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冉目光微滯，很快恢複自然，我隻是習慣了。

    裴默蘊的目光從落地窗裏可以看到公寓裏的所有布置，房子裏空落落的，畫架上是戚冉畫到一半的畫，牆壁上依稀可見曾經的痕跡，但是現在隻剩下一片空白。

    這裏曾經的主人，是畫壇最耀眼的星辰，身上帶著無數的光環。每一幅曠世巨作都是在這裏創作的。

    現在，戚冉仿若避世一般選擇回到這裏生活。裴默蘊寧願戚冉心裏的人依舊是顧景晨，就算不愛了，也不要愛上任何人。

    戚冉下意識地按壓了一下不太舒服的左耳。

    眼尖的裴默蘊，一臉擔憂，抓住她的手，看向戚冉的左耳，都已經被她按紅了。

    怎麽了？

    戚冉避開他，搖搖頭表示沒事。

    不過是報應，能有什麽事。

    一句話，透著寒涼。

    我帶你去醫院，去檢查一下，到底怎麽了，這兩天我看你的耳朵一直都紅腫著。

    不用了，你回去吧。

    戚冉覺得聽不見也挺好的。

    耳朵裏偶爾響起的聲音，是在手術室裏聽到的機器的聲音，滴滴滴滴………

    一聲聲的在提醒著她，自己有多麽對不起宋逸。

    裴默蘊離開後，戚冉到屋裏繼續畫畫。她畫中的男子，也在畫畫，好看的側顏被她細心勾勒。

    戚冉拿著調色板的左手突然一疼，沒有任何防備，裙子沒能幸免。

    戚冉抬起手臂，看著自己左手腕上的傷疤，一道又一道，在白皙的皮膚上更加觸目驚心。

    戚冉突然想到了什麽，一把丟下畫筆，一路跌跌撞撞的跑進密室。

    原來這麽久，都是她忽視了。

    戚冉卸下畫框，真實的觸摸著上麵的痕跡。

    戚冉手指微顫，潛意識裏對於那個令人覬覦的秘密的恐懼。

    顧塵，歸於塵土，一切從何起從何落。

    戚冉突然懂了……

    這一刻，戚冉泣不成聲，在安靜的密室裏，隻有她一個人的痛苦的哭喊。

    一周後，戚冉出現在國外，站在顧氏的總部大廈。

    “戚冉小姐，你來了，我是顧總的特助，請跟我來這邊。”

    戚冉看著麵前的人，是個西方人，卻說了一口很標準的普通話。

    這是戚冉第一次來顧氏的總部，她卻無心探究其中的奢華。再多的名利於她而言都不重要了。

    頂樓的總裁辦公室，占據了整個樓層一半的麵積，門口是總裁辦的職員，每一個人都在崗位上認真的工作，他們之中東西方人比例相同，每一個人的身上都透著商業精英的氣質。

    戚冉的到來，掀起不小的轟動，在顧氏，進入總裁辦公室的陌生的中國女人，既然會引起很多的猜測。

    顧庭在已經在辦公室裏等候多時。

    戚冉等顧庭的特助關上門後，直接開門見山，“顧家的秘密，我給你，但是你必須答應我三個條件。”

    顧庭死死的盯住戚冉，有些意外，也許是因為戚冉太直接的緣故，讓他產生了懷疑。“你最好不要跟我耍花樣。”

    戚冉微微一笑，環視一周，不得不說，顧氏總裁的辦公室還真的是氣派。權利，當真是個好東西。

    “程女士已經讓律師擬好了文件，明天之後你就是顧氏集團的董事長。”戚冉一雙眼，對上顧庭的目光，她的眼微微彎起，明明是在笑，卻看不到她眼底的那抹淡然為何透著一絲嘲諷。

    “顧塵遺囑中提及的財產我全都不要。”

    顧庭耐心的聽她說完。

    “我不會威脅你在顧氏的地位，我會利用我的身份在董事會上支持你。”

    戚冉說完了三條對顧庭的好處，接下來就要開口，提她的條件了，“我要的不多，第一，讓程文心回青城安度晚年。第二，我不會進入顧氏工作，永遠，都不會，我需要絕對的自由。第三，我要你和沈靈清離婚。”

    半年前，沈靈清和顧庭在巴厘島高調舉辦婚禮，成為當今商界一段極好的佳話，在媒體麵前他們是恩愛夫妻，在生意場上他們代表著兩家的強強聯合。

    顧庭陷入思考，前麵兩條對顧庭而言幾乎算不上是條件，很明顯，戚冉的目的是讓他和沈靈清離婚，“戚冉，你為什麽早不提，我們已經結婚了。”

    戚冉輕輕一笑，“顧庭，你不會虧的。”

    失去一個實力雄厚的依靠，得到富可敵國的財富，背負道德的譴責，能夠換來顧氏的更上一層樓。

    戚冉等了一年，等到他們結婚，等到他們讓所有人都以為他們婚姻幸福。

    沈靈清不是沒來找過她，隻是她都不理會而已。

    沈靈清最後妥協嫁給了顧庭。他們的婚姻裏，隻有利益。

    “我可以答應你，但是，需要給我點時間。”

