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18冰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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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8冰糖葫蘆
爐子裏的糖漿可以用筷子牽絲,彎彎繞繞形態在空氣中輕揚。傾斜的鍋裏,斜倒出煮的恰到好處的糖漿,讓穿在竹簽上的山楂被冒著熱氣的糖漿包裹起來,要讓糖衣裹得均勻而適量,再將它們放置在水板上冷卻,
冰糖葫蘆,似乎以前總能在學校門口看到的零嘴小吃,就這樣完成了。
冰糖葫蘆似乎有許多不同的名字,糖葫蘆、糖墩兒、糖球,反正一定要帶上“糖”字,聽到這個名字,都會覺得嘴巴裏有糖塊甜絲絲的味道。
這次會診,吳時緒並沒有選擇在“函”進行,而是邀請蕭餘去一條學校附近的美食街。蕭餘很是意外,不過經過這幾次見麵之後,蕭餘覺得吳時緒這個人非常的——有意思,讓她覺得自己每次見完麵之後都有一種輕鬆感。他們的對話總是很輕鬆,吳時緒有無數個話題,蕭餘可以選擇談論或者不談論,他們的對話沒有強製性,吳時緒也沒有讓蕭餘做什麽無聊的題目。可就是這樣的對話,讓吳時緒逐漸了解了蕭餘。
長久關在房間裏,隻能感受到灰塵和拘束。吳時緒考慮,是時候和蕭餘在外麵走走。
這條美食街對於蕭餘來說並不陌生,街道靠近K市中學,雖然蕭餘不是K中學生,不過她也曾經來過這裏幾次。不過是朋友邀約過來吃飯,隻是朋友沒有選好時間,常常擠在一群吃飯的學生中,匆匆忙忙地吃完一餐飯。說實話,她已經不記得吃了什麽,菜的味道如何,隻記得年紀輕輕的學生們,對於“食物”二字,是帶著狂熱情感的。他們是一群狼,吃飯恨不得搶。青春好像就是這樣,爭爭搶搶的。
不過現在正是暑假,除了高三補課的學生需要上學以外,高一高二的學生都在家裏過得好不快活。所以相對來說人沒有太多,美食街的店鋪也都開著。
南方街道上常常種著高大無比的榕樹,蕭餘對這種樹不是很感冒,隻覺得垂落下來的枝條有時候落在頭發上很是惱人,更何況此地濕熱多雨,非常容易生長各種蟲子,所以榕樹枝上常常會吊著一些長得奇奇怪怪的蟲子。蕭餘總是想避開這樣的地方走,可無奈這種樹太常見了,是蕭餘躲不過的宿命。
接近中午,太陽出奇的大,榕樹濃蔭下也是散發著滾燙的溫度。吳時緒決定先去哪家小店吃個午飯,他並不熟悉這個地方,於是問蕭餘:“中午去哪吃飯呢?”
蕭餘也覺得天氣悶熱難耐,想找個涼快幹淨的小店,便指了一家在K市挺有名的連鎖雲吞店。
雲吞,本來真正的學名應該是餛飩,北方有名的麵食,不過南方也自出了一套獨有的“雲吞”體係。北方的餛飩,麵皮輕薄,餡料不多,一般會放紫菜和蝦米做湯頭調料,湯水較為寡淡。而南方的雲吞,麵皮較為厚實,餡料滿滿,有的還會放入瑤柱、鮑魚等海鮮材料,形態也大許多,湯水一般采用傳統麵湯。除了餡料,麵皮的不同之外,南方的雲吞還會和麵條組成一對新組合——雲吞麵,六至八個雲吞,鋪滿在碗裏,沒在碗內的是當地特有的竹升麵。麵條金黃,帶有彈性,但是不吸湯水,所以味道偏淡,符合當地人的飲食口味。
蕭餘點了中份五寶雲吞麵,吳時緒初來乍到的也對當地的美食不太熟悉,就跟著蕭餘點了同樣的五寶雲吞麵,不過他選的是大份的。
五寶雲吞麵,價格不算高昂,二十多一份。但是能一次性吃到五種海鮮——鮑魚、蟹籽、鮮蝦、魚翅和瑤柱,簡直一次滿足了多個願望,湯頭爽滑,竹升麵不宜泡太久,會喪失麵條的勁道口感。這家的雲吞會帶著一種特別的甜味,是海鮮的清甜味道。鮮蝦雲吞是用的整蝦,一口下去能感受到滿滿的蝦肉的鮮滑,肉質飽滿。蟹籽雲吞能感受到蟹籽的顆粒感以及飽滿感。
蕭餘嗜辣,這家店的秘製辣椒醬也非常出名,甚至有售賣的秘製辣椒醬。她自然是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幾勺辣椒醬已經淋在麵條上,還準備多放幾勺的時候吳時緒拉住了她的手腕:“別吃那麽辣,上火。”
