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死而複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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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服開了?我低下頭,剛才被色鬼扒拉開的衣裳我隻是草草攏了一下,眼下已經敞開了,一片春光燦爛呃這一馬平川的景象可能並不燦爛吧!
“啪!”我伸手給了塗山北夜一巴掌,“色鬼,非禮勿視。”
塗山北夜被打的微微偏了下頭,轉回來怔怔的問我:“打我作甚,我好意提醒而已阿”
呸,滿嘴鬼話,誰知道他有沒有多看兩眼。我仔細紮好衣服帶子,氣衝衝的走到門口,來開門指著外麵毫不客氣道:“趕緊滾!”
“你不想聽我說點什麽嗎?”察覺到我的怒氣,塗山北夜收起嬉笑的表情正色道,“輕輕,你那日走的匆忙,我原是想好好地和你道歉”
“別再叫我輕輕了道歉有用嗎?”我暴躁怒吼著打斷他的話,原本已經下去了一些的情緒又一次被勾起來,我長嗬了一口氣,決定不要吵架,既然他親自來尋我,我便騰出個三五刻把話講明白,“我喬雲輕是個俗人,不求什麽大富大貴,但求一雙人一生一世無二意,我曾以為你是我命中的良人,所以不管是人是鬼,不管你前方是刀山火海,我都不怕,隻是你心中所係非我,那便好說好散了吧!道歉什麽都沒必要,況且你也曾多次救我,兩不相欠吧,以後別再來找我了。”我說著手伸向門外做了個“請”的姿勢,言語上補充道,“我想修仙,和你斷了幹淨也好。”
塗山北夜眼神微微一暗,不曉得是不是我的錯覺,我總覺得他剛才的眼神裏有些許心痛。也是,既非草木怎會無情?即便一腔真心錯付與我也是付過。他勉勵扯出一個笑容,問道:“背上可還疼痛?”
嗯?他如何知道我背上受了傷?我恍然想起來青鳥給我帶來金丹那晚,我明顯感覺到一陣涼意,難道是他?見我用不解之色望著,塗山北夜低頭一笑,嗬了口氣:“也好,將來若是成仙了,我一定幫你造一尊金像,日日供奉。”
“謝了,那你走吧。”
“輕輕,我還想問你件事。”
這鬼還真的挺煩人的阿,我被他囉嗦的有點生氣,剛要開口罵人,一抬頭對上他灼灼熱烈的眼神,頓時敗下陣來:“隻準一件,你問。”他若敢問我有沒有愛過他,我絕對二話不說就給他一劍!
“你是小嬰嗎?”
阿,原來是這個事兒阿?嗬,真是奇怪,我又沒有前世的記憶,怎麽會知道自己是誰?我嗬嗬一笑:“不是。”這是經驗之談,畢竟之前我以為自己是塗山少凝,結果半路出來個本尊。這次別我又趕著認,結果又出來個本尊。
塗山北夜點了點頭:“那我走了。”
“走吧,記著別再來了。”說完將他一把推了出去哎,手感怎麽覺得有點不對勁阿?剛才推他的時候手上明顯碰到的是十分真實的肉體,還有點兒僵硬的感覺。可是鬼魂不是這樣的觸感,鬼魂的手感明顯虛浮綿軟些,尤其是塗山北夜這樣的魂力時強時弱的鬼魂,手感應該更加虛。
我立刻想到了什麽,嘩啦一下拉開門,喊道:“喂!”走廊上,那道黑色的影子正提著劍行走著,月光盈盈的灑下來照在他的身上,我下意識的往地上一看——影子?!他有影子?對,他有!
塗山北夜停住腳步,側過臉問我:“還有什麽話要說嗎?”盈盈月光之下,那逆光剪影的線條勾勒出清晰的側臉如刀刻一般英挺俊逸?
胸腔裏跳動的心髒隨著他的聲音微微一窒息
非禮勿念,非禮勿念,非禮勿念!這是別人家的男人,不能想不能想不能想!我可勁兒拍拍腦門,懊惱自己竟然又被他的美色迷惑。
對了,剛才喊住他是什麽事兒來著?
我試探性的問:“你是不是,你找到了是嗎?”肉身兩個字我不直說,畢竟這附近鬼魂諸多,萬一被哪個多嘴的聽了去,傳到冥界可不好。
“對,找到了。”塗山北夜微微一笑,“那日我們給你看大夫的破廟,正是當年塗山氏的神殿,你說,是不是很巧,最終還是因為你才機緣巧合找到了。”
我瞠目結舌,雖說無巧不成書,可是這巧的過分了吧!我原以為他們要跋山涉水尋遍九州呢。
我猶豫著咬了咬嘴唇,緩緩抬起手朝他伸出食指勾了勾:“那個,你過來。”
塗山北夜轉過身,疑惑的用手指指了下自己:“我?”
