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冉刻意壓低了聲音，神情也略顯嚴肅，明明是在閑聊，卻搞得四個人像在密謀什麽壞事。

    “那，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規定啊？”

    小亦可原本說話聲音就柔柔的，又跟著壓低音量，蘇鬱完全是看著口型連猜帶蒙小姑娘問了句什麽。

    跟在後頭的小雅托住下巴，聽得津津有味。

    “這個嘛……”

    徐冉聞言搖搖頭，表情揶揄，看著小亦可故作痞氣地挑了挑眉。

    “自然，是因為異性相吸啦，”

    小亦可眨眨眼，仍舊有些懵懵的。

    徐冉猛得拍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兩隻手章合在一起又忽然散開，“荷爾蒙的碰撞，刺啦，刺啦……”

    “什麽鬼？有毒吧你。”

    不等蘇鬱開口吐槽，小雅已經忍不住一巴掌拍在了徐冉的大腿上。

    “刺啦是個什麽動靜。”

    徐冉胡亂蹭了蹭自己的大腿，咬著下唇笑得一臉……莫名猥瑣。

    蘇鬱細細嚼著鍋包肉，很是滿意自己的這個形容。

    “刺啦就是，這樣，這樣啊。”

    隨著後頭兩個“這樣”，徐冉同學生動形象地向三人展示了兩下撕衣服的動作。再配上那莫名猥瑣的笑容，活生生一副精蟲上腦的好色模樣。

    “咦……”

    小雅撇著嘴眼裏盡是嫌棄，小亦可則默默紅了臉頰。

    蘇鬱最後又喝了兩口果汁才把筷子放下，靠在椅子上滿足地擦了擦嘴巴。她已經吃了個半飽，留下另一半準備回去陪著那兩人吃炒飯的。

    羅茜剛剛才到的，一進門就被人簇擁著坐到了主桌，她打算再坐個十分鍾左右就走。

    “你這些東西，都是從哪聽來的？”

    “啊？”

    徐冉眨了眨眼，乖乖給出答案，“我從知乎上搜的。”

    “知乎上還有這些？”

    “有啊。”

    見蘇鬱似乎有興趣，徐冉放心大膽地繼續講起來。

    “我還看到裏頭有人說，這留仙居背後的靠山其實是官場上的某個大佬，上層的人都知道，所以生意才會這麽好。”

    說到上層時，徐冉悄悄伸出手指往上指了指。

    “真的假的？”

    小雅自覺壓低了聲音，“官場上的大佬為什麽要幹涉這種事，不怕因為這個被揪住小辮子嘛。”

    “不知道是真是假。”

    徐冉慎重地搖搖頭，“不過自古官商不分家，我覺得還是挺有可能的。”

    官商不分家。

    蘇鬱默默重複，看著徐冉勾唇笑了笑。

    看來，她的小實習生也沒那麽傻，還知道有這句話。

    坐在徐冉旁邊的薑亦可聽見這句話時臉色卻突然變了變，不過很快就恢複了原樣，並沒有人看到。

    “還有嗎？還看到什麽了？”

    “我想想啊。”

    徐冉遞給小雅一個安撫性的眼神，抱著胳膊想了想，“噢，還有很多關於上麵那三層的說法。”

    小雅往蘇鬱這邊拉了拉椅子，越聽越入迷。

    蘇鬱默默往後仰了仰，給兩人留出足夠的交流空間。

    自羅茜進來也有一會兒了，眾人像留意蘇鬱一樣瞄著他們的羅主編也有一會兒了，大家最後同樣確認出了結果：羅主編隻是來走個過場的，人來了之後就動了一下筷子，茶倒是一直捧著在喝。

    放下心之後，大廳裏的氣氛漸漸熱鬧起來，聊天勸酒的聲音也越來越亮。

    蘇鬱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七點零八，等七點十五她就走。

    “不是一直都有個說法，說上麵是作為私人會所來著的嘛，然後知乎上就有個帖子，以第一人稱敘述了他自己的經曆。”

    小實習生說完停下喝了口水才繼續，“那個人說，上麵特別神秘，一到上三樓的樓梯口，就有人過來用黑布條蒙住了他的眼，說是規矩，不願意是不準上去的。”

    “蒙住眼睛還怎麽走啊？”

    “會有人領著，而且三樓沒有電梯，隻有樓梯。還說上去之後基本聽不到什麽聲音，到達指定的地方才能聽到動靜。”

    “什麽動靜？”

    “不知道，沒說。”

    “我之前聽說過，說上麵隻要有錢，做什麽都可以，甚至、甚至動私刑折磨人。”

    “動私刑？”

    “嗯。”

    ……

    兩人說著說著聲音越來越低，旁邊小亦可已經放棄了，正吃著桌上的水果。

    蘇鬱看著人笑了笑，正準備製止身前這兩人時，一直攥著的手機突然響了。

    她悄悄看了眼上頭的名字，是路知，就先沒急著接。

    徐冉和小雅同時看向她，用表情在詢問為什麽不接電話。

    蘇鬱站起身，指了指電話，示意自己出去接，已經走出兩步複又退回來，拿起了椅子上的包包。

    原本也打算走，正好可以趁著接電話出去。

    剩下三個姑娘看著蘇鬱的背影，視線收回互相看了看對方，小雅第一個反應上來，“老大肯定是走了，趁著出去接電話。”

