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喜事·喪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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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洪微怎麽躺在爺爺的棺材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洪微爺爺身體一直不好,分家後,就一直待在這個小院裏。

    洪微媽性子倔,對老頭不好,是那種刀子嘴鐵塊心的女人,說難聽一點,就是無理也要攪三分的潑婦,動不動就挑公公的刺,不孝順,如果不是旁邊有個斜跨院,恐怕早就把這老頭趕到大街上。

    “他爹,這丫頭怎麽會睡到老頭的棺材裏,她什麽意思?”洪微呼吸均勻,應該沒有性命危險,可這丫頭睡在老頭棺材裏,有點奇怪,看她樣子,還有點睡不醒,洪微媽氣得想罵街,扭頭衝蘇強訕訕一笑,說道:“強子,你看這……”

    本來,外村那些天殺的就對洪家寨說三道四,說什麽洪家寨是死人村,發死人財,有損陰德,誰願意往洪家寨嫁娶?

    蘇強關切地問道:“她是生病了嗎?這麽多人吵鬧,都驚不醒?”

    我分開人群,望著站在棺材旁的白發老者,見他慈祥地看著洪微,枯黃的手撫摸著洪微的頭發,戀戀不舍,這人魂魄虛幻,壽終正寢之下,靈魄之身,才不懼陽光,應該就是洪微的爺爺,他也看到了我,走向我,把我引到陰涼處,問道:“你能看到我?”

    我點點頭,說道:“你是洪微的爺爺?”

    “是啊,可我要走了,再也看不到微微了。”洪微爺爺略微傷感地說道。

    我笑道:“老人家,有句古話說得好,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我和蘇強相處幾天,就知道他是個不錯的後生,會對洪微很好的。”

    “嗯,我看到他了,確實不錯。寬心多了,我會在地下保佑她們的。”又望了一眼洪微的方向,老頭心滿意足地消散了靈魂。

    他這一走,躺在棺材裏的洪微,猛地坐起,像詐屍一般,嚇得圍在棺材周圍的人一哄而散,躲得老遠,等回過神來,眼淚撲簌簌地落下,泣不成聲,喃喃自語:“爺爺,爺爺……”

    “女子是咋的了,怎麽看著神經兮兮?”洪微媽嚇壞了,看洪微癡癡呆呆的,如果被棺材的晦氣衝撞了神智,變成瘋子,那她百死莫贖了。

    蘇強跑過去,扳著洪微的肩頭,問道:“微微,你怎麽了?你別嚇我啊。”

    窪地一聲,洪微放聲大哭,撲進蘇強懷裏,說道:“強子,我爺爺他……他死了。”

    “什麽,你說爹……”洪微爸一聽,慌忙跑進屋裏,緊接著,就傳來嚎啕大哭:“爹!”

    所有人都懵了,喜事變喪事,人世間的事,真是變幻莫測,誰都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麽事情。

    “哭什麽哭,人都死了,再哭有用嗎?微微,先成婚,你爺爺的後事,有我和你爹在,不會虧待他的。”還是蘇威媽果斷,如果早知道老頭會來這麽一出,還分什麽家,就分了兩年,老頭就沒了,時間還趕得如此巧,早一天晚一天,也就不會這麽尷尬,這要傳出去,還不得被人笑掉大牙,她這脊梁骨是被人戳定了,沒辦法,男人老實,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沒主見,她這個惡人隻能自己做。

    “媽,這怎麽能行,爺爺都走了,我哪還有心思結婚?”洪微連連搖頭,從棺材裏跳出來,就要摘頭上的首飾。

    “媽,洪微說得對,爺爺的後事要緊。我們的婚事,早一天晚一天都不耽誤。大不了,重新辦一場就好。”蘇強趕忙勸解,雖然心裏有點別扭,可人死為大,什麽事都得讓道。

    “不行,天氣冷,爺爺的身子不會壞的,明天辦後事也可以。我想,他老人家也是這個意思。這件事,沒得商量。”本來,蘇強的媽就不同意這門婚事,要是因為老頭子的喪事耽誤了,她哪還有臉出去見人,老頭死都死了,不能耽擱女兒的前程,洪微媽咬著牙,把眾人轟出了院子。

    洪微還想說什麽,卻被母親一瞪眼,又把想說的話給咽了回去。

    不提洪微爹媽如何給老爺子辦理喪事,我做了司機,載著心事重重的洪微和蘇強,往蘇家灣趕去。

    路上,我笑著開解道:“洪微,你別想太多,你媽的處理方式,是最合適的。你爺爺是笑著走的,他很幸福,如果泉下有知,會保佑你們一生的。明天,你們再回去給他老人家送行,也是一樣。”

    洪微沉默無言,蘇強也在一旁好言勸慰。

    回到蘇家灣,蘇強爹媽也知道了洪家寨發生的事情,蘇強媽心裏不滿,可人怎麽死,是無法選擇的,你總不能讓他晚一天死吧,強打精神,婚禮還要照常進行下去。

    本來,我們這些年輕人要鬧洞房,可一想到洪家寨的事,知道小兩口心裏憋屈,吃完酒,早早就散了。

    回去的路上,汪卡感觸頗深,說道:“洪微的死,我想了很多。人這一輩子,誰也不知道哪天就到了生命的盡頭。我也荒唐那麽多年,也該回去見見爹娘了。不是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嗎?我悔改了,回去負荊請罪,即使跪死,也要求得爹娘原諒。子欲養親不在的悲劇,我不想經曆。石頭,我明天想回羅城。”

    “你這麽想,是對的。本來,你和我來蘇家灣,我就不同意。誰知,還讓你在這深受重傷,我有點過意不去。我給你多發一個月的工資,回去買點好的禮物。叔叔阿姨也是恨鐵不成鋼,哪會真得不讓你回家?指不定怎樣想你的,你把車開回去,等過了年,給你打電話,你再來接我。”其實,關於汪卡的事情,我勸了很多次,汪卡就是沉默無言。

    汪卡臉皮是厚,可他以前做的事,太荒唐,太敗家,早已傷透了親人的心,他沒臉回去,躲了這麽多年,也是該到頭了,如果那天被陰姓男幾拳打死,他連對爹娘說一聲對不起的機會都沒有,豈不是一輩子的憾事,就是真閉上了眼,也是死不瞑目。

    我給的錢,汪卡沒有拒絕,都是兄弟,沒必要見外。

    第二天一早,汪卡就開車回家了,隨行的,還有那隻死皮賴臉的黑美人,這隻扁毛畜生說想念城市的燈紅酒綠,汪卡還同意了,也不知道被灌了什麽迷魂湯。

    老宅就剩我自己,一下子安靜不少。(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