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7九宮格火鍋

    在那天吳時尋問盈婉“能不能”之後，盈婉陷入了一個進退兩難的境地，退會被視作膽小，進卻把握不高。這是一種難以抉擇的境地，盈婉不知道該怎麽收場。

    “師父，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做到。”盈婉在考慮了幾天之後，給了吳時尋一個模棱兩可的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此時看來，她還是沒有得出結論。

    吳時尋似乎早已知曉盈婉會說這句話，沒有在工作時提這件事。

    盈婉躊躇不前，猶豫不定。她沒有挑起過什麽重任，更何況如果真要以PLANET甜品師的身份出鏡，她怕是會手足無措。畢竟是PLANET牌麵，如果真的現了醜，那可是掘地三尺埋自己都不夠。這件事情，暫時擱置了下來。

    夏天在南方似乎格外漫長，無論多少場雨都洗不盡熱意。夏天的風裏寫滿了潮濕、悶熱和無休止的蟬鳴。說實話，過不慣南方生活的人在這裏總是渾身不適，身體永遠帶著一種汗水的粘稠。

    雖說是燥熱的夏天，但有時候也想吃刺激的東西。比如麻辣小龍蝦、烤串、還有——九宮格火鍋。人類的胃口有時候也不是天氣決定的，夏天固然偏愛清淡食物，但吃久了，也會想念霧氣騰騰的麻辣火鍋，滾燙的湯汁煮熟的食材格外刺激。

    盈婉想吃九宮格火鍋很久很久了，想看著火鍋裏紅油翻滾，十幾秒撈出燙得卷曲的鵝腸，十幾分鍾撈出紅油滿滿的腦花，還有太多太多食物在火鍋裏變得格外美味。人一旦饞起來，真的是時時刻刻都在想念這種食物。

    終於有一天，盈婉按捺不住自己渴望吃火鍋的心。大半夜的，驅車前往火鍋店。別人是說走就走的旅行，她是說走就走的火鍋。

    這家火鍋店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不愁吃不到。服務水平是所有火鍋店中最高的，一方麵是其服務工作周到，大到餐桌布局，小到各種私人用品，都是非常為客人考慮的。另一方麵是員工素質非常高，樣樣技藝精通，各種小把戲都能逗得客人捧腹大笑。

    妙哉美哉。

    淩晨一點，盈婉打車到了火鍋店所在的位置，也不管第二天會不會臉色不好，直接蹬蹬蹬上了樓。

    火鍋店此時生意也十分火爆，有三五大漢喝得亂醉如麻在桌上迷醉，有小情侶你一筷子我一筷子你儂我儂，還有單身人士和玩偶熊共進沉默火鍋。

    不過唯一相同的一點是，大家放食材的時候，都會聽到火鍋裏冒出“咕咚”的聲音。大概正是如此，火鍋的古稱是“古董羹”，千百年來，朝代變遷，歲月流逝，可有些食物卻就此留下來，比如——火鍋。據考證，戰國時期便有了火鍋，隻不過當時是以陶罐為鍋，到了現代就不用此物了。

    “咕咚”的聲音，是食材入鍋時發出的聲音，也是火鍋湯汁煮開時冒泡的聲音，聽起來格外溫馨。

    店員貼心為喝醉酒的人遞上醒酒湯，又給情侶們送去了精美小食，還有店員陪著單身人士嘮嗑。

    火鍋店裏，火鍋在沸騰，人類也在沸騰。

    “老吳，不是我說你，你這”盈婉正在往前走向自己的桌子，就被包房裏突然走出來的人給絆倒了。

    酒氣衝鼻，有人來拉扯她的胳膊，一個已經喝到頭都麻木的男人踉踉蹌蹌地走過去扶她，她趕緊擺手拒絕，想要自己站起來的時候，發現有人握著她的手臂拉她起來。

    “沒事吧？”這是一個熟悉的聲音，熟悉到每天都伴著盈婉，從後廚到盈婉入睡前一刻，腦子裏都是他的聲音。吳時尋，他在這裏。

    隻見他攙扶著自己胳膊，眼裏全是關切：“有沒有受傷？”

    盈婉搖頭，畢竟她怎麽會想到吳時尋淩晨會在這裏。

    吳時尋皺眉看了她半天，才鬆開她，對著旁邊的人說道：“你先叫他們把他送回去。免得他耍酒瘋。”他身上也帶著酒氣，不過不是那種衝鼻的味道，而是帶著一種無名的香味再夾雜一點酒香。

    吳時尋那一夥人看這個情況，便各自摟著出了火鍋店。

    “你這麽晚來幹什麽？”吳時尋似乎帶著點怒意，似乎是在怪罪盈婉大晚上跑出門。

    盈婉理所當然回答：“吃火鍋啊。”

