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聞語淡淡一笑，鬆開手美目微斂，再抬起時帶了些調皮。

    “大連的連，佳人聞語發嬌嗔的聞語。”

    蘇鬱一愣，片刻之後從容應對：“蘇州的蘇，鬱鬱青青的鬱。”

    兩人不約而同相視而笑。

    連聞語略一沉吟：“岸芷汀蘭，鬱鬱青青。岸邊芷蘭，香氣馥鬱，青蔥繁茂。”

    蘇鬱點頭：“佳人聞語發嬌嗔，不信死花勝活人。”

    “bingo”

    連聞語止不住地笑，“我怎麽覺得你越來越有意思了，有時間一起玩吧好不好？”

    “好啊，我請你吃飯。”

    蘇鬱發現這姑娘和表麵看上去太不一樣。表麵看著人美得很有侵略性，但實際似乎並不是。

    “你請我？怎麽，因為進雜誌社比我早？”

    蘇鬱搖頭，“沒有，不然怎麽樣，直接告訴剛認識的人請我吃飯？”

    “那怎麽了，沒關係的，我請你吃，去我的餐廳。”

    “你的，你開的？”

    “對啊，我和朋友一起開的，我投了資，她主要負責日常經營。”

    “是嘛，開在哪裏啊，生意好不好？”

    ……

    兩人聊得正酣，蘇鬱手機突然響了。

    房間裏有些亂，她走出門去接。

    是江皓。

    “喂，江皓，找我有事嗎？”

    蘇鬱低頭走到一邊的走廊，對著打開的窗戶吹風。

    “蘇鬱，是這樣，我剛坐電梯上來，現在在你家門口，聽到裏麵門有動靜，你是不是沒在家？”

    “門有動靜？那可能是薑絲兒，我沒在家，家裏就它自己。”

    “哦，那要緊嗎？需不需要我去找樓下物業，幫你看看怎麽回事？”

    “應該沒事。”

    她轉過身低下頭，背對著窗戶。

    一隻腳輕輕踮起，用腳尖抵著地麵，創可貼貼著的地方已經沒什麽感覺，估計就要好了。

    “薑絲兒應該是聽到了電梯的聲音，以為是我回來了，到門口去接我的。我出門之前給它留了很多吃的，應該沒關係。”

    “這樣，那好，那就沒事了，我還以為怎麽了。”

    那邊話音剛落下，突然一道人影從她麵前過去，兩步之隔停在了右手邊。

    她低著頭，隻看到衣服一角。

    江皓在那邊叫她，“喂，蘇鬱？你還在嗎？”

    “嗯，在。”

    她不自覺壓低了聲音，“沒事，謝謝你啊。”

    “不用客氣，應該的。”

    “那，再見。”

    “嗯，回來路上小心。”

    “好。”

    電話掛斷，蘇鬱聞到一陣煙味。

    在她印象中路知從沒抽過煙，至少高中時他還不會，應該是後來學的。

    她把手機揣進口袋，短暫停頓後抬頭看向他。

    此刻的人，背靠著牆，一手插兜，一手夾著煙的模樣，她是第一次見。

    曾經很熟悉的人，做起陌生的動作來，更像是一個陌生人。

    路知出來重新戴上了帽子，帽簷壓得很低，人又背著身後的燈光，隻看得到有煙吐出來，看不清臉上什麽內容。

    兩人安安靜靜站在那裏，各自沉默著。

    像是要講話，可偏偏又沒有人開口；像是不講話，偏偏也沒有任何一個先離開。

    一直到路知把整支煙抽完，手伸進口袋想要繼續的時候，蘇鬱終於忍不住：“這邊不允許抽煙，想抽可以去吸煙區。”

    禮貌又疏離，生硬而冷漠。

    路知聞言抬起的手一頓，煙盒已經拿出了口袋，也沒再放回去，隻在手裏握著。

    蘇鬱瞧著他手裏那盒煙，愣了會兒，忽然心裏有些惱，轉身就要回去。

    “是男朋友？”

    下午會議上路知的聲音已經好了許多，大概剛剛抽過煙的緣故，這會兒聲音啞得厲害，聽著格外粗糙。

    “不是，鄰居。”

    蘇鬱停下腳步，沒有回頭，側對著人回答。

    這些年，他們也不是沒見過，話也講過，隻不過不多，基本都是在過年那時候。

    當初她和路曼考上大學，升學宴是在一起辦的，各自父母也因此熟悉。上了大學之後，每年年後幾天，兩個人都會到對方家裏去。

    雖然平時假期也常去，但這個時間比較特殊，每年都一定要會去。

    蘇鬱大多時候會提前向路曼打聽，路知哪天不在家，她就哪天過去。但偶爾也會忘記，忘記就會遇到，遇到也隻是尋常問候，不過寥寥幾句。

    最開始兩個人都會刻意使自己看上去自然，意圖回到從前的狀態，不過每每總是適得其反。後來他們慢慢也不再費心，問候越來越短，最終大都簡化成點頭的動作，一個瞬間就能蒙混過去。

    而每一個瞬間迸發出的所有，則被兩個人都深埋在了心底。在各自看不到的地方點點滴滴積聚著，總會有再埋不進去噴薄而出的那一天。

    走廊上的燈光打得很暗，投在光滑的地麵上，映出一圈一圈的光暈。

    路知輕點頭，把煙盒放回口袋。

    “那有男朋友了嗎？”

    蘇鬱手掌貼著身後的牆麵，慢慢向後靠在手背上。

    牆麵冰冰涼涼的，她身上的溫度一點點降下來。

    “你知道。”

    “我想聽你說。”

    路知聲音很低，語速也不快，聽起來很平緩，但卻莫名有種力量傳遞出來。

    蘇鬱低聲答：“沒有。”

    “那就好。”

    那就好。

    蘇鬱感覺剛剛那團莫名的火氣忽然不停發抖，心裏慌得厲害，再沒理身後的人，腳步匆匆回了房間。

    急匆匆的背影看上去頗有些落荒而逃的味道。

    路知低頭緩緩勾了勾唇角，轉身朝著衛生間的方向走去。

    路漫漫其修遠，還好，他總算找到了起點。

    房間裏格外熱鬧。

    不同於走廊上的昏暗和寂靜，這裏燈光明亮，幾人之間酒杯相撞，發出一陣陣清脆的叮當聲響。

    端著酒杯的人臉上個個帶著笑容，複製粘貼一樣，看上去連嘴角的弧度似乎都是一樣的。大部分都在搖搖晃晃，醉與不醉都是選擇，隻在一念之間。

    她回到座位，新拿了杯子倒了些果汁喝完。

    連聞語不在，大概是出去了。

    她突然就想回去。

    林韻那邊在和羅茜講話，路知還沒回來，賀東林也不在。

    （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