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徐希拉的帶領下，洛青一行人離開‘構成’號，穿越了一座有匿蹤能力的的能量穹頂後，洛青的視野豁然開朗。

    “這裏是……”

    這裏的景致，較穹頂之外的壓抑感減輕了不少，除了一些林立的黑色碑狀陣列讓洛青感覺不適外，其他的地方倒挺符合洛青的審美，他甚至生出一種久違而熟悉的感覺。

    “這裏是冬館，原是C11的行動基地，它的規模跟我們的月球差不多，重力係數已經調整過了……”徐希拉一邊介紹，一邊引領眾人穿過黑色碑林。

    “東莞？”洛青搖了搖頭，正要吐槽點什麽的時候，他卻瞳孔一縮，止住了步伐。

    “這是……”

    透過碑林的縫隙，洛青看到了裏麵的情景，一時間，一種恍若隔世的感覺突然洋溢周身，洛青忍不住激動的顫抖起來。

    “喲，這不是你記憶力的那啥嘛……”一旁的道道嘖嘖調侃道。

    “半城，雲廈。”徐希拉微笑著點點頭：“你還記得這裏呀……”

    “它……它怎麽會在這裏？”

    “不然會在哪裏呢？穹頂破碎的時候，這可是我的腦子全力保下來的唯一一片。”徐希拉笑道：“整個雲廈都被保存了下來。”

    “不……不可思議！”

    洛青愕然的扁扁嘴，那些熟悉的建築和綠化帶正是記憶力的模樣，他快步衝出碑林，四下顧盼，記憶與現實逐漸匹配在一起，一切都沒變！這裏仍是自己離開時的樣子！

    不……

    注意到地麵上的裂痕修複痕跡，洛青否認了自己的想法，這顯然是穹頂破碎時留下的傷痕，災難曾經重創過這裏，這裏是被重建過的，是贏絳有意維持這裏的原貌！

    沿著道路往雲廈深處望去，洛青又看到了一個熟悉的事物，那是FAI標記‘狼王’危險範圍的紅線，一個半徑12公裏的圓，當年的贏絳，就在圓心的位置。

    一幕幕浮現在腦海中，仿若發生在昨日，洛青怔怔的看向圓心的方向，現在的她……也會在那裏嗎？

    一萬光年不遠，這12公裏卻似遙不可及。

    恍惚之際，引擎聲從雲廈深處傳來，幾輛吉普出現在洛青的視野，很快行至洛青的身側，停了下來。

    “上車！”頭車上的男女齊聲道。

    “左彪，衛伊？”洛青興奮的張大嘴巴：“你們……”

    “不說別的了，我的腦子萬歲。”左彪搖頭笑了笑，一切似乎盡在不言中。

    洛青聞言，苦笑一聲，和其他人上了車，車隊徑直進了雲廈，越過了洛青熟悉的‘進程’組和一些小高層後，進入了雲廈中心的別墅區。

    左彪招呼眾人下了車後，抬手指了指別墅區，道：“我們就不過去了……”

    見徐希拉也跟著擺擺手，上了左彪的車，洛青哦了一聲，他無心敘舊，因為他一眼就看到那熟悉的二層小樓，他仿佛在一瞬間回到了高中時代，洛青這才意識到，這裏，封存的，是他現在不敢奢望的美好。

    洛青抬頭看向二樓的窗戶，這個動作他曾經在這裏做了無數次，和記憶中不一樣的是，這次那個俏嬌的身影並沒有站在窗口往下看，洛青隻看到了晃動的窗簾。

    晃動的……洛青一怔，會是她嗎？

    洛青決定自己去探明真相。

    “我的單車！”

    走到小樓邊上，洛青又是一聲驚呼，這一路帶給他的驚喜太多了，他激動的衝上前去，看著維持著光潔如新的‘昔日座駕’，某種情愫終於衝破了他的抑製臨界，使他的鼻頭突然酸澀起來。

    “都進來吧。”

    回頭和照顧著淩馳的C2她們喊了一聲，洛青這才推門而入，熟悉的裝潢擺設，如同定格的時間，一切都沒有變化。

    這時，一樓廚房的門被打開，一位女子探出頭來：“回來啦？先坐會，飯馬上好了……”

    “老媽？！”