    “一個月夠麽？”在時間上，戚冉向來都是很大方的，現在她剩的也不過是時間而已。

    “戚冉，有時候我真的看不懂你。”

    戚冉端起水杯，喝了一口咖啡，有些酸澀的咖啡味停留在舌根，口腔裏是醇厚的咖啡濃鬱，“咖啡的味道不錯。”

    戚冉放下杯子，其實有時候，戚冉自己都不懂自己，也許是因為她的一生都在漂泊無依的狀態中，所以讓她滅有任何的安全感，看不到任何的選擇吧。

    戚冉從包裏拿出一個文件袋，放到茶幾上，推到顧庭的麵前，“顧景晨的股份一直都在程文心的手裏，她應該已經讓律師轉到了我的名下，我隻保留百分之十。畫裏其實就是一幅地圖，你作為顧家人應該看得懂。”

    顧庭打開，看到的是臨摹的版本，頓時感到憤怒，“戚冉，你什麽意思，我憑什麽相信你這是真的？”

    “《號記憶》毀了之後，就剩下這麽張地圖，這就是顧家的全部秘密，，至於你是否相信，那就看你是否找得到了。”

    顧庭在器讓離開後就立即派人去按照地圖上指示的位置去找。

    而戚冉，在療養院裏見到了程文心。程文心現在的身體情況，已經讓她無法離開病床，顧庭掌握著顧家的大權，為了掩人耳目隻說了程文心生病需要靜養，卻無人知曉程文心的真實病情。

    戚冉也沒有想到，這麽快的時間裏程文心的身體已經這麽差了。

    盡管有再多的仇恨，當戚冉看到程文心纏綿病榻的時候，所有的恨，所有的過去，都融化掉了。

    當她知道了那些秘密的時候，她覺得絕望，然後是憤怒，但是很快她就淡然了，已經過去了，都過去了。

    在過去的二十幾年，自己就像是一個笑話。

    程文心看到了戚冉，眼神出賣了她的激動。

    “我把地圖給了顧庭了。”

    程文心看著戚冉，是眼中迸射出來的是憤怒，“我寧可你永遠不要知道。你為什麽要給他？”

    “顧景晨留給我的東西，我全都不要了，我連《號記憶》都燒了！”

    程文心瞪大了眼睛，胸口劇烈的起伏著，雙目赤紅，“你這是助紂為虐！”

    “那你要我怎麽辦？讓我承認自己私生女的身份然後拿著顧景晨的遺囑去跟顧庭搶顧氏集團的繼承權麽？”

    程文心突然僵住了身子，麵色瞬間僵硬，好一會才反應過來，眼底的驚訝與恐懼逐漸蔓延開。

    “我現在才知道自己有多傻，我居然愛上自己同母異父的哥哥，我甚至還想過把那個孽種生下來，你們全都知道，卻將我瞞在鼓裏。”

    《號記憶》的顏料，顧景晨用了特殊的材料，是在作品完成之後加工上去的，一杯清水倒上去，就會顯現出來。除了顧家曆代相傳的寶藏地圖，還有一張配方。

    那是治療顧家遺傳病的配方，顧景晨的生命不肯接受治療，因為按照配方上的說明，是要用到戚冉的血。

    而程文心將戚冉接到顧家的原因，也僅僅是因為顧家的旁支裏沒有和顧景晨相符合的血液。

    戚冉在顧家的時候，所有的體檢報告都被程文心動過手腳，直到後來戚冉告知顧景晨她懷孕了的事情，一堆檢查報告裏有戚冉的血液報告。

    對於程文心而言，戚冉的存在就隻是為了日後顧景晨病發時的藥引，而他們之間的感情是在程文心意料之外的，這段禁忌之戀，更不能讓任何人知道，以前戚冉以為程文心在乎的是她和顧景晨在法律上是兄妹的關係，所以程文心為了保全顧家的名聲，為了顧景晨的名譽所以逼她打掉孩子。

    顧景晨知道了這個秘密之後，拒接治療，結束了自己短暫的一生。

    “你們都口口聲聲說愛我，為了我好，卻一直看著我傻了很多難，我真的很想知道，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當做你的女兒，你怎麽可以對我這麽狠心？”

    戚冉帶著哭腔，每一字一句都是在聲討。

    “你看著你的女兒愛上你的親生兒子是什麽感覺？我愛了顧景晨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一直不告訴我！”

    如果沒有被顧景晨發現這個秘密，在程文心看來，戚冉和顧景晨會是一輩子的兄妹，但是她怎麽都沒有想到他們居然會跨越親情的界限相愛。

    後來顧景晨寧死不願傷害戚冉。

    人已經不在了，程文心怎麽舍得讓戚冉更加痛苦，她以為自己會守住這個秘密，直到死亡，但是戚冉還是知道了。

    戚冉覺得自己這麽多年來，就像是一個活著的笑話。（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