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世界錯的無可救藥了，小薰……”

    越淺輕輕將一束精致的小百花放在寧薰的墓碑前，看著墓碑照片上那張清麗的嬌顏，再看向墓碑後麵整整齊齊的墓園，越淺突然撲騰一下跪倒在地，隻聽她輕泣道：“第二任務中隊的哥哥姐姐們，很抱歉，沒能照顧好你們最愛的小妹和隊長……”

    墓園上空，有三駕武裝直升機飛過，越淺仰起臉，抬起素手扶了一下風中淩亂的發梢，也許是直升機駕駛員注意到了越淺的視線，也許是出於對墓園烈士的敬意，列隊中的首機左右搖擺示意了一下，這才飛出了越淺的視野。

    越淺神情微微有些迷離，這情形，和那時何其相似，同樣是三架直升機，同樣的搖擺，那曾經是……二中隊最後的時光。

    “越淺姐姐，現在還有姓贏的人呀……”

    “是呀。那裏一村子人都姓贏……”

    “他們和秦始皇有關係嗎？”

    “不是一個贏……”

    想起出發前，找不到姐姐的淩馳纏著自己問這問那，越淺俏臉上浮起一抹悵然，也許那時候，每一個當事人的命運就注定了，最終才演化成了今天的局麵。

    官莊，是一個位於萊蕪山區孤零零的普通村落，如果非要說特點的話，這裏生活著一堆中國為數不多的贏姓人。

    然而，幕牆出現沒幾天，這裏便出現了變故，一整村人突然跟魔怔了一樣，行為變得詭異起來，他們沒日沒夜的在村裏遊蕩，有些外村人從這裏經過，便再也沒有出來，短短幾天的功夫，官莊突然變得詭秘的消息不脛而走，最終傳到了FAI的情報口。

    那會兒FAI才剛剛成立沒幾天，各部門尚在磨合階段，淩馳的姐姐淩澈作為第一順位老薑，對這件事非常重視，她認為這裏出現了新類型的超越者，隨之而來的收容計劃很快被落實起來。

    11月13日的夜晚，三架武裝直升機盤旋在官莊外圍，二中隊的戰士們在雅痞的部署下已經占據了有利的位置。

    村中的人們似乎察覺到了威脅，他們集體聚攏成團，像是在有意識的保護著什麽東西。

    外圍的人們通過儀器觀察，才發現那是一個瑟縮成一團的長發少女，饒是被村民們守護著，她還是驚恐的抱著膝彎，神情駭然的盯著天空中盤旋的直升機。

    “一個小村姑。”

    遠在北京看直播的淩馳在通訊頻道裏的一句話，叫響了‘村姑’這個稱號，命運以這種方式，給兩人安排了最初的交集。

    在眾人的會心一笑中，雅痞下達了開始收容的命令，天上的直升機開始降低高度執行繩降，端著麻醉槍的戰士們也開始潛入村中。

    然而，就在這一瞬間，變故陡然出現了。

    三架直升機在一瞬間調轉機頭，朝著外圈的戰士們開火，而最前麵的戰士們則把麻醉彈換成實彈，調轉槍口對準了自己的戰友，衝在最前的雅痞在沒有人反應過來之前，便開槍撂倒了幾個戰士。

    現場突然演化成一場混戰，北京監控室裏也亂成一鍋粥，沒有人知道發生了什麽，指示和命令已經無法傳達，所有人隻能無能為力的注視著這一幕繼續下去。

    “無線，破場，控製，結群……”

    在戰線的外圍，白衣勝雪的001驚愕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喃喃道：“還有這種類型的超越者麽……”

    “澈澈，放棄計劃吧……”張力臉色難看的說道：“收容代價太大了，不如直接消滅……”

    “不，她比我們都先進，她將是003”

    一直跟在淩澈身邊的越淺到現在都忘不了這段簡短的對話，這段話，決定了今天發生的一切。

    越淺不知道，一個‘雨人’的內心世界究竟是怎樣的。

    被控製的人們要麽站在原地主動當靶子，等直升機炮火點名，要麽互相射殺，或者幹脆自殺，最後開著直升機撞擊其他的直升機造成機毀人亡，越淺猜不出這些場景，在雨人的眼中，是不是另一派景象。然而以正常人的思維看來，這一切是慘不忍睹的，是一種黑色幽默般的戲謔與殘忍，是井然有序的屠殺。

    兩個小時後，剛剛定製好的大範圍麻醉用乙醚霧化罐被姍姍來遲的戰機通過高空傘投的方式將這煉獄般的一幕淹沒在迷霧中，隨著防化小隊的收尾，收容還是完成了。

    140人左右的第二任務中隊，隻有包括寧薰在內的20餘人幸存了下來。

    血的教訓，讓淩澈找出了贏絳的症結，提出了狼的概念。

    然而，就在她將贏絳推上003序列，試圖將贏絳從阿斯伯格症候群中拯救出來，結合狼的力量改變人類的命運時，命運卻在短短的三天後，跟她也開了一個致命的玩笑。

    同樣是悲劇，越淺已經不願意再想下去了，作為一個普通人，卷入老薑們爭鬥的漩渦，本就是難以承受之重。

    “小薰呐，我不知道自己現在做的，是對還是錯了……”

    越淺在寧薰的墓碑旁坐了下來，她摸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那是張力和一個主管的對話。

    “受控者在統禦圈外還有自主運作能力，那是怎樣的自主運作？”

    “應該是在保有了受控者原始記憶的前提上，又加了一層高級潛意識約束，保證受控者的服從性，在不被003調用時，受控個體其實和平日沒什麽區別，都是正常的做著自己，過著正常生活，隻能說，贏絳對能力的運用更純熟了……”

    “你這麽說，我們交出了半座城市的負罪感，倒是減輕了不少啊……”

    “對，洛城外圍又沒有戒嚴，每一秒都有外地車輛從洛城經過，這些外來者根本瞧不出任何變化。除了我們，沒有人知道洛城發生了什麽……”

    “這簡直就像是強行建立在受控者內心深處的信仰啊。”

    “那可不是建立出來的信仰，那是意識統禦強加上去的，是暴力澆築出來的思想意識形態。”

    “嘖嘖，狼王現在的自衛方式，真是誇張啊，收容戰倒是顯得小兒科了……”

    “還有更誇張的，洛城本地的學術精英已經入住雲廈了，這應該是003防禦的後手策略，我敢說不多時，雲廈那邊就會出現不得了的成果……”

    “沒那麽誇張吧，洛城的學術精英哪比得上002那些啊，淩馳的資源那都是全國最好的呀。”

    “如果贏絳能聯機呢？”

    “什麽意思？”

    “在贏絳的無線意識統禦範圍內，所有人腦無線聯機的話，比之淩馳一個人的智慧，如何？”

    “有點意思了……”

    ……

    越淺關掉了錄音。

    曾經，那麽多人怪罪她放任003自由，現在，他們卻滿意於003保衛自己的現狀。甚至幻想用老薑來對抗老薑，從中坐收漁翁之利。

    可他們誰還記得，與003合作，曾是001的夢想。（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