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22無腸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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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APTER22無腸公子

    中秋附近,正是食用螃蟹的最佳季節,這個時候的螃蟹個大而肉滿,味鮮而清甜。螃蟹的肉質也是上等,不會像平時買到的螃蟹那樣,肉是鬆鬆垮垮的不成形的,是散亂的雜物,毫無規整。

    螃蟹,古語中有許多別稱——郭索、介士、無腸。古人給它的別稱為“無腸公子”,公子二字當之清風朗月,無腸二字又平添了幾分讓人膽戰心驚之色,不過這種別致的稱號也著實有趣。

    在這種時候,特別美味的食材總會飆升價格,好似它們隻有在這種時刻才能體現其根本價值,平日裏別人不屑一顧的小物。螃蟹也不例外,盈婉到市場買這廝的時候,驚覺它的價格怎麽會如此之高。還帶著點些許“性別歧視”的意味,母的價格會稍高一點,畢竟蟹黃的味道更受大眾的喜愛,蟹膏的味道反而帶著點腥味,有的人接受不了。大眾的偏愛,會使價格浮動。

    盈婉對螃蟹的公母並不挑剔,蟹肉反而是她的心頭好,特別是蟹腿的肉,挑到肉質好的,蟹腿清甜而且肉實,一次性把所有的蟹腿肉都剝出來,放進碗裏,在看電視的時候捧著一點點吃,無疑是最快樂的時刻,一次性滿足了自己的吃蟹肉的願望。

    她挑了兩隻母蟹和兩隻公蟹,想著一次吃兩個,可以吃兩餐,可以滿足自己兩次吃螃蟹的願望了。不過仔細想想,原來在家的時候,因為人多,所以買的螃蟹數量也多,有時候吃到興頭上,自己也不知道吃了多少。現在一個人住了,不論是買菜還是做飯都變得特別難,難以掌握量,總會不經意做多,她很是苦惱。獨居的快樂是有了自己的空間,獨居的難過是空間太大了會讓自己變得空虛。

    無腸公子,此刻在盈婉的黑色塑料袋裏被老老實實地綁著,吐著白色的泡泡在安靜地表示著自己的慌張,泡沫很快被新吐出來的泡泡擠兌破裂,發出極為細微的破裂聲。

    電梯裏除了能聽到輕柔舒緩的鋼琴曲,盈婉還能聽見螃蟹在袋子裏吐泡泡的聲音,電梯穩穩地向上升,盈婉看著數字在有節奏地跳動,這是電梯給與她片刻的安靜,她很是享受。

    螃蟹這種生物,如果不老老實實地被綁著,盈婉是斷斷不敢買回家自己烹飪的,說是烹飪,其實不過是隔水蒸熟而已。別看這螃蟹現在是老老實實地吐泡泡,把身上的繩子一解開,便是張牙舞爪的鬥士,絲毫沒有“公子”的模樣,舉著大大的蟹鉗仿佛要拚殺過來。

    現在蒸鍋裏放入沸水,再將螃蟹肚子朝上放入蒸鍋。蓋上蓋子,大火,加熱蒸煮十五分鍾。螃蟹便從淡青的顏色,變成了鮮亮的紅,散發著淡淡的誘人的香味。

    蒸螃蟹一定要把螃蟹用繩子固定住,這樣可以讓螃蟹在蒸煮的過程中受熱掙紮的動靜變小,從而避免蟹黃蟹膏流出來這種情況的發生。而用沸水,則盡可能的讓加熱速度加快,從而使螃蟹的掙紮時間變短,保證了螃蟹出鍋的質量,肉質也好,裏麵的蟹黃蟹膏也好。

    螃蟹已出鍋,盈婉也已經配好了佐料,她記得原來有人給爸爸送了一套拆螃蟹的用具,隻可惜自己當時對螃蟹並不熱衷,覺得拆螃蟹繁瑣複雜,不如不吃。可是後來不知道為什麽,可能在某一個特定的時機,突然就這樣愛上了這"無腸公子‘’,從此便變得每逢中秋必吃螃蟹。好像長大之後就會做一些與以前不一樣的事情,盈婉也是如此。

