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3法式菠蘿烤布蕾

    日本之行也逐漸走近了尾聲，盈婉的的確確在這次旅途中算得上是受益匪淺，她突然想到以前出門旅遊被母親要求寫旅遊日記的情景，不論去了什麽地方，不論玩了什麽，都要在日記的開頭寫“今天我真開心”，在日記的結尾寫“今天真是充實的一天，我受益匪淺”，這樣的日子也已經過去了，盈婉還是在ins上頗為正經地寫了一句“受益匪淺的日本行”。

    看著手機相冊裏的照片，有京都的貓，大阪的柴犬，還有太多步履匆匆時拍下的時光剪影，她發現自己不經意的時候拍到了吳時尋的背影，衣角被燥熱的風帶起，也帶走了盈婉一聲歎息。

    銀座，匯集著千萬種魅力的地方，鱗次櫛比的高樓，皎月灑於路邊冷葉上，五光十色的霓虹燈光夜空中冒著彩色的氣泡。

    突然人群中發出了感歎聲，盈婉定睛一看，是一個模模糊糊的背影，齊肩的黑色直發，穿著黑色有袖連衣裙，大概是因為有裙撐的緣故顯得裙子特別蓬鬆，帶著蕾絲花邊的裙子。然後能看到她袖口露出來細長的手臂，長臂上帶著些許奇怪的花紋。

    不難看出，這是個走哥特風的Lo娘，可是怪異的前進姿勢與僵硬的動作，讓許多人側目觀看。

    盈婉仔細看的時候才發現，她手臂上的奇異花紋，像是縫合關節的花樣，行走的姿勢頗為詭異，總感覺她的關節會發出“哢哢哢”的聲響，說是人類，感覺更像一種人形玩偶在路上漫步。

    起先，她的臉是朝下，黑發擋住了白皙的臉龐，也看不出她到底長什麽模樣。直到她緩步向盈婉他們走來的時候，臉突然抬起讓盈婉倒吸了一口涼氣。這張臉，活脫脫就是一張人偶臉，bjd娃娃精致的麵容，雙眼半睜毫無光芒，圓潤的臉，慘白的皮膚。簡直就是活了的bjd娃娃不知從哪家逃脫了出來，在街上漫無目的地閑逛。

    對於美，有人會欣賞，也有人會恐懼。盈婉這次站了後者，她承認這個向自己走來的女子帶著一種不落凡塵的美，可是這種毫無生氣的美貌帶著頹廢與靈異感。讓她覺得步步驚心，眼裏沒有一點生氣，眼珠是不會反射出別人影子的漆黑。帶著一種讓人心驚膽戰又讓人窒息的美感。

    盈婉猶豫要不要再向前走，她對這種未知的“人類”感到恐懼，而這個人又一步一步向他們這邊走來，有種無處可逃的感覺。

    宛如泡在夢魘裏，濃稠的黑色沼澤讓她一點點窒息。

    這種感覺，似曾相識，盈婉說不出在哪裏也遇到過這樣讓自己恐懼的情節，可能是夢裏，她道不明。

    還有的行人在旁邊給那個女子拍照，閃光燈打在她的臉上，麵孔顯得更加蒼白無色。

    盈婉覺得自己的呼吸加快，心跳愈發加快，她就像在玩《第五人格》一樣，監管者靠近，她的心如同在擂鼓。

    “師父，”她這次直接抓住了吳時尋的手腕，吳時尋的體溫讓她有點心安的感覺，她看著吳時尋，等他低頭看她的動作時，她才小聲發出幾個字，“我怕。”

    她驚慌失措的眼神，像一隻白鴿掠過他心裏的湖麵，讓他心裏一癢。

    “沒事，跟我走。”他任由她牽著他的手腕，讓她走裏側，盡量隔開她和那個女子。

    擦肩而過的時候，盈婉還能聽到有人嘴裏念叨著：“lulu。”之類的話語，應該是她的名字。她撇過頭盡量不去看她，

    1969年，有人提出了恐怖穀理論，該理論是關於人類對機器人以及非人類物體的感覺的一個假設。

    機器人以及各種非人類物體的仿真度越高，人類對其好感越大，可是如果達到一個臨界點，人類又會對此感到恐慌。

    盈婉僵硬地握著吳時尋的手腕，讓她帶著自己前行。她感覺摸到了吳時尋的脈搏，沉穩的跳動感，讓她的恐慌降低了許多。

    等到走到了目的地，盈婉才感覺到自己的唐突的動作，仿佛被吳時尋的溫度燙到一般，鬆開了手，他的溫度像是熨燙到她的手心一樣，她忘不了。

    吳時尋察覺她鬆了手，不自然地扭了扭手腕。他也感受到她手心的溫度，不同於上一次指腹劃過手心的感覺，這次是能感受到她的手的大小，肌膚的紋理，還有屬於她的溫度。

    今天去的店是一家集咖啡廳和小酒吧為一體的店，兩層樓的店麵，占地麵積比以往去的店麵都要大上許多，除了設有吧台外，還設有沙發椅，雅座等地，有非常多位置選擇就餐。

    兩人被店員帶到了窗邊，可以看到下麵的夜景，是不錯的地方。

    兩人落座，盈婉的心這才稍微安定下來了。等到店員端上冰水之後，她猛吞了幾口冰水，冰水從唇涼到了自己的心，讓她鎮定下來。

    點餐的時候他們旁邊一桌的女性問道店員：“路上好像有一位玩偶小姐在漫步，是什麽人？”

