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五章: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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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也精明不到哪兒去!”鍾躍民腹誹道,“以後不回去上班了吧?怎麽個打算?”
    “於大國說了,讓我不用急著回去上班,愛休息多久休息多久,場裏工資照發!我決定先休息一個,不,休息半年再說!”於北蓓開心道。
    “我看於大國也是不想看你在他麵前晃悠。”鍾躍民笑道,“你也別光惦記這玩兒,趁這功夫,多學習學習文化!”
    “哎呀!你怎麽跟我爸一個腔啊?”
    “我這是為你好!高洋高晉他們天天帶你玩兒,你去找他們啊?”鍾躍民沒好氣道。
    “嗯,哥我錯了!你別生氣!”於北蓓現在認起錯來十分熟練,“對了!”突然又想到一個好主意:“哥,你現在不是老師嗎?我以後天天跟著你上課吧?跟你一塊兒學文化!”
    “隨便你吧。”鍾躍民取了自行車,“我還有點兒事,你隨便在學校裏晃晃,要麽早點回家。”
    “別呀!哥你去哪兒,我跟你一塊兒去!”於北蓓嚷道。
    “我去澡堂子泡澡,你也跟著?”鍾躍民騎上自行車走遠了。
    留下於北蓓一個人撅著嘴,站在那兒。
    ······
    鍾躍民沒有回家,他把自行車扔在錢胖子家裏,開上吉普車,一路向南。
    “吃了飯沒有?”錢胖子聽到汽車發動的聲音衝出來,鍾躍民開動起來,他隻好扯著嗓子喊道,“車上有饅頭!”
    鍾躍民肯定是聽不見了,他一心隻顧著開車,向前、向前。
    “胖哥,躍民哥怎麽走的這麽急啊?”王榮也從房裏走出來。
    “估計是有事兒,昨晚上他把車送過來,我就看他心事重重的,現在把車開走了也不說一聲,明擺著他不想跟咱們說。”錢胖子望著早就不見車影子的胡同口擔憂道。
    “那這事兒咱們可管不了。”王榮啃了一口燒餅,遞給錢胖子:“給,還熱乎的。”
    錢胖子剛想接,卻看見上麵沾著口水的壓印,頓時有些惡心,“你丫就不能給我那個沒啃過的?”
    “沒了,都吃完了,就這一個了。”王榮傻愣愣道。
    “我······”錢胖子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你丫什麽時候滾蛋?”
    “哥,別這麽小氣啊!不就吃你一個燒餅嗎?我再給你買不就得了?”王榮不以為然道。
    “可去你的吧!你都在我家刷了多少個夜了?吃我的喝我的,關鍵是還賊能吃!你看這些天把我都餓瘦了!”錢胖子指著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罵道。
    ······
    上午上完課,壓抑在鍾躍民心裏的情緒就越發難以平靜。
    鍾躍民想要去南苑機場一看究竟,秦嶺到底是不是回到了那裏,哪怕見不到人,能知道她的消息也是好的。
    好在這年頭還沒有堵車的說法,紅燈也少,路上也沒有攝像頭和測速儀,鍾躍民一路上車開的飛快,像他的心情一樣急切。
    ……
    “同誌,請出示證件!”
    “我沒有證件,我是來找人的。”
    “你不是要進去的?”前來檢查的哨兵犯了難。
    “不是,不是。我就是來找個人。”
    “那請先讓開車道。”哨兵道。
    “哎,我這就讓開。但是能不能幫我打個電話給通訊連?”鍾躍民慢慢倒著車,請求道。
    “你找誰?”
    哨兵年紀不大,鍾躍民甚至可以看見他嘴唇上還稱不上胡須的黑色茸毛。
    “我找通訊連的秦嶺,我之前來過這兒,跟你們警衛連也是熟人了。”
    “不許套近乎!”哨兵如臨大敵,顯然新兵連的時候接受過反特務訓練,對任何拉近關係的說辭都特別敏感。
    “那個,小同誌,你別害怕,我不是特務,我是清大的老師,出來的急沒帶證件……”
    “閉嘴!”哨兵大聲嗬斥道:“哪個特務自己說自己是特務!”
    “那……”鍾躍民有些沒招了,小哨兵太認真,油鹽不進,他要是再多嘴,指不定對方就把槍舉起來對著他了。
    “小王,怎麽回事?”來查哨的軍官正好經過,看見這邊有情況,趕緊過來詢問。
    哨兵趕緊立正,敬禮,大聲道:“報告,這人說是來找人,但是什麽證件都沒有,我懷疑是特務!”
