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冉。”

    宋逸叫住了她，第一次，宋逸覺得自己配不上這個女生，她身上承受著太多太多了，“有任何需要，可以找我。”

    戚冉沒有回頭，吸了吸鼻子，徑直地走了，陌生的人，在陌生的城市，就在剛才的宋逸擋在她麵前保護她的時候，戚冉的內心是感動的，在顧景晨走後，她就已經忘記了安全感是什麽了。但是沒人能幫得了她。

    戚冉回到宿舍，打開畫冊，畫冊裏都是顧景晨。這個占據她整個心的人，再也回不來了。

    門外，是室友們回來的聲音，戚冉匆忙合上本子，擦幹眼淚，努力讓自己看起來沒有任何的異常。

    “明天晚上一定要搶到位置，所以下課就直接過去吧。”

    室友們在討論著關於明天晚上的迎新晚會。其中還說到了宋逸也有節目。

    戚冉想起宋逸那張臉，手不自覺的放到肚子上。那個人，也曾是那麽的耀眼，拿著畫筆的他周身都散發的光芒。程文心說過，那是她最大的驕傲，也是戚冉最大的驕傲。

    無論是誰，在提及顧塵這個名字的時候，無一不是神往與崇拜。顧塵，短暫的一生，傳奇得有些不真實。

    第二天的最後一節課是賞析課，戚冉沒有想到授課的老師居然會是孟千。

    在孟千出現在課堂的時候，無疑也是引起了一陣騷動。

    四目相對，有著太多的情愫，作為長輩是對戚冉的憐惜，作為老師更多的是欣慰。

    戚冉強忍著淚水，孟千已經步入中年，將他的半生經驗投注於課堂之上。同樣是藝術家，顧景晨卻再也不可能繼續受人敬仰。

    他的輝煌已經落幕，他的榮耀也全都歸於塵土。

    “今天，我要帶大家去一個地方。去之前，我將會對你們提出三點要求。”孟千開口就是很嚴肅的渾厚嗓音，麵色也十分的凝重。

    “第一，關閉所有的電子設備不允許拍照，第二，保持絕對的安靜，第三，用心感受。”

    新生們都很滿懷期待，作為美術生，他們自然是聽過孟千的大名的，現在授課方式都這麽特別，讓學生們更加的興奮，離開教室之後都不斷議論著，大家都很好奇將要去到的是什麽地方。

    在校園的最南麵，在靜謐的樹林間，一座白色的房子安靜的藏匿在其中。

    戚冉站在人群的最後，一抬眼，心裏有種莫明的感覺出現。

    “塵世展廳是為了紀念顧塵而建的，裏麵的每一幅畫都是無償捐贈的，其中有程文心女士捐出的，也有學校老師們收藏的，有的來自各界名流，共計畫作幅，全都出自天才畫家顧塵之手。同學們，參觀時間為分鍾，記住我提的三點要求。”

    每一張臉上都布滿了興奮，大家都迫不及待進入展廳裏。隊伍中，最後的一抹身影定在原地，雙腿似有千斤巨石，怎麽都邁不開步子。

    孟千看著學生們已經走進去，來到戚冉身邊，像個慈愛的長輩，“小冉，逝者已矣，生者如斯。”

    一句話，淚流滿麵，顧塵是所有人崇拜的天才畫家，而在戚冉心中終究隻是那個壞脾氣的顧景晨。

    “老師，我沒走，他還在。”

    隻要我記得他，他就不會離開。

    那是她一個人的顧景晨。

    孟千知道他們的兄妹關係，自然是明白戚冉的心情的，再怎麽說，戚冉還隻是個孩子，關於生離死別怎麽可能輕易看開。

    戚冉最終沒有進入展廳，對於顧塵沒有人比她更熟悉。她和他的關係，和他們不一樣。

    戚冉和孟千道別後，獨自走到未名湖邊，抱著膝蓋坐在草坪上，望著湖麵上泛起的波光……

    神祗一般的顧塵已經離開了，那些曾經仰慕他的人，都在紀念他的輝煌過去，都在緬懷他的榮耀。沒有人理解，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特別的人，在苟活著。

    時間會衝淡一切，曆史的長河會將他淹沒，終有一天顧塵會被所有人遺忘。

    迎新晚會上，宋逸帶領著校團委的一些成員跳了一段帥氣的開場舞，直接點燃了晚會的開端。宋逸看著屬於戚冉他們班的位置，並沒有找到期待的人，眼神中帶著幾分落寞。

    到後台換衣服的時候，宋逸一把扯住浩子問，戚冉呢？今晚怎麽沒來。

    老大，雖然我們他們的班導，但是我們班不隻有戚冉一個學生啊，她那麽大個人了，我總不能天天拴著看著吧。

    今天的晚會，他們籌備了這麽久。而平時辦活動時最關心活動效果的宋逸居然關心起學妹了。

    真的是美色誤國。

    宋逸在工作群裏一連發了好幾天消息，然後就匆忙換了衣服離開禮堂。

    浩子看著群消息裏除了一些強調的注意事項，還有一句就是今晚有事先走，有事找於浩。

    靠！浩子差點沒把手機砸了，說好了在自己任班導期間不用管組織裏的任何事情的呢？都是耍他的呢吧，這下好了，老大拍拍屁股就走人了，他又成了留下善後的人。

    宋逸在未名湖找到了戚冉，遠遠地看著那一抹身影，孤單的蜷縮在那裏，以一種自我保護的狀態獨自哀傷。今晚是開學以來新生最期待的迎新晚會，不遠處的禮堂裏是屬於這個青春的歡樂，而麵前的人與世隔絕，守著自己的悲哀。