    她還記得以前上高中的時候,總喜歡在本子上寫寫畫畫一些東西,記得自己曾經記錄過豐子愷吃螃蟹,能拚出一隻蝴蝶的故事。隻可惜她並不是這種人,能把螃蟹堅硬的外殼大卸八塊,便已是完工,能拚出蝴蝶這種事情,仿佛風花雪月一般,於她來講是不大可能的。

    螃蟹還是趁著熱吃好,沒有那麽多腥味,隻是殘留著淡淡的餘香。倘若放冷了,便隻剩下螃蟹帶著的一股泥腥味,便會使這螃蟹蒸出來,算不上是真正的美食了,隻是僅僅冰冷的填飽肚子的食物而已。G市的天氣還沒有轉涼,這個時候是剛剛蒸好的燙螃蟹好像還有點熱,不過為了吃美食又何妨呢,溫度隻不過是人的感受,而美食卻是俘獲人心的一種產物。

    把腿和鉗子雙雙掰開,先放入旁邊的小搪瓷碗裏,鮮紅色的腿在白瓷碗裏形成鮮明的對比,是把這鮮亮的紅色的顏料撒進了白紙上。

    螃蟹這種東西不比其他,蘸著佐料吃和直接吃是有區別的,直接吃能感受到螃蟹自身帶來的清甜,仿佛將河裏所有的甜淨全部吸納在身體裏,河鮮和海鮮與牲畜的肉不同,他們各自帶著自身的一種淡淡的甜味,雖然留有餘腥,但是料理得當的話並不會吃出這種味道來。而蘸佐料又是別有一番風味,吸收佐料的味道之後,味道會變得更加鮮美。不同的吃法都會讓味覺有不同的感受。

    螃蟹雖然燙手,但是盈婉為了食物,忍著燙意將螃蟹對半掰開了,裏麵的橙黃的蟹黃滿滿的填滿了殼子,螃蟹的熱氣還未散去,在空氣裏飄起虛無的水汽,帶著些許香味,是蒸熟食物之後產生的食物的原香。

    當第一口下去的時候,除了滾燙的感受之外,還能感受到蟹黃的柔綿口感,先是舌尖感受到蟹黃的鬆軟,然後再是牙齒感受到略有嚼頭的口感。

    當蟹黃被一股腦吃完之後,便是清甜無比的蟹肉,當然也要選到肉質飽滿的螃蟹,才能體會到這般快樂。市場上的螃蟹成色都說不好,隻有行家才能挑出最優品,盈婉今天碰巧買了幾隻成色不錯的,她很是滿意。

    在袁枚的《隨園食單》上這樣記錄螃蟹:蟹宜獨食,不宜搭配他物。最好以淡鹽湯煮熟,自剝自食為妙。蒸者味雖全,而失之太淡。

    蟹這種生物好像生來變得格外孤單,揮著大鉗子,不安分地模樣,走路橫行霸道,天生不受人喜歡,甚至為人討厭,第一個敢吃螃蟹的人是勇士,雖然有傳說該人稱為“解”,不過曆史已不可考究,誰有知道哪個人是誰呢?當然螃蟹這種食物,也隻適合獨食,配上其他的食物好像糟蹋了它。

    吃完螃蟹之後的餐巾紙變成了蟹黃色,仿佛是一輪月光傾瀉出來的時候,不小心蘸到上麵的模樣,一番別致光景。

    她從碗裏拿著蟹腿,碰到了白瓷碗上,叮當一響,要寫下她的惆悵。

    她突然想起了,以前妹妹盈翃特別愛吃螃蟹腿,於是每次吃螃蟹的時候就顧著把蟹腿取下來,自己一個勁地在那剝著蟹腿,把蟹腿肉單獨放出來。

    可是當盈翃把一碗滿滿當當的蟹腿肉抱在懷裏之後,又開始糾結吃不吃好,畢竟剝得那麽辛苦,她舍不得再把這堪稱為工藝品的食物再咀嚼了吞下去。

    如今都長大了,好像也不會做這種糾結的考慮了,想的隻是怎麽讓自己方便過日子,以前的閑適,不過是父母羽翼下所得到的溫暖,現在各自飛出家,好像也變了不少。

    這般一想,盈婉又百般惆悵。

    ——TOBE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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