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知無奈，隻好轉了策略。

    說頭發太長太礙事，影響他注意力。

    林教授也沒在怕的，不知從哪兒借來一套工具，在某個陽光充足的午後，親自上手做起了路知的專屬造型師。

    隻不過可能因為是新手沒經驗，或者基本技術不到家。

    蘇鬱下午過去的時候，走進去看到路知的一瞬間，一時沒控製住差點把手裏的兩隻冰激淩都摔在了地上。

    一支是她的，一支是她帶給路曼的，幸好她反應比較快。

    路知的頭發，怎麽說呢，就像是喜劇電影裏都會有的，腦子不太正常的人會留的發型。

    額頭上貼著參差不齊的幾綹，整個看上去就像是一塊西瓜皮，而且還是花紋特別明顯的那種。

    一旁的路曼早已經笑得直不起腰來，冰激淩都沒急著吃，一直在舉著手機拍照，說路知難得有比她醜的時候，一定要記錄下來。

    林教授則默默站在一旁，躲在路博士懷裏看熱鬧。

    蘇鬱舉著兩支冰激淩，走過去剛想遞給路曼，結果卻被路知先搶了過去，而且搶的還是她那隻，抹茶的。

    她習慣抹茶，路曼習慣原味。

    她到現在都清楚記得，路知當時說了句什麽。

    他說：“抹茶的啊，我最喜歡，看我這麽可憐，所以你特意買給我的是不是？”

    蘇鬱當時很想真誠地回答他不是，但看到他笑著吃冰激淩的樣子時，不知道為什麽就沒有說出來。

    其實，也沒有很醜，依舊是好看的，隻不過有點好笑罷了。

    幾人走進電梯，賀東林執意沒有讓林韻跟著送下去。

    蘇鬱收回思緒，看著麵前的電梯門漸漸合上，那張臉一寸寸被遮起。

    明明速度很快，不過短短幾秒鍾。可在她這裏，所有的瞬間都自覺放慢了，每一寸畫麵仿佛被定格住，一張張慢慢切下去，直至最後隻剩下兩扇冰冷的鐵門。

    她低頭，跟著人群晃蕩著回到自己辦公室。

    徐冉和小雅兩個人正湊在一起分享各自激動的心情，另外幾位男士則一邊嗤之以鼻一邊聽得認真。

    她拉過椅子坐下，打開之前寫好的大綱，手托住下巴盯著電腦放空。

    莫名覺得心累，並且還格外煩躁。

    晚上是一定要跟去吃飯了。

    在大腦終於認清並承認這個事實之後，她整個身體每個部位都齊齊發來信號，是席卷而來的抗拒。

    可下一秒，大腦又無比清晰準確地向身體發布了一條指令：抗拒無效，必須去。

    她隨意敲著鍵盤，聽到熟悉的聲音，心裏終於慢慢平靜下來。

    如果當初，沒有去告白就好了。

    沒有說出來，他一直不知道，那現在自己應該會更自如一點吧。

    她從什麽時候開始喜歡路知，已經記不起來準確時間了，隻知道後來一見到他就特別開心，比考試得了第一名還開心。

    起初不懂，後來懂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埋進去很深，想要爬出來很難了。

    蘇鬱記得，那天她第一次到路曼家裏做客，吃飯前路曼給她看小時候的相冊時，她把照片裏穿著一身小碎花套裝的路知錯認成了路曼。

    路曼以前經常和她抱怨，明明都是一個媽生的，為什麽哥哥就比妹妹生得好看。是不是生路知的時候林教授和路博士剛結婚，感情比較好，到生她的時候時間長了就沒有那麽相愛了。

    當時路曼有模有樣地列了很多理由，寫滿了整整一張紙，最後拿到路知麵前人隻丟了一句話：他屬於後天比較努力。

    蘇鬱因為這個笑了路曼半個學期。

    路知去上大學前一天，她一邊吃東西一邊瞧著人群中笑著在說話的人，吃完之後偷倒了杯酒就湊了上去。

    具體怎麽說的她已經記不清楚，隻知道自己被送上救護車之前還死死拽著路知的手腕，突出來的骨頭硌得她挺疼的。

    因為酒精過敏，再加上睡了很久，她其實沒有特別深刻的印象。

    但在醫院裏醒來的第二天，看到桌子上的筆記和紙條時，蘇鬱現在還記得那感覺。

    很多人眼裏她一向驕傲。

    家境殷實，父母相愛，姐弟和睦，人長得漂亮，學習成績又好。除去性子有些淡，幾乎沒有缺點。

    其實她也不是性子淡，隻不過因人而異罷了。

    她交際很少主動，有人主動來尋最好，但碰到想要的一定不會猶豫，比如說路曼，還有路知。

    她喜歡和路曼一起，也喜歡和路知一起，但他們於她又不一樣。

    若是她主動之後路曼拒絕，她一定會有第二次；但換成路知，她沒有可能再來。

    在過去二十幾年遇到的人裏，往往不熟的說她清高自傲，了解的又說她真實有趣。

    路曼經常說她，遠遠的看著樣子呢，像是個冰山美人，可等一湊上來仔細瞧，才知道原來好東西都深藏著，需要的時候比其他任何都溫暖。

    那張紙條後來被蘇鬱丟進了垃圾桶。

    醫院病床旁邊白色方桌下麵的垃圾桶，套著的垃圾袋是黑色的。

    她其實並沒有想象中的難受，就是心裏堵，堵了很長時間，堵得整個人快要發黴。

    以至於後來開學第一個學期人格外沉默，路曼甚至還想過要帶她去看心理醫生。

    有件事蘇鬱有一段時間特後悔，後悔自己當時幹嘛要喝酒。

    如果沒有喝酒，她或許就能聽到路知會對她說什麽，也不會來不及送他。

    可她後來又想，不喝酒可能她會不敢說出來，就要一直拖著。

    更何況，從來都沒有如果。

    為什麽喝酒，是她和路曼兩個人很早就商量好了的。

    當時一起吃飯的人裏，顧承西也在，路曼喜歡顧承西。

    兩個懷揣著少女心事的小姑娘，想要借著酒精點燃勇氣，戰勝膽怯去向她們喜歡的人告白。

    蘇鬱開始並不讚同，她從未喝過酒，更覺得自己不需要。

    路曼偷偷喝過，但很討厭酒精的味道，可這次卻尤其推崇，說是喝酒壯膽，到時候話說出來更有氣勢。

    雖然兩個人並不清楚告白需要個什麽氣勢。（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