    店員是一位年輕男性，聽到客人的話語，微笑回答：“那是橋本露露小姐，玩偶模特聽說過嗎？她是唯一一名這樣的模特。”

    女子聽到這個話，臉上浮現非常感興趣的模樣：“就是那位穿著Lo裝的小姐？我知道，橋本露露，ins上很有名的模特。”

    “是的，她今天應該是到這邊出外景。”

    盈婉隻能從他們的對話裏分辨出lulu的音節，猜想是不是在問剛才行為詭異的女子，隻能輕聲問吳時尋一句：“在說剛剛那個女人？”

    吳時尋握著冰水沉思，發出一個“嗯”的音節。

    “真的是真人帶著頭殼還有印有球形關節的緊身衣嗎？”女人顯然是對這種女模特非常感興趣，又追問了一句。

    “是的，裏麵是真人模特。”男店員下完單之後回答她。

    吳時尋聽完了他們的對話，才給盈婉一個解釋：“剛剛的女人，叫橋本露露，是真人模特穿上特殊的衣服和帶著頭殼呈現的，據說是人偶模特。”

    原來是人偶模特，盈婉定下心來，她剛剛第一反應是人偶成精了，第二反應是有人整容成了人偶的模樣，可是靠特殊裝扮裝成人偶模樣也是頭一次聽說。

    仔細一想，的確是一種非常陰暗的美感，可在盈婉看來這種美感被更大的恐懼感掩蓋住了。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

    有人靠著頭殼和緊身衣等化妝成別人的模樣，不知道那副頭殼下麵的麵容是如何，又不知道設計者的出發點在於何處。有的人靠著自己的人皮麵具與世界相隔，有的人又靠著特殊的麵具與世界溝通。盈婉猜想，橋本露露是哪一方。可無奈她不是那裏麵的人，她看不到真人麵目，更加猜不透別人的心思。

    很快，他們的法式菠蘿烤布蕾端了上來，這是亞洲唯一一家能吃這一品的店，帶著夏威夷風味的法式烤布蕾，貌似有極高的人氣，吳時尋挺好奇這家店的烤布蕾。

    與以往不同，烤布蕾是盛放在菠蘿裏麵的，將冠芽和上層去掉，留下菠蘿底部，再將烤布蕾放入其中，吸收菠蘿的味道，讓布蕾帶著些許菠蘿的清香。

    烤布蕾的焦糖甜而脆，像是冬天河麵上的冰麵，所有景致都被鎖住。用紅糖製成的焦糖麵，被噴槍噴過之後呈現琥珀色。

    破開焦糖的時候是能感受到清脆的破裂聲，香滑的燉蛋會被勺子的動作帶動，輕微顫抖。

    起先是焦糖的甜味，紅糖做焦糖的話也需要把控分量，太厚重的紅糖會讓人覺得是生理期的紅糖水的味道，帶著些許拖遝感。輕薄的紅糖片起到畫龍點睛的性質，讓燉蛋有了固定的形態，鬱金色的燉蛋上，鋪著帶著開花狀的焦糖。

    焦糖麵上，用草莓樹莓等水果做裝飾，配上一朵奶油花。

    再然後是卡仕達醬的滑嫩口感，入口即化，香草的淡香滲入舌根。卡仕達醬采用的是由馬達加斯加產的精選香草豆，味道馥鬱，口感濃稠。

    最後是焦糖裹著的炒過的菠蘿，滿是焦糖濃鬱的甜味，和菠蘿脆爽的酸甜味道，選用當季最好的菠蘿，不過菠蘿的最佳食用時期是四五月份，所以這個時候吃不算應季。

    清爽的酸甜感還是讓人食欲大增。

    盈婉突然想起來以前聽過的一個梗，有朋友認真地說過：“菠蘿一定要用鹽水泡了才能吃，不然會死的。”

    她當時笑到快窒息，有些大人為了讓孩子不做那麽多傻事，就用一種完全沒有科學道理的“會死論”教育孩子，然後就讓孩子有了新的認知，有些事情做了會死的。

    害人不淺啊。她還是對這位友人的觀點表示好笑。

    再過幾天，盈婉和吳時尋就準備回國了，好像出發的那天還是昨天，一眨眼又是歸家的時刻。盈婉有些許惆悵，畢竟出來學習還能玩一下，豈不美哉。

    “離開”一個讓人覺得不完美的詞語，總是會說，也會發生。

    ——TOBECONTINUED（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