    坐到座位上的時候，吳時尋也跟著坐了下來，看得出來他已經有了倦色，眼睛裏帶著迷離。不是以前看自己的那種眼神。

    “師父，你也要吃？”盈婉訕訕問道，看他的樣子也是吃飽準備結賬回去的樣子啊。

    吳時尋靠在椅子背上，閉目養神：“不了，我等你吃完送你回家。”年輕女性大晚上出門總歸是不安全的。

    盈婉頓時滿腦子全是問號：師父你這都喝了酒你還能送我回家？

    似乎是感受到盈婉狐疑的眼神，吳時尋眼都懶得睜開，隻是吐出幾個字：“我找了代駕。”

    盈婉這才稍稍放下心，看吳時尋疲憊的神態，連點火鍋的動靜都小了許多，根本不敢做出什麽大動作，店員跟她重複點單菜名的時候她還特意做出“噓”的動作。

    不過他們這個格局更加奇怪了，一個閉目養神的男人似乎在沉睡，一個興致勃勃的女人在小心翼翼吃火鍋，這應該是沉默火鍋的升級版。

    盈婉自己點了個九宮格火鍋，鍋底一看就是鮮香辛辣的感覺，讓她頓時覺得人生圓滿，一個人吃火鍋，她給自己點的菜品都是半份的，免得浪費。

    看吳時尋已經不理會自己，她才小心挪開椅子，走去弄調料，麻油香菜醬油，還有一些稀奇古怪的調料一並加入，最後合成的味道卻又格外美味，味道混合在一起帶著各自獨有的特色，確實不同。

    鵝腸毛肚，這種易熟的食物，馬上下鍋，用漏勺網住，靜待片刻，便能一並撈出，放入料碟好好享用。這種食物最大的特點是，恰到好處的燙煮會讓食物變得非常脆爽，而煮久了就會變得難咬難嚼——俗稱的“老”，就是這般。所以掌控好時間，是非常重要的。

    初入，是燙，是滾燙的湯燙過的毛肚。然後咀嚼的時候，能感覺到毛肚本身的脆，最後殘留的是調料加上麻辣的味道。盈婉要的，就是這種感覺，這是火鍋才有的味道。

    她有條不紊的在不同的各自裏下入不同的食物，九宮格是最早的重慶火鍋，在當時的兩江交匯處——朝天門，小販們再一次偶然的機會裏把屠戶們不要的“邊角餘料”放進水裏烹煮，結果發現味道異常美味。後來又有攤販將一口鍋分為九個格子，不同的食客在不同的格子裏涮煮自己的食物，這才有了真正意義上的“九宮格”。不過雖然現在的九宮格火鍋下麵是聯通的，但是由於火鍋各個格子的受熱不同，所以人們還是習慣性將不同食材放入不同格子煮。

    在法國最饞的是——火鍋。雖然不是四川地區的盈婉，每每吃各種甜食吃到膩的時候，最想吃的是——火鍋。一方麵吃火鍋熱鬧，三五好友聚在一起，聊天的功夫裏順便給自己燙幾片肉，等肉熟了就各自安靜地吞食，時間就這樣異常好打發。她的時光，就在火鍋的霧氣裏飄去，在食材由生變熟裏度過。

    肉片滑嫩，羊肉稍稍帶一點點膻味是最好的。現在的人大多不愛夾帶膻味的羊肉，總感覺有股莫名其妙的味道，可是盈婉卻鍾愛這種肉，在她的觀念裏這才是肉的味道。羊肉的嚼頭比較大，牛肉的口感比較滑，這是能在口腔裏分辨出來的。

    這一頓，吃得好不酣暢淋漓，帶著火鍋的熱意，夏天的空氣好像都變得涼了。

    “師父，我吃好了。”她買完單之後，低頭看著打印的票據。吳時尋聽到這話，才睜眼，似乎緩過神來，眼神變得清明。

    兩人站在門口等著代駕，一言不發，空氣變得安靜沉悶。吳時尋抬手看了手腕上手表的時間，已經接近兩點，他囑咐道：“以後一個人別這麽晚跑出來了。”語言裏是老幹部般的叮囑。

    盈婉不想答應，又不敢不答應，過了半晌才木木答應了一句：“好。”

    所幸代駕很快就到了，盈婉這才快快坐上了車後排。進口SUV高配版，盈婉以前了解過這款車，一眼就能粗略估算出車的價格來。她暗自感歎師父的薪水。

    沒想到吳時尋也坐到了後排，讓盈婉頓時覺得SUV的空間也變得格外的狹小，她能感受到他的氣息，還有他身上微微的酒氣。

    “係好安全帶。”他又叮囑了一句。

    盈婉慌忙地開始拉安全帶，卻發現越慌越亂，根本連安全帶都扯不動。她聽見吳時尋歎了一口氣，然後便感覺有一道黑影靠近了自己，她的身體被他的影子覆蓋，她的臉上能感覺到他呼出來的氣息，她的頭是麻木的，然後安全帶的束縛感從身上麻麻地穿了上來。

    “家在哪？”他問。

    “時代小區。”她機械地回答。

    代駕已經找好了目的地，安靜地發動了車。

    又是墜入安靜。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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