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2酸橘鍋

    在盈婉還在回憶過年回家的情景的時候，兩人已經走到了吃酸橘鍋的店，藏藍色的燈籠上大大地寫著“酸橘鍋”三個字，白色簾子後麵能聽到食客的談話聲。

    由於兩個人沒有預約，他們隻能在吧台就坐。雖說人沒有多到要排隊的地步，但是從食客的數量上來看，人還是不少的，更何況有的桌子上已經放有“預約”字樣的卡片。

    吧台的裝飾和普通日料店差不多，現代和式風味比較濃重，前菜由小碟盛放，分為核桃醬小銀魚，和酸甜可口的水蘿卜泡菜。

    店員貼心地提醒兩人，酸橘鍋的分量很大，兩人一個鍋就可以了。盈婉卻有些踟躕，在她的觀念裏，除非是非常熟的朋友，才會關係好到可以吃一個鍋，畢竟一個鍋裏你一筷子我一筷子，自然而然就會混合大家的唾液。

    “那就一個酸橘鍋，加上一杯，”吳時尋本來準備點一杯啤酒，看了看盈婉的模樣，問道，“你喝啤酒嗎？”

    盈婉想著一杯啤酒沒什麽事，才說道：“我也要一杯。”

    “兩杯啤酒。”吳時尋聽此言，跟店員加多了一杯啤酒。

    而盈婉更糾結的還是兩人同吃一個鍋的問題，她又不好意思跟師父說這個事，怕他覺得自己麻煩，但心裏也邁不過去這個坎。

    糾結的心在一點點受到煎熬，她是端上來的酸橘鍋，湯汁在燃氣爐上冒著小泡，她一點點的感覺到小煎熬。

    夏季，綠豆湯在白瓷碗裏晃晃蕩蕩，汽水瓶在空氣裏叮當作響，冰糕在袋子裏推推搡搡。除了這樣的記憶，好像也會偶爾嗜辣，在熱氣騰騰的夏天裏，吃一口辣味和麻味串通一氣的火鍋好像也是不錯的選擇。

    最近在ins上流行的酸橘鍋，德島的酸橘還帶著青嫩的顏色，像是春天的果子。金澄澄的雞湯凍還帶著些許冰感，像是冬天裏的凍子。春天和冬天的味道交織在夏天的酸橘鍋裏，雞湯逐漸煮得開散去，和著酸橘汁融入鍋內，等到豆腐吸飽了湯汁急欲裂開，近江牛肉從攙和著血色的鮮豔的紅變成了飽含食欲的灰褐色的時候，才能真正動箸。

    當然鍋裏不隻是有牛肉，也摻雜了許多內髒，更像是內髒鍋。

    盈婉盯著這鍋，心思仍是糾結萬分。

    她猶豫許久，想開口說的時候，吳時尋讓店員拿來了一雙長筷，店員這時也端來了兩杯冰啤酒，啤酒杯上是空氣裏的水分遇冷凝結成的水珠。

    “公筷。”他如是解釋，然後用長筷加了一筷子煮熟了的肉片添到她碗裏。

    盈婉頓時鬆下一口氣，欣然接受這一筷子肉：“謝謝師父。”然後拿著酒杯，抿了一口啤酒，啤酒的白色泡沫花順著通透的金黃色啤酒一並吞入，綿柔冰爽的口感驅走了最後一點暑氣。

    朝日啤酒的清爽感是旁的啤酒所不能企及的，入口微苦，但是後起的清爽甜感迅速蓋過這種苦味，讓酒變得輕易入喉。

    啤酒，果然是夏天裏不可或缺的東西。這樣的東西，也隻有成年人才能懂。

    以前沒成人的時候總是在想，大人的酒精飲料怎麽會這麽美妙，喝一口仿佛便飄飄乎如遺世獨立，羽化而登仙。長大之後才知道，大人的快樂太難得到，所以靠喝酒得到虛無的一點快樂。

    酸橘鍋裏的牛大腸軟滑可口，如果有肉帶來的膩味感，可以吃一片酸橘，頓時便能解除這種感覺，酸橘的酸味會更加讓人有食欲，喝飽湯汁的豆腐鮮嫩無比，帶著酸爽的味道和滑嫩的口感。

    雖然今天的蜜瓜薄餅沒有讓自己有太多驚喜，但是這家酸橘鍋的確讓盈婉感受到了人間美味。

    兩人後來又各要了兩杯冰啤酒，熱騰騰的鍋配上冰涼涼的啤酒，果然是一種奇妙的搭配。說來也是奇怪，兩個極端的東西相互碰撞，也能碰撞出非常美妙的火花。

    這種以創新為主的新奇料理總是能非常迅速在網絡上傳播開來，以前的人，下館子的選擇都是聽旁人口述評價來選的，而現在的人大都依靠網絡的評價，網絡上有最直觀的圖片，有最真實的評價，也有大數據的分析。網絡的評價造就了現在的餐廳的發展，就拿這家酸橘鍋來說，其室外投放的廣告並沒有多少，但是因為上了一次高人氣的美食綜藝，ins上麵的好評如潮，才會早就現在的紅火生意。