“有別人嗎?”我生氣,“快點兒”
“北夜!”走廊的另一端,傳來一聲清靈淺淡的女音,隻見塗山少凝手提七星劍,身形清風明月般遺世獨立,正在走廊的另一端望著我。她的眼神裏帶著明顯的高傲之色。這種高傲,和空濛宮主很不一樣,她是一種優越的高傲,而空濛宮主的眼神裏則是不屑的高傲。
我總結了一下——或許隻有眼神裏帶著高傲的女人才有資格喜歡塗山北夜吧!
眼下形成了十分尷尬地局麵,我在走廊的最西頭,塗山北夜剛剛走到中間,塗山少凝在最東頭,但是這客棧不大,走廊不長,我和塗山少凝正隔著塗山北夜對望,塗山北夜剛才準備朝我這邊來,現在被塗山少凝一喊,腳步動向十分為難。
罷罷罷,不問了,免得被人當成肖想他人夫君的宵小之徒。我朝他們二人翻了個白眼,折身回房將門啪的合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翌日清晨公雞叫了三聲,我疑惑的醒來——胡人都進了兩次城了,竟然還有公雞沒被搶走?
“喬姑娘,王將軍差末將來問問,姑娘可需要些什麽?”外頭傳來一個士兵的聲音。
王太柯一大早來問我需不需要什麽?突然這麽貼心?我仔細想了想,回他:“你幫我問問王將軍,能不能給我找個遊方道士。”
“是!”士兵應了一聲就走了。
我昨夜被色鬼和塗山北夜一攪和睡得並不安穩,因此沒有起身,翻個身又沉沉的睡了一會,惺忪不知幾許,外頭又有敲門聲:“喬姑娘,城中有個雲遊的道長,曾是青城山人士,這幾日鄴城打仗,沒能出的去,喬姑娘覺得請他可好?”
青城山?那必須好!我趕緊下床小跑去拉開門:“快請!”
小士兵即刻就去了,我趕緊穿衣洗漱,收拾整潔恭迎道長。那道長灰頭土臉,白發白髯,看起來有些憔悴,但是難掩道骨仙風,一看就是修為不淺的得道之人阿!
我立刻朝他做了個揖:“道長,有禮了。”
道長立起右手朝我點頭:“貧道有禮了。”
擯退左右,我請道長入座,親自倒茶捧給他,道長擺擺手,正色道:“你附身活人極損陰德,貧道見你身上並無戾氣,想來隻是有心願未了,才沒有拆穿你,願聽你一述,人間虛禮免了,你尋貧道所為何事?”
一番話說得我雲裏霧裏,仔細品咂一番,方明白他懷疑我是鬼魂附身,想來也是我這一身鬼氣惹來的誤會。我幹幹一笑解釋道:“道長誤會了,我天生鬼氣重,自小通陰陽,不少得道高僧甚至冥界的陰差鬼使都當我是鬼呢。”
道長有些震驚,覷著眼打量了我一番,搖搖頭道:“無量功德,世間竟有活人之軀形如鬼魅,認不認,鬼不鬼,可憐人,著實是可憐人。”
嘖,這什麽眼神阿!我臉上有些掛不住,少不得搬出我的師門給自己撐撐麵子:“道長無需如此,小女子師從瀛洲島。”我言下之意就是用不著這個道長可憐,我的師門可比他的青城山排場多了!
果然,瀛洲島三個字一出口,道長的眼神微不可查的驚了一下,他嗬嗬一笑:“莫要胡言亂語,瀛洲島是海外仙山,由得你編排?女娃娃,小小年紀講假話可不好。”
“道長莫要與我敘話了,請道長來是有事相求!”再扯下去怕是要聽道課了。
“請講,貧道力所能及,必盡力而為!”老道長還算熱心腸。
“我聽聞如您這般道法高深修為精進的仙道,都有元神出竅神遊四方的本領,上至碧落青天,下至忘川黃泉,沒有元神不能到的地方,著實叫人佩服!”我先由衷的且假裝不經意的把老道長誇了一遍。
老道長果然受用,眯著眼睛摸摸胡須點點頭:“女娃娃有些見識,老道對此道略通一二。”
我立馬起身朝他一拜:“道長果然厲害!”溜須拍馬我可是行家,當初爺爺在世,我可沒少捧他。拜完了我抬頭道,“小女子和瀛洲島遠隔千萬裏,法術不精用不得隔空傳音和騰雲駕霧之術,想請道長替我向師父報個平安。”
原本笑吟吟的老道長臉色一繃,神色輕蔑:“女娃娃,這可是為難貧道了,海外仙山貧道都未曾去過,如何知道怎麽尋?你那師父貧道未曾見過,如何替你報平安?”他說著端起茶悠悠的吹兩口,湊到嘴邊輕啜,擺明了就是不相信我不想幫我!
