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眯眯對著眼前人，路知漸漸收緊了手裏的杯子。

    看來是他輕敵了。

    “江先生這又是說的什麽話。”

    江皓眨了眨眼，靜待後續。

    “我當然放心蘇鬱，對自己嘛，有幸常受大家誇讚，也挺有信心。之所以會那樣說，是因為我家那人實在太有魅力了。”

    我家那人，再一次宣示主權。

    路知抿了抿唇，對自己剛剛那句常受大家誇讚有些不好意思，莫名有種自賣自誇的錯覺。

    “魅力實在太大了，追求者一個接著一個地來，我趕都趕煩了，所以才想著早早就給人扼殺在搖籃裏。”

    話音落地，兩人不約而同陷入一陣沉默。

    路知在等人自動撤離，江皓則在默默死拖。

    杯子裏的茶還剩下一半，溫度尚好，路知卻不再喝了，隻在手裏拿著。

    “江先生最近如何？記得那天在樓下還看到個小姑娘來著，怎麽樣了？”

    既然對方已然表明了態度，那他也不必再費心趕人，再者坐下一起聊天的機會也確實不多。兩個人接著這麽幹坐下去，白白浪費了一杯好茶。

    江皓似乎並沒理解路知的真正意思，以為人是故意問到，話回得有些不客氣。

    “最近很好，就不勞煩路先生費心記掛了。”

    “這有什麽好勞煩的，我也隻是突然想起隨口問一句而已。”

    路知搖頭笑了笑，並沒多做解釋，隻是覺得好笑，更有意順著對方的想法繼續下去。

    “不過，我記得當時模模糊糊看見，那小姑娘似乎在哭啊，不知道遇到了什麽難事。”

    “哼，”江皓忍不住一道冷哼，看著路知眼神有些不屑，“路先生記性可真好，這麽多天了還記得。”

    路知當即挑了挑眉，“我這記性一直都挺好的，眼神也不錯。”

    “哼。”

    又是一道冷哼。

    兩人目光對視，看著對方同樣的似笑非笑。

    良久，江皓緩緩垂下了眉眼，盯著杯裏的茶開口說起，“那是我醫院的助手，沒有什麽難事，隻是因為當時工作上出了點差錯，覺得愧疚想要主動離職罷了。”

    “噢，這樣啊。”

    路知一臉了然，隨即笑著調侃道，“那就好，我還以為是那小姑娘對江先生存著愛慕之心，被拒絕所以才那麽傷心呢。”

    “哪有的事。”

    江皓抬眼擠出一絲笑容，還想再說些什麽時，聽到了一旁電梯的動靜。

    路知摸出手機看了眼時間，沒有向後躲。

    留意著路知的反應，江皓瞬間明白了來人是誰，目光收回之後低頭喝了口茶。

    電梯上來之後隻剩下蘇鬱一個，大概因為路上開車的時間久了點，她從進到電梯就一直捏著眉心。電梯門打開之後，看到眼前的景象，她第一反應是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問題。

    地上坐著的兩人約好了一樣，都沒有看向電梯的方向，各自端著各自的茶杯一派悠閑模樣。

    蘇鬱愣了愣，趕在電梯門關上之前，及時抬腳走了出來。

    隨著背後緩緩關上的電梯門，目光首先落在了那頂鴨舌帽上，看清帽簷下的側臉時眼睛倏然亮了亮。視線左移，看到路知對麵的江皓時，再看到兩人手裏一模一樣的茶杯時，蘇鬱一時有些不能理解狀況。

    聽到腳步聲，地上坐著的兩人好似剛剛才聽到動靜一樣，一前一後轉過臉來。

    路知看著幾步遠外有些發懵的蘇鬱，溫聲開口，隨即站起身走了過去。

    “回過來。”

    江皓也跟著站起來，停在原地沒有動，朝著蘇鬱微微笑著點了下頭。

    蘇鬱同樣對著人笑了笑。

    “什麽時候到的？”

    待路知走近，蘇鬱嗔怪地瞪了人一眼才柔聲細問。

    “有一會兒了。”

    路知噙著笑意，直接拉過了蘇鬱的手，裹在掌心細細攥住。

    帶著人一起走到江皓麵前，把那茶杯遞了過去，“多謝江先生的茶，既然蘇鬱已經回來了，那我就不打擾江先生了，咱們下次有機會再聊吧。”

    蘇鬱乖乖被人攥著手，目光看向了一旁的行李箱，沒有理會兩人說什麽。

    江皓見蘇鬱完全沒注意這邊，接過茶杯扯了扯嘴角，“哪裏會打擾，路先生太客氣了，是我不該再打擾你們才是。”

    路知笑著沒作答，目光對上江皓，直接默認了對方的話。

    “那下次再聊，我就先回去了。”