    “特務?”那幹部也嚇一跳,趕緊跑過來。
    “鍾哥!?”那軍官一看車覺得眼熟,再一看車裏的人,頓時鬆了一口氣。
    “你是小楊!”鍾躍民也認出對方,這就是當初雪夜幫鍾躍民打電話找秦嶺的那個哨兵,“不錯呀,都混成四個兜了!”
    “嘿嘿,就一個小排長。”楊排長不好意思,“鍾哥你這是?”
    “哦,我來找秦嶺,你幫我打個電話吧。”鍾躍民頓時放了心,有熟人就好辦了。
    “這個?秦嶺姐沒回來啊,她不是去上學了嗎?”楊排長遲疑道。
    “沒回來?”鍾躍民大驚,“她已經從學校畢業了呀,怎麽可能沒回來?”
    “鍾哥,院子裏多一隻蒼蠅,我們都清楚,更別說多一個大活人了!秦嶺姐真沒回來!”
    “鍾哥?”
    見鍾躍民愣在那裏,楊排長叫了他一聲。
    “啊,哦,那小楊,我先走了。”鍾躍民回過神來。
    “哎,鍾哥,路上開慢點。”
    “嗯,謝謝你。”
    ……
    “怎麽了躍民,怎麽有些魂不守舍的?是不是上課壓力太大了?”
    解梅大早上和鍾躍民打了幾次招呼都得不到回應,覺得有些奇怪。
    “哦,解老師,你說什麽?”鍾躍民終於回過神來。
    “沒什麽,就是讓你壓力別太大。”
    “哦,謝謝老師。”
    “嗯,走吧,上課了。”
    ……
    踩著鈴聲,鍾躍民一跨進教室,就發現不算小的教室裏麵擠的烏央烏央的。
    “霍!人還真不少,同學們都這麽愛學習啊?”
    “對!”下麵兩三百人都喊,頓時山呼海嘯。
    鍾躍民望了望屋頂,還認真觀察了一會兒。
    下麵人也齊刷刷昂著腦袋看,卻沒看出個花兒來。
    有人忍不住問:“老師,您看什麽啊?”
    “我看看電燈泡是不是被你們整裂了。”鍾躍民一本正經道。
    下麵人頓時笑成一片,很是為大家的齊心協力得意。
    “我這麽說是有道理的,聲音和物體形成共振,很小的能量就能把物體給毀掉。所以大雪封山的時候,在山穀裏千萬別瞎喊,很容易就會雪崩。關於這部分,感興趣的同學可以看看書二百三十六頁聲學的部分。”
    鍾躍民話頭一轉,“當然我前麵看燈泡是逗你們玩的。燈泡要真裂了,因為裏麵的氣壓比較大,玻璃渣子能碎你們一頭,其實我用不著仔細觀察。”
    “咦~老師太壞了!”
    “不是老師壞,而是生活處處有物理!要是學好了物理,生活中很多現象,你們就能說出其中的道理!”鍾躍民笑道:“有什麽用呢?男生就能在女生麵前顯得有學問,好把人姑娘騙到手;女生就能在男生麵前顯得自信,讓男的覺得不好騙。”
    “哈哈哈……”教室裏哄然大笑,都被鍾躍民的說法逗樂了。
    “老師,要是咱班男同學看上咱班女同學怎麽辦?”有腦子轉得快的,立刻找出鍾躍民話裏的漏洞。
    “我剛才話一說完,就看見這位男同學顯示跟著大家哈哈大笑,然後臉色立刻大變。”鍾躍民站在講台上:“說說吧,看上咱班哪位女同學了?”
    提問的男生大窘,麵紅耳赤,扭扭捏捏。
    “劉軍,說說,說說!”身邊認識的同學看熱鬧不嫌事大,不停起哄。
    教室裏也喧鬧開了,所有人都發出無比歡快的笑聲。
    鍾躍民道:“這位劉軍同學剛才一直衝著門口這邊張望,連老師這麽有意思的課都顧不上聽,我猜你看上的女同學就在這邊吧?”
    鍾躍民話音剛落,所有同學都朝著坐在門邊的位置看去,那邊隻有一個女生獨自坐在角落裏。
    “哦!”所有男生都發出心領神會的聲音,因為那位女同學確實挺好看。
    鍾躍民之前沒有注意看,這時轉過頭去,頓時傻了眼。
    那位女同學不羞不怒,就那麽笑盈盈地看著鍾躍民。
    有膽大的幫著劉軍問:“那位女同學,你願不願意啊?!”
