些吃驚道：“您老也知道？”

    老師傅笑嗬嗬地吩咐旁邊的徒弟收拾東西：“他父母和我熟識，再說小夥子相貌好，身形也好，自然認識。”

    “他的身形，是真好。”蕭餘接過裁縫的話，“上次量肩寬，他可是半米寬肩男啊！”

    盈婉不知道怎麽記起了這句話，她一直以來都是看著他的背影前行，卻沒怎麽注意過他平時的模樣，記住的是他嚴格的話語，有時候帶著些許溫柔。

    販賣銅鑼燒的店外，飄著青碧色的暖旗，上麵正正的寫著祥雲堂三字，是古樸的日式小店，販賣的又是帶著時尚感的銅鑼燒。很是有趣。

    網絡上對於這家店的評語是：帶著西洋風味的銅鑼燒，站在這樣的老式店鋪，捧著銅鑼燒吃感覺更加有趣了。

    盈婉越發對這家店感到好奇，不知道是怎樣創新才能讓傳統日式點心帶了西洋風味。她對於新奇的事物總是充滿好奇，對於甜品的創新更是非常感興趣，她喜歡做出改變。墨守陳規會讓自己陷入一個死局麵，她需要衝破這種局麵，更需要改變這種一成不變的現狀。

    這家銅鑼燒日常固定的口味是小豆、黑芝麻、抹茶，有時候還有季節限定，像冬天過年附近會有香芋口味的，不過這次他們來隻有三種日常口味，香芋是與他們無緣了。

    由於這家店太過火爆，不得不出了每人限購一個的規定，盈婉舀了抹茶味，吳時尋要了小豆味，等到店員遞給自己的時候，盈婉腦海裏浮現各種問號：這是銅鑼燒嗎？為什麽中間的餡會——這麽大？

    的確，這家的銅鑼燒真的是顛覆了兩人的想象，常理來說一般的銅鑼燒是兩片烤製餅皮中間夾著豆沙，外觀上看餅皮是占主要分量的。但是這一家的銅鑼燒，餅皮在巨大的奶油餡麵前完全是小巫見大巫。奶油餡的厚而且高，多而且滿，圓滾得像一個巨大的冰激淩球。

    第一口下去的時候，奶油的濕潤感和抹茶的濃厚感，讓盈婉腦子裏彈出三個字——西洋感，烤製餅皮跟自己平時吃的沒有什麽差距，這個餡倒是非常抓人，能感覺到奶油非常細膩，抹茶恰到好處到一點苦味，衝淡了奶油甜味。所以這個甜品沒有太多甜味，但是由於堆積的奶油甜味，讓人感覺不像在吃日式點心，更像吃西洋點心，帶著歐洲的風格。

    吳時尋覺得小豆的風味也非常適合，主要是甜味適中，並不會有太多突兀感。而奶油元素則非常巧妙地融合進去，以口感來說，更加感覺像在食用蛋糕，有種夾心蛋糕感。不過沒有了奶油的油膩感，是和式感的奶油，他很喜歡這種清爽的奶油。如果奶油太過厚重或者太過油膩，就會讓人有一種初嚐有些許驚豔，後麵完全是煩膩的感覺。

    而這一家的奶油，沒有這種複雜的感覺，讓人心生愉快。

    不虧是販賣速度極快的店，能夠有這種底氣生存是非常讓人佩服的。

    吳時尋在考慮奶油的口感，別人論及讀書的時候有：“一千個人有一千個哈姆雷特”這種論調，關於食物也會有不同論調，不同的國籍、地區、習俗的人都會對食物有著特殊的要求，口味也會有千百種不同，人類滾燙的心需求的慰藉是不同的。這是他工作中，最難以把握的部分，眾口難調，眾心難俘。

    以前在讀書的時候，吳時尋隻學怎麽烘培，怎麽試味，怎麽才能做好甜點。但是當踏出學校的門之後，他才發現，所學的一切都並不足以應對社會，學校的理論是窄小的，社會的教育是廣泛的。讀書時期的自己，是淺薄無知的，就算成績再怎麽優秀，不會為人處世，就是0分。

    他又想起老板提出的甜品外售計劃，低低地歎了一口氣。

    “師父怎麽了？”盈婉很喜歡今天的抹茶銅鑼燒，整個銅鑼燒已經被她吃去了三分之二。

    吳時尋看著她詢問的目光，卻不知道該怎麽說，大概在她麵前的他，不是0分，而是負分了。

    他185的個子在盈婉麵前形成一道長影，覆蓋了她的影子。如果影子會說話，那麽我希望你的影子能聽到我的聲音。

    “這個奶油，太好吃了。”盈婉見他不講話，自己補充了一句話，她看得出他最近有煩心事，她也善解人意地不去追問他。

    吳時尋看她吃得歡，連喜歡的奶油都沾到嘴角，不自覺地笑了，伸手去拭掉她臉上抹茶色的奶油：“吃到臉上了都。”

    他的突然伸手，盈婉能感覺自己所有的感官都聚集到吳時尋碰到的那塊皮膚，她能感受到他手指的溫度，還有這個人略微俯身靠近吐出的氣息，是一種道不明的甜味，他的睫毛在他的眼裏倒映陰影，而他的眼就這樣凝視著自己的嘴角。

    “啊，那個。”她像是受到驚嚇的兔子，往後一跳，然後才慌張地說，“我自己來。”

    吃了一個銅鑼燒，她的心髒裏仿佛千軍萬馬蓄勢待發，銅角吹起，鑼鼓打起，她不能安靜，她變得慌張不安。

    吳時尋這才發現自己的舉動有些曖昧，他不知道該怎麽解釋，看著她故作鎮定的掩飾，反而自己變得不知道怎麽辦了。

    生澀地吐出兩個字：“抱歉。”兩個字在空中變得生硬嘶啞。

    盈婉趕緊擺手：“沒事，沒事。”她的動作也變得僵硬不堪。

    幸而吳時尋的手機發出短信提示音，他看到是吳時緒的短信，上麵幾行字，讓他恢複了理誌：哥，私人診所已經開始營業，歡迎帶朋友前來。

    吳時緒的動作非常快，他想要在K市立足，這一點這兩兄弟是非常相像的，兩個人都有固執的心，想要用自己的實力在這座城市立足，想要有自己的天地。

    吳時尋懂他的弟弟，正是因為兩個人太過相似，沒有互補之處，兩人的相處才會變得尷尬。硬碰硬，應該是這樣說。

    ——TOBECONTINUED（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