“我師父是東王公,您這麽大一位仙道,自然知曉。”不搬個大人物撐撐場麵,我今天是不能好好過了!
“咳”老道長嗆了一口,用看瘋子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搖搖頭,“女娃娃,莫要哄貧道。”他不相信。不過正常人應該都不會相信吧,我一個鬼氣盈身的小姑娘,怎麽可能是男仙之首東王公的徒弟,說給誰誰都不會信得。
這位老道長平時可能挺愛抬杠的,不相信就算了,還不忘戳穿一下我:“女娃娃,貧道看你說的一板一眼仿佛真有其事似的,不如這樣,鄴城外向南三百裏處有個東王公廟,你若是他的弟子,何不去他的廟裏燒點香報個平安呢?”他說的語氣裏帶這些諷刺,聽的我有些不悅,哼,難怪這些凡人修了那麽久都很難成仙呢,這心一點兒都不如止水,如何真正得道!
不過話雖不是出自真心的好話,但是辦法倒不失為一個可行的辦法。我壓著心中的不悅朝他拜了一下:“多謝道長指點。”
“雖年幼,尚且算懂事。你小小年紀鬼氣頗深,貧道當真以為你是鬼上身”
“道長小女子還有一事請教!”他一說“上身”二字,我就想起來塗山北夜找到自己肉身的事情,雖然肉身是他自己的,可他畢竟是已經死去的人,如今附體,算不算鬼上身呢?
“但說無妨。”老道長擺擺手示意我問,再次端茶吹吹準備喝。
“道長,假如有一個人,死了一千多年,但是屍身保存完好,一千年後他的魂魄又回到了自己的肉身,這算不算鬼上身?”
老道長喝茶的動作一滯,麵露難色道:“女娃娃,這不可能的事情,貧道怎麽回答?”
“怎麽不可能?”老道長未免太孤陋寡聞了,我昨晚可是親眼看到塗山北夜,還摸到了他。
老道長歎了口氣:“女娃娃,人死都是要去冥界等著輪回的,多則三五百年,少則三五日也就輪回了。若有罪那是要入地獄受刑,地獄受刑多則萬億年,少則萬年,因此你說的一千年的魂魄,這就不可能,此為其一。”老道長頭頭是道的分析我言語中的漏洞,“人死之後不出百年,肉身就會腐爛化為泥土,不可能有千年不腐的屍身,此為其二!所以,你說的事情,絕無可能發生!”
阿,好吧!那我改下時間總行了吧!我無奈的歎氣:“道長言之有理,那不如這樣,一個死了兩天的鬼魂,重新附到了他自己的肉身,算不算鬼上身?”
老道長凝眉瞪我:“你這孩子分明就是在為難貧道!”他將手中的茶往桌子上一頓,起身度了兩步,說道,“所謂鬼附身,乃是別人的魂魄附到了自己的身上。若是鬼魂附在別的死人身上,乃是借屍還魂,不出半月,就會出現屍斑,屍臭,腐爛。”
“還有呢?”我適時的接話免得冷場。
老道長繼續道:“若是鬼魂附到活人身上,便是奪舍,人會瘋瘋癲癲癡傻不清,若那魂魄厲害,便會將活人的魂魄趕出軀殼,自己活著,狀態就和你現在一樣,一身的鬼氣,但是是活人。”
“呃?”難怪他會覺得我是鬼附身呢!可是說半天也沒說到我想知道的問題上阿,我追問,“要是鬼魂附身的是自己死去的肉身呢?”
“此舉實在未曾見過,因為這也是還魂,鬼魂一般都希望自己的肉身入土為安,所以才願意去鬧別人的肉身。如果真的進了自己的肉身,應當可以複生”
我的手狠狠一抖——複生?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塗山北夜現在是個活人了?我仔細回憶了一下昨晚見到的塗山北夜,確實整個人看起來都很精神,但是唇色蒼白。不過他靠近我的時候依然是冰涼的,有鬼氣的!
我搖搖頭道:“不,道長,沒有複生!軀體是冰涼的,氣澤是鬼氣!”
道長疑惑道:“如此說來,你見過這樣的鬼附身?”
“阿?”我恍惚了一下,連忙擺手,“不不不,我沒見過,我沒見過。”
“貧道以為你又要扯謊。”他哼了一聲,“如果沒有複活,那麽屍體就是屍體,依舊會長屍斑,屍臭,直至腐爛。”
腐爛?我不由自主的想象到塗山北夜那張俊逸的臉上,生出千瘡百孔,然後一點點爛成枯骨,思及此一陣惡寒之意從心底生出。我追問道:“道長,為何他們要附身?”