    “是啊,願不願意啊?”又有起哄的。
    “再問她願不願意之前,要先來問問我。”鍾躍民在講台上道。
    “為什麽啊?”所有人都疑惑地望著鍾躍民。
    “因為她是我妹妹。”
    “啊?!”
    鍾躍民又道:“行了,同學們努力吧,到期末不是全係前三名,就不要到我麵前征詢意見了。”
    “哎!”教室裏一片哀歎。
    “上節課留的課後問題,大家有答案沒有?”鍾躍民憋著笑,把課堂秩序拉回正軌。
    ······
    “哥,您這老師也太敬業了吧,拿自己妹妹當誘餌,你沒看見,那些個男生都跟打了雞血一樣!”一下課於北蓓拽著鍾躍民吐槽。
    “哎,正所謂英雄難過美人關,他們打了雞血拚命地學習就對了!”鍾躍民得意道。
    “切!”於北蓓噘著嘴,轉念又開心道:“哥,我也是美人了?”
    “你也就在班上那些小男生麵前算還行,在我這兒頂多算個豆芽菜!”
    “昂昂,氣死我了!”於北蓓惱怒道。
    “行了行了,別氣了,下節課快到時間了,你準備去旁聽什麽課?”
    “我還沒選好呢,好多課都聽不懂!”於北蓓有些泄氣道。
    鍾躍民想了想,“給你個建議,語數外一定要學好,基礎差就把初中高中的書找出來補一補。”
    “那些書我也在看,可我看不懂啊!”於北蓓希冀道:“要是學校裏老師都像你一樣講課就好了,我一聽就懂了!”
    “少拍馬屁!”鍾躍民忍不住笑道:“傍晚沒事兒就去我家,小手最近晚上都在,你要是有什麽不懂的就問她。”
    “啊?她比我年紀還小呢!我問她?”於北蓓一百個不樂意。
    “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人小手知道的比你多,你就要跟人學!還有意見沒有?”
    於北蓓看鍾躍民板著臉,立馬搖頭,“沒有了。”
    “沒有就行,晚上六點之前到我家,我讓小手監督。”鍾躍民囑咐道。
    “哥,你去哪兒?”見鍾躍民要走,於北蓓跟在後麵喊。
    “去上廁所,別跟著我!”
    “哼,又騙人!”等鍾躍民走遠了,於北蓓嘀咕道。
    ······
    鍾躍民在老圖書館樓上找到個好地方,是一個舊的典藏室,不知怎麽的被人遺忘在這兒了。
    看門縫裏的灰塵,鍾躍民估計這裏可能有十來年都沒人來光顧了。
    鍾躍民問了好幾個圖書館的工作人員,都沒有找到鑰匙所在。這也正常,畢竟前些年學校也很亂,圖書館員工的變化也很大。
    最終鍾躍民拿了根鐵絲直接把門鎖給開了,這技術還是他當年在陝北跟跛三學的,隻是道跛三身在何處,過得怎麽樣?
    找這麽一個地方,完全是處於鍾躍民的本能,從本質來說,他是一個孤獨內向的人。
    盡管在其他人看來他能說會道,經常開玩笑,也呼朋喚友,挺會來事兒,但他仍然享受獨處,這是他能量的來源。
    秦嶺的不知去向,讓他極其煩躁,但是他並不會隨意表露出來,甚至不願意通過抽煙喝酒的方式排解,他隻想靜靜的地待著。
    鍾躍民隨便看了看典藏室的環境,就找了個地方坐下來,從包裏掏出幾封信。
    這些都是遠處的朋友知道他混進了大學教師的隊伍專門寄過來的,有鄭桐、袁軍、張海洋等等。
    鍾躍民還沒有拆開,就知道這幫孫子信裏說什麽了,肯定是鍾躍民你丫別教壞了學生,把祖國的花朵帶到陰溝裏去了之類的。
    第一封信是袁軍的,果不其然,信裏的內容跟鍾躍民所想連句子都一樣,稍微進步一點就是,開頭稍微寒暄了兩句,也不枉這小子混上排長了。
    第二封是鄭桐的,第一句是關心他的那些寶貝,讓他千萬保護好了,還有讓他注意接收即將寄過來的另外兩箱寶貝,第二句是讓他多匯點錢和書,第三句就是罵他混進教師隊伍裏,居心叵測。
    另外就是告訴鍾躍民他也混出頭了,進了中學當了人民教師,那得意洋洋的勁兒,鍾躍民隔著信紙都能看見。
    “這孫子,說我就是居心叵測,輪到自己就是人民教師了!”鍾躍民笑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