的確,K市這個地方,因為環境原因,特別容易上火,就是典型隨便吃點刺激的食物就能長好幾個紅痘的氣候。
蕭餘毫不在意:“沒事,我都這麽大年紀了,不那麽‘青春’了。”
吳時緒給她續上一杯茶水,添多了一句:“那也要注意。”又慢條斯理地用勺子舀起雲吞放入嘴中。
“你喜歡辣的?”吳時緒似乎看出蕭餘對於辣的偏愛。
蕭餘喝了一口滿是辣椒的豬骨湯,道:“你知道喪失味覺是什麽感受嗎?”她曾有段時間,無緣無故失去了味覺,她感受不到食物的味道,於是乎將自己更加封閉了起來。她是冰冷阿克戎河上擺渡船裏的孤獨的靈魂,她躲在黑暗的繭裏,無力鑽開繭,也不敢觸碰外界。喪失了味覺之後,她感覺自己離世界更加遙遠了一步,她被硬生生的阻隔開來,阻隔的物件被別人成為“心理疾病”。
蕭餘當時覺得自己腦子裏想了無數種了結自己的方法,平常的那種太沒有美感。蕭餘想了兩種自己所認為的有美感的方法,有趣的是這兩種方法都有一個共同的特點——白。
一種是喝得爛醉如泥,穿著薄薄的紗裙,倒在白茫茫的雪地裏。在醉意裏,在寒冷裏,安靜睡去。她成了漫天大雪裏一朵雪花,隨陽光的出現而融化。
另外一種是一口一口吃著鹽巴,她感受不到鹹味,那便將未來該吃的鹽都一次性吃完,這樣上路的時候也能老成的說一句:“我吃的鹽巴比你吃的飯還多。”
可是她沒有為這種想法付出實踐,一是因為南方沒有雪,二是因為她不喜歡鹽。
吳時緒似乎懂得她為什麽喜歡辣味了,因為——辣並不是一種味覺所感受到,辣是一種痛覺,她能感受到。
就像那部電視劇《我是僵屍》裏所講的一樣:辣是我唯一能感受到的味道。行屍走肉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這種幾近折磨人的痛感,蕭餘便是這一類人。
“不過也是有好處的,這樣我就可以不對外麵的食物挑三揀四了,畢竟嚐不出味道。”她輕笑,似乎是想盡量將這個事情當做是個玩笑來說。
吳時緒卻敏銳意識到一個問題,他問道:“現在的你是有味覺的,對吧?”
蕭餘曾經對他說過她喜歡木樨泡出來的味道,他突然想起來當時的對話。
蕭餘臉上浮現驚訝的表情,然後才點頭,她沒有想到吳時緒能靠這幾次見麵的對話就能推斷出她恢複了味覺這個事情:“不過你的千紙鶴糖還真的是很膩呢。”她這次沒有隱瞞客套,直接跟吳時緒說出了心聲。
每次見麵,吳時緒總要給她幾顆糖,她又不好拒絕他,隻能剝開糖紙,含糖。然而說實話,蕭餘不喜歡這種可以衝到鼻腔的甜味。她從來沒有說過。
吳時緒聽此言,似乎被麵條嗆到,開始劇烈咳嗽,過了好久,才眨著睫毛上有淚花的眼,對蕭餘委屈說道:“我以為你喜歡嘛。”
蕭餘感覺此刻的吳時緒是撒嬌的奶貓,帶著奶氣。
“不過,”他話鋒一轉,“你能說出拒絕的話,能說出實話,我很高興。”這是蕭餘第一次沒有那麽多客套,也是蕭餘頭一回講出了自己的心裏話。
“所以為了表揚你,我請你吃冰糖葫蘆吧。”買單之後,他這樣邀請蕭餘。
冰糖葫蘆,這條街剛好有賣的。與蕭餘學生時代所見的糖葫蘆小販不同,這裏的糖葫蘆都整整齊齊放在櫥窗裏,不像她原來見到的小販,拿著糖葫蘆串子,上麵插滿了紅瑪瑙似的糖葫蘆,走街串巷吆喝。
她突然覺得自己也有點饞糖葫蘆的味道,這次沒有拒絕吃甜甜的東西了。
剝開外麵的保鮮膜,糖葫蘆還帶著店裏的空調的冷氣,糖衣堅硬無比。
還是熟悉的糖片的味道,是濃烈的甜味,當把這層糖衣用牙齒碾破之後,山楂的酸味會迅速滲入牙齒縫,然後與剛剛品嚐到的糖片甜味中和。
以前蕭餘總是舔完了外麵的那一層糖,便覺得山楂酸澀難咽,但其實這種吃法是最不明智的。要將糖衣和山楂一並嚼入嘴中才能感受到糖葫蘆的魅力。是甜味與酸味的中和反應,也是一種奇妙的味覺反應。
蕭餘總覺得自己是糖葫蘆裏的山楂,沒了糖的包裹,她隻是酸到發澀的山楂,不受人喜歡。
“我像山楂一樣。”她玩笑了一句。
而吳時緒則看著自己手裏竹簽穿著的糖葫蘆,添加了一句:“那我就是那層甜糖衣。”
將你包裹,然後讓你變得甜。
我們是最美的化學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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