    話罷江皓便轉身走向自家門口，回身關上門之前，看到蘇鬱正踮腳替路知整理帽子。路知含笑低頭配合，畫麵竟意外的般配。

    關上門，他往上推了推眼鏡，站在門後愣了半晌，忽然歎了口氣之後才抬腳往裏走。

    自第一次在蘇鬱家裏看到路知這個人，他就覺出了不對，在對方身上感受到了和自己相同的東西，尤其對著蘇鬱時。

    他向來不信一見鍾情，喜歡上蘇鬱也是在認識了一段時間之後才發覺的。他原本以為，三年的鄰居已經埋下了足夠的感情基礎，哪裏知道中途猝不及防殺出來一個十幾年的朋友。

    三年和十幾年，雖然差得確實多了點，但他並沒有立即放棄，有心也有力地想和人爭一爭。

    他有心有力，可對方似乎一直都沒把他放在眼裏。他開始不明白，還是之後在蘇鬱對人的態度裏找到的答案。

    一個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尤其在家裏這樣令人放鬆的壞境裏。蘇鬱看向路知的眼神，和看自己的眼神，同一雙眼，感覺卻差了太多太多。

    自那之後他心裏就已經認識到了，隻不過麵上還不願接受，或者說不願承認而已，還想再掙紮掙紮，所以才會和路知見一次互相攻擊對方一次。

    說起來也是蠻幼稚的，就像兩個爭糖吃的小孩，放不下那甜甜的味道。

    ……

    帽子上不知什麽時候沾上了白色線頭，黑色帽子上有些顯眼。

    “你低一下頭，帽子上有東西。”

    路知乖乖配合著，低著頭柔聲埋怨，“怎麽這麽久才回來，等了好久。”

    “離得有點遠。”

    摘下線頭，蘇鬱下意識就要到包裏摸鑰匙。

    路知拉過一旁的行李箱，瞧了眼門上的密碼鎖，走過去倚在門邊屈指敲了敲門，笑著開口提醒。

    “趁我不在的時候還偷偷換了鎖？”

    懶懶的模樣，輕挑質問的語氣，有意調戲。

    “嗯？”

    蘇鬱眨眨眼，反應上來幾步走到門邊，斜了路知一眼才摁下密碼，“什麽叫偷偷換，這是我家。”

    路知摸了摸鼻子，被這一眼瞪得很是受用。

    門甫一打開，入眼就是薑絲兒攏著拖鞋端坐迎接的模樣。看到蘇鬱身後的路知，愣了兩秒才認出人來，搖著尾巴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

    蘇鬱換上拖鞋，等身後人關好門，淡淡丟下一句，“鞋櫃裏自己拿。”

    丟完便領著薑絲兒去了廚房。

    路知看著眼前日思夜想的背影，站在原地舔了舔唇角，笑得一臉無奈，蹲下來默默從鞋櫃裏自己拿出了拖鞋。

    蘇鬱剛剛從電梯裏出來那會兒，他走過去攥住她的手時，從那雙眼睛裏看到了驚喜的。這不過才開個門的功夫，突然就變換態度，原因想來隻有一個，聰明的姑娘已經明白了什麽情況。

    已然被看透，不想被趕出門就隻有乖乖聽話，主動示弱，而後，徐徐圖之。

    夜還長，慢慢來。

    蘇鬱正在幫薑絲兒泡牛奶，全然不知門口那人在琢磨些什麽，如果知道，估計當即就會連人帶行李一起丟出去。

    引狼入室，還是頭賊有心機的餓狼，不丟出去難道還留著過年嘛。

    從廚房出來時，路知還在門口站著，瞧見蘇鬱立即笑得一臉乖相。這麽笑著，和路曼有事拜托時的模樣很像。

    蘇鬱歪了歪腦袋，走過去到人麵前站定，“怎麽不進來？”

    路知直接就上了手，環住了蘇鬱的腰，“寶貝兒，抱一下好不好？”

    打電話時聽著嗓音已經好了很多的，大概是剛剛和江皓說了太多話的緣故，這會兒又啞的厲害了。

    這一句寶貝兒，聽起來愈發低啞迷人。

    男色當前，蘇鬱輕輕咬了咬下唇，努力使自己保持鎮定，還有事兒沒說清楚。

    掐了下腰上的手臂，“好不好，那你這是什麽？”

    “不知道，不知道是什麽。”

    路知嘴角噙著笑，說著不知道手上卻偷偷收緊了力道。

    “鬆開。”

    “鬆不開。”

    這會兒耍賴的功夫，也和曼曼姑娘像得很。

    蘇鬱冷著臉瞪過去，正打算審一審具體計劃時，突然被路知抱進了懷裏。

    猝不及防，腰上被人一隻手臂箍著，腦袋也被人一隻大掌扣住。

    “幹嘛？”

    低聲軟語，隱隱有點兒撒嬌的味道。

    路知輕笑出聲，滿足地抱著懷裏的人，不答反問，還是剛剛的問題。

    “什麽時候換的鎖？”

    “我家的鎖，想什麽時候什麽時候。”

    蘇鬱的答案也和剛剛一樣。

    路知鬆開懷裏的人，後腦勺上的手滑到了衣領處，微微彎下腰來和蘇鬱平視。

    蘇鬱迅速眨了眨眼睛，再次咬住下唇。

    “可你是我的啊。”

    “我想你了。”

    “很想很想。”

    暴擊三連，哐哐哐一句接一句地砸在了蘇鬱腦門上。（m.101novel.com）