    洛青目瞪口呆，接著，他就見洛父從廚房走了出來，將洗好的茶具放在茶幾上，笑道：“渴了吧？先喝點水吧……”

    “老爸！你們……”

    某些深埋心底的情愫頃刻間爆發，洛青的視野瞬間模糊，他激動的上前抱住兩人，將所有的想法用眼淚傾訴了出來。

    “我們很好……”老爸抬手拍了拍洛青的肩膀，一臉慈愛的看著洛青。

    洛青點點頭，突然，他突然想到什麽，似乎察覺到兒子要問的問題，老爸笑了笑：“沒有辦法的事情，我們已經是降智後能表現出的最好的樣子的，畢竟……”

    老爸歎息一聲，和左彪一樣，他也不願意多說什麽，隻用一句‘我的腦子萬歲’作結。

    洛青一愣，旋又重重的點了點頭，事實擺在麵前，即使難過，他也無能為力，他隻能拿‘多數地球人的結局’來比較，來寬慰自己。

    降智是徹底的，智能是廣義的，其下限幾乎接近‘應激反應’，甚至影響到部分‘認知’與‘學習’能力，邏輯思維更是根本不可能存在，如果不是贏絳，他們就是名副其實的行屍走肉。

    隻有贏絳有條件從降智中恢複過來，也隻有她能賦予他們行動力，為他們重鑄世界觀，這是一種質變，說不上脫胎換骨，但他們已經不是原來的他們了。

    洛青接收了這個事實。他們失去自我，作為贏絳的‘喉舌’，作為贏絳意識的延伸，像人類一樣體麵的活著，已經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贏絳在樓上嗎？”

    體味了親情的味道，洛青也認清了現實，他知道詢問自己的老爸，其實就相當於詢問贏絳本人，徐希拉，左彪，盡是如此。

    洛青覺得，也許贏絳是想刻意營造一種不突兀的環境來緩解自己的陌生感，或者是在逃避著什麽，不過，洛青還是覺得當麵見她比較好。

    “在……在的。”果然，老爸這個‘喉舌’的表現，讓洛青察覺到了贏絳的怯然，他無奈的笑了笑，轉身朝樓梯走去。

    二樓是贏絳的住處，擺設和風格仍舊沒有變化，還是那個大客廳，在客廳一側的布藝沙發靠窗的一角，洛青看到了抱膝蜷縮在沙發上的贏絳。

    還是那個乖巧靦腆的瓷娃娃，還是那一頭如墨的長直發，她穿著一套疑似棉絨材質的淺粉色睡裙，裙擺下露出一抹白皙的長腿，在她精致的足踝一側，‘斜躺’著傳說中的宇宙大圖書館C9，它沒有任何變體，隻是輪廓比道道略修長一點。

    聽到動靜，贏絳微微顫抖了一下，側過小臉看了過來，一雙清澈如水的星眸迅速的掃了他一眼，便躲閃開來。

    洛青注意到她唇角那一閃即逝的溫柔淺笑和她眸中閃過的局促，她應該是想善意的向他示好，隻可惜她沒堅持住便丟盔卸甲，這使她不由尷尬得垂下頭去。

    還是那個贏絳啊……不過，她這般人畜無害的樣子，真的很難將她跟第二旋臂那壯闊的戰局聯係起來。

    洛青搖了搖頭，走到贏絳身側，似以為洛青要坐在自己身邊，贏絳探手將腳邊的C9拿了起來，給洛青騰出地方來。

    可洛青遲遲沒有坐下，這又讓贏絳疑惑的抬起頭來，視線正對上洛青的雙眼，察覺到他臉上柔和的笑意，她不好意思的眨巴了下眼睛，卻忍住了收回視線的衝動。

    這次洛青倒不知所措了起來，他局促的撓了撓頭，不知道該幹什麽說什麽，畢竟按照地球曆算的話，他們已經四年沒見了，這是久別的重逢。

    含苞待放的十七歲少女已經出落成了如花似玉的二十一歲姑娘，本就是自己理想型的贏絳看來洛青眼裏，哪哪都美不勝收，就算見慣了擁有絕世容顏的銀河之花艾瑪，洛青還是本能的心悸，如此近的距離，洛青都要窒息了。

    良久，在意識到自己的失態後，洛青這才急中生智，驚呼道：“你……你長高了！”（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