道長搖了搖頭:“多少人活著的時候輕言生死,真的到死了又舍不得人世,一心想要逗留在此不肯離去!鬼魂附了人身,就可以用人氣遮掩鬼氣,即便在夜晚避開陰差鬼使的捉拿,非黑白無常辨認不出這樣的鬼魂,此乃一!”老道長惋惜道,“鬼魂懼怕陽間之物,光,火,刀劍,公雞等等,隨隨便便的物事都能將他們打得魂飛魄散委實可憐,但是有了肉身,鬼魂便可以和正常人一樣白天黑夜隨意出沒,平常人也認不出他們,青天白日的非得修仙修道專司驅鬼之人才能將其辨認,此乃二。”他嗬了口氣,“鬼魂若附身,便可吃吃喝喝,陰陽交合,想盡人間歡樂,利用肉身為非作歹,若被抓了,便丟棄肉身再尋其他,好生惡毒也好生便利,此乃三。”
我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多謝道長指點。”
和老道長說話總是得連捧帶誇的,十分沒意思,該知道的東西我都已經知道了,便寒暄了幾句,再三道謝,又假意留他喝兩口茶,著人送他出去。
眼下我內心五味雜陳,腦海裏總是會浮現塗山北夜腐爛成枯骨,卻還執著的在陽光下行走的畫麵,每每想到總覺得心如刀絞。不過話說回來,塗山氏既然有能耐保他的肉身千年不腐,多保幾百年應該也不是問題吧!
更何況,他現在是塗山少凝的男人,是別人家的男人,輪不到我來操心!啐,我在這兒自作多情瞎擔心什麽!我應該趕快擔心擔心青鳥才是正經!
鄴城外向南三百裏出有東王公廟,我須得快去一趟。當初女媧娘娘身為天地共主,諸神供奉,頂禮膜拜,後來女媧造人,視人類為自己的孩子,疼愛有加。諸神為了在女媧娘娘心中博得一席之地,都爭著搶著要為人間出一份力,這在人間受人香火,許世人心願就是他們為人類出力的方法。
但凡燒香拜神,隻要心意夠誠,香燒的多些,人類訴說的心願總是能夠傳到神仙的耳朵裏,以前我和爺爺在家,可沒少拜真武大帝、三清等等神仙,但是爺爺從來沒有許過什麽平安、富貴之類的願望,就是單純的燒香,單純的拜拜,表示自己作為一個道士的虔誠。
現在想來,那幾位神仙應該是受不起我爺爺的這些拜的,畢竟他是中天北極紫微帝君,身份可比我們家擺的那些神仙尊貴!倘若那時候他許個什麽發財的願望,估計早就實現了,畢竟那些神仙,對我爺爺,不敢不聽更不敢不滿足阿!
我如今就要去師父的廟裏,好好地燒幾炷香,然後請他快點去救青鳥。
知道我要出城,王太柯給我點了隻精兵一路隨行,上次他聽說我路上遇到了胡人,可嚇得不輕,眼下無論如何也不會讓我一個人在外的。
一隊精兵騎著馬護送著搭馬車的本大仙往城外去,這些個小兵常年混跡軍營,一點都不懂女孩子家的嬌貴,尤其是駕馬的士兵,一路快馬加鞭巔的我在車裏坐都坐不穩,胃裏頭翻江倒海幾欲嘔吐。
“駕,駕,駕!”騎兵和駕馬車的士兵不約而同大聲駕馬,馬兒甩開四個蹄子沒命的狂奔,坐在車裏東倒西歪的本大仙終於胃裏不支。
我大聲喊:“停車!”
“籲——”一聲呼喊十分頂用,外頭的騎兵和駕馬的小哥不約而同的喝住了馬,戰馬都是訓練有素的,聽到喝聲立刻停住,我本就坐的不穩,猛一停身體一下子被衝出了馬車。
“嘔”我趴在馬車的邊緣幹嘔不止。我自修仙至今一直在辟穀,水米絲毫未進,眼下吐得都是酸水兒,胃裏翻江倒海的恨不得把內髒給嘔出來!
“喬姑娘,你這”駕馬的士兵麵露異色,他唏噓道,“喬姑娘,我看我媳婦兒懷喜的時候就是這樣的,喬姑娘你要不要請個大夫看一看?”
“去去去,別瞎胡說!”我嫌棄的罵道,“本姑娘還是個未出閣的閨女,難不成神仙如夢賜我個孩子阿?趕緊趕路,不要亂說!”我生氣的擦擦嘴,甩臉色給他們看!
也不知道王太柯怎麽練兵的,回去我還得說說他才行!(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