    “噢……肯定是。”

    徐冉跟著附和了一句，直接挪到了蘇鬱的椅子上，和小雅繼續聊剛剛的話題。

    薑亦可看了眼身旁的兩人，又回頭看了看門口的方向，目光收回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這邊蘇鬱一走出門就滑開手機接聽，餘光裏看到剛剛那個服務生又走了上來。

    “喂，是我。”

    “我知道是你。”

    “知道是我還這麽晚才接電話，想幹嘛，嗯？”

    末尾那一道上揚的鼻音，表露出路先生此刻愉悅的心情。

    嗓子雖然聽著還有點啞，但已經比上次好了許多，也不枉賀大少不顧形象就跑出去買回來的藥。

    蘇鬱還沒回答，那服務生已經走近，“女士，請問您……”

    不等人說完，蘇鬱就指了指耳邊的手機。她今天沒有綁頭發，從宴會廳裏出來就對著大門的方向，身體是側對著那些服務生的。

    “抱歉。”

    微一躬身，那服務生便禮貌退了下去。

    電話那端的路先生一直聽著動靜，“在哪兒？不是在雜誌社加班？”

    “嗯，雜誌社早就下班了。”

    講著電話，蘇鬱也沒急著走，就在宴會廳門口一側站著。

    “下班了怎麽不回家？”

    電話裏路知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急躁。

    “有聚餐。”

    蘇鬱隱隱皺了皺眉，不大理解路知為什麽這幅口氣。

    當然，如果她現在能看到自家門口的狀況的話，估計就能理解了。

    作為正當紅的堂堂知名大歌手，路先生此時此刻正蹲坐在蘇鬱家門口。坐了一天的飛機，整個人風塵仆仆，怕被人看到還戴了頂鴨舌帽，發型就不用說了。

    全身上下毫無形象可言，再加上他又穿了一身黑衣，團在門口有點像、像街邊沒人要的狗狗。

    一下飛機，賀東林馬不停蹄地就把他送了過來，連行李帶人一起丟在了蘇鬱家門口。說是有要緊事去辦，讓他自己在這兒等著蘇鬱回來。

    苦苦等待的期間，路先生不止一次地後悔自己的某個決定：不該把曼曼趕出去的，或者早早說一聲也行啊，先給他開了門再出去多好……

    ……

    “噢，聚餐啊。”

    路知抬了抬帽簷，胳膊搭在膝蓋上隨意問了句，“在哪個地方？”

    蘇鬱想了想，還是老實說出來，“留仙居。”

    電話裏接著默了半晌，路知下意識眯了眯眼，“怎麽選在了那兒。”

    話音一轉，“早點回來吧。”

    蘇鬱自覺忽略前一個問題，“嗯，本來就打算坐一坐就走的，和曼曼說好了回去做炒飯吃。”

    “炒飯？”

    帽簷下路知的眼睛倏然一亮，飛機餐味道很不好，他都沒吃幾口。

    “嗯，據曼曼說，好吃的程度都可以和我煮的麵相媲美了。”

    回著話，蘇鬱抬腳朝著門口的方向走過去。

    “這麽棒，那快點回來、快點回家吧。”

    舟車勞頓，饑腸轆轆，一個嘴瓢差點暴露了。

    蘇鬱注意著門口的動靜，怕撞到別人，沒聽到路知迅速改的口。

    “嗯，我已經走到門口了。”

    “路上小心，不用著急的。”

    雖然自己此時此刻真的非常非常狼狽，但是，安全一定要放在第一位。

    反正接下來一晚上都要待在這兒，不急在這麽一會兒。

    “知道了。”

    電話掛斷，蘇鬱快步走向停車場，已經從包裏翻出了車鑰匙。

    而路知這邊，剛剛才鬆下一口氣，旁邊電梯門突然發出一道聲響。

    他壓了壓帽簷，拉過一邊的箱子擋在身前，耳邊一陣腳步聲，是男人的皮鞋。

    ……

    蘇鬱記得自己來時停車場裏還有些空曠，不過才進去坐了一會兒，再出來這停車場上竟很難再找到空位置。

    一路走過去，兩側停著的車一輛比一輛貴氣，低調的貴氣。

    蘇鬱認得幾個車標，看到了幾輛路虎，還有幾輛賓利和保時捷，估計是那些過來談事的老板用的。還有些跑車，約莫十幾輛吧，她沒仔細一一看車標。

    她來得早，車子停得稍微靠裏一點，走了約莫兩分鍾才找到自己的車。

    拿出鑰匙解開鎖，打開門坐進去之後，透過車前窗，她恍惚看到了一個記憶中曾有過的畫麵。

    在她的斜對麵，停著一輛黑色的奧迪。從她這個角度看過去，眼前景象和不久之前她在小區門口看到的畫麵相似度極高。

    那車裏駕駛座上的人，是賀君巍。（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