    他不打擾，她默默傷心。

    晚上的時候，戚冉慢悠悠地走回宿舍，突然停下腳步，轉身，回頭，昏黃的路燈下，宋逸像個大孩子，露出八顆牙開心地笑著，他的青春朝氣，刺痛著戚冉的眼，隻一瞬，好似那個倔強的人又出現在眼前，如果，顧景晨多笑笑一定比眼前的人帥。可是，他再也不會對她笑了……

    宋逸慌了，快步上前，卻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原本他隻是想逗她開心的。

    對不起，我……你別哭了……平時處變不驚的宋逸，手忙腳亂地在口袋裏找紙巾。

    宋逸，你別跟著我了，你已經知道了我的秘密，應該知道我是個多麽不堪的人。

    宋逸遞紙巾的手，僵硬在空中，一張臉頓時陰沉，我相信我自己的眼光，我不會看錯人，你也相信我，我可以保護你。

    宋逸雖然不能理解程文心為什麽要逼戚冉去醫院，但是他或許可以理解戚冉為什麽反抗。

    畢竟那是顧塵最後的血脈。

    三個月前，那個天之驕子突然離開，帶著多少人的遺憾與惋惜，戚冉愛的人那麽的優秀，宋逸生平第一次感到了自卑。

    他，比不過顧塵。

    我肚子裏有一個孩子，他已經三個多月了，宋逸我有愛的人。

    我知道，可是他不在了，你需要一個人照顧你。

    戚冉從來沒見過這麽無理取鬧的人，傻得讓人生氣。

    戚冉後退幾步，眼神恍惚，我和你們不一樣，所以，請不要靠近我。

    她的餘生，都將在回憶裏度過。

    宋逸看著戚冉的身影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眼中的疼惜久久無法褪去。

    當天晚上，戚冉吐了好幾次。她的孕吐反應比一般人來得都晚，但是沒有人告訴過她這樣的情況要怎麽處理，終究她還隻是個歲的孩子。

    戚冉很害怕，吐過之後，靠在衛生間的洗手池裏默默流淚，她第一次懷孕，她真的很害怕自己保護不了這個孩子。

    邱雯雯被戚冉的動靜吵醒，以為她是腸胃炎又犯了關心地給她倒了水。

    戚冉啞著嗓子說了句謝謝。

    怎麽都不見你吃藥啊。胃病可不能馬虎，要不明天我陪你去醫院看看吧。

    不用了，老毛病。

    邱雯雯將信將疑地看了一眼戚冉，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

    盡管夜裏，戚冉都盡量減小動靜，但是室友們也都知道她晚上犯惡心的事，隻是因為戚冉平日裏都不愛和人交流，所以大家也都沒有多問。

    戚冉沒有參加軍訓大家也都是知道的。這些加起來，讓室友對戚冉的戒備心更強了。

    邱雯雯將臉湊到戚冉的耳邊，輕輕問，戚冉，你是不是有男朋友了？

    這個問題，是邱雯雯第二次問了。

    見戚冉沉默，邱雯雯接著問，你們是不是那個過了？

    戚冉不解，隻是不太想理會邱雯雯。

    戚冉，你最好去醫院看看，我懷疑你是懷孕了。

    你怎麽知道。戚冉眼神中的慌亂，瞬間出賣了她。

    邱雯雯一副很理解的表情，像你這麽漂亮，你男朋友一定很愛你，我理解，我嫂子之前懷孕的時候也是這樣。

    戚冉覺得有些腿軟，邱雯雯的八卦天性，讓她比一般人更有洞察力。

    我沒有男朋友，我隻是身體不舒服。

    戚冉幾乎是落荒而逃。

    第二天晚上所有人都下課回到宿舍後，戚冉能夠感覺到室友們看她的眼神和平時不太一樣。

    女孩子之間的矛盾，有時候就是這樣。

    戚冉沒有多餘的心思去和他們計較，剛要出去手機就響了。

    我已經給你請好假，安排好醫生，明天早上八點司機會在校門口接你。電話那頭，是程文心的聲音。

    戚冉躲到衛生間。避開室友們八卦的耳朵。

    你真的非要這麽逼我麽？

    小冉。媽媽是為了你好。

    我不會去的。

    與此同時，女生宿舍樓外麵引起了一陣騷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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