    而形式比較古板的PLANET，還是靠著口碑，還有別人的口頭誇讚來造就名氣，其實實力大不如從前。所以老板才會想盡一切辦法來重振生意。吳時尋體諒他的勞苦，但是也的的確確希望老板不要用快餐式的方式，讓這家老口碑的名店變得不符合其名氣。

    “盈婉，”吳時尋終是想跟她探討這個問題了，“如果PLANET的甜品進行外售方式，你會怎麽想？”

    他琢磨這個問題已有一段時間，但思來想去，自己沒有一個可靠的定論。盈婉雖然作為一名甜品師來說，技術方麵還不太成熟，但看問題這種事情，性別不同，也自會有不同見解，也許盈婉能給他一個合適的看法。

    “外售？是指我們的甜品將單獨開櫥窗，可以讓客人打包帶走？”盈婉首先對這個外售的詞語解釋表示疑惑。

    吳時尋點頭，他的眼裏有探究的情感，毫不避忌地看著她的雙眼。

    盈婉思量片刻，還是搖頭表示不支持：“師父，我們這次出來，遇到了很多甜品店，也吃了很多甜品。我們討論了很多方麵的問題，我記得和你談過關於新鮮度的問題。”她停頓了一下，拿著杯子將最後一點啤酒一飲而盡，要將幹燥的唇舌潤濕，“新鮮度，光是以我們後廚現做的做法，都很難把控，如果外帶，隻怕我們的甜品會大打折扣。”

    “師父，PLANET不僅僅做的是甜品，它和KM不同，它是有底蘊的法式餐廳，我們的甜品不是單獨一個個體，因為主菜不同，我們的甜品也相應會有各自的搭配，外售化的銷售模式不適合我們這種。”盈婉知道，PLANET作為法式餐廳，就應該有其特點，後廚的每一個部分都重要，他們的甜品僅僅是PLANET的一個大賣點而已。

    顯然，盈婉並不接受這種模式的經營，若是以KM來說，這家店隻做甜品，況且客人也隻為店的裝潢和人氣而來，自然不同而語，而PLANET如果想要做出更大的名氣，光靠甜品是不夠的。更需要的是整個後廚所呈現的食物完美，用不恰當的比喻來說，他們的甜點隻是一道餐前小菜，主菜並不在這上麵。

    餐前小菜再怎麽出名，也隻是小菜，調劑口味倒還行，真要當主食隻怕是讓人生厭。

    “如果真的要讓店有名氣，不如學著這一家的風格，從網絡、自媒體等方式入手，說不定更快捷。”盈婉突然說到了點子上，酸橘鍋有如此人氣，的確靠了媒體實力。

    與此同時，盈婉想到了KM，這也是KM的營銷手段，何不拿來借鑒學習。KM能打出名氣，很大一部分歸功於自媒體營銷手段，KM老板認識很多媒體人，從裝修到甜品設計，再到後期的營銷方式都詢問了很多人。才使得KM在K市擁有能打的名氣，各大網紅上陣，不愁帶不起人氣。

    “當然，我們不能目光短淺。”吳時尋也注意到盈婉所說的關鍵所在，“光是靠這種流量是不能長久留客的，還需要PLANET的整體手藝提升。”

    盈婉讚同，她不否認KM的成功之處，但也知道如果這家店持續靠這種方式來吸引顧客，終有一天會有別的店采取更加有力度的宣傳方式，這樣一來，相形見絀，必然會壓垮它。

    這是網紅店的生存法則，靠自媒體的宣傳還有人氣吹捧，不是長久之計，用官腔來說：“不符合可持續發展觀念原則。”如果想要可持續，這樣的店則要劍走偏鋒才行。

    心中一片清明，撥開迷霧之後，吳時尋終於尋清了方向，果然是自己的學妹，異常清醒有頭腦。隻不過，吳時尋的目光再次落到她身上，眼裏複雜的情緒一閃而過。

    她就像酸橘一樣，能夠解除他的煩膩。

    她在路邊行走的時候，丸子頭的丸子一下又一下地在跳躍，就像以前那樣，像一把小錘子一下又一下敲開他的心。

    “師父，”她轉身，看著在她後麵隔了幾步的吳時尋，“明天我們去哪裏啊？”

    吳時尋帶著點笑意：“你猜。”他第一次說這樣的俏皮話，麵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聲音卻異常動聽，讓盈婉的心裏好像倒了一杯啤酒，啤酒花即將溢出來。

    是啊，明天去哪裏呢？

    去你心裏好不好？

    這個問題的答案，我已迫不及